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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山

第二卷 恣肆夏花 第五章 賀張兩家在武漢落戶安家 3

歲月如山 一二言 3066 2019-11-09 11:49:48

  馬書香那時已到她幼兒園上班了。馬書香高中畢業(yè)后在玩了幾個月,每日在家做飯、洗衣,有時也幫忙做生意。他爸給她先找了一份“長航”的“大集體”工作,據(jù)說考試第一名被錄取,但當時那一批都分配到船廠做輔助工,有的是油漆工,有的是焊工。她每天做的事就是為進廠維修的輪船做除銹、打油漆的活兒。馬書香做了一個星期,聞不得油漆味的她吐了幾次,就不再去了。等他爸出差回家,她已被公開除了名,想回去調(diào)其他崗位都不行了。

  幾經(jīng)打聽,再次找到了老熟人、她媽上班的街道幼兒園的園長,說正好要新開一個班,在招老師。園長知道馬書香是高中文化就點頭同意。那年代一般讀幼師專業(yè)的都是中專文化程度,中專與高中生的學歷相當,但是幼師專業(yè)的畢業(yè)生分配到街道小幼兒園的少,于是就讓馬書香去面試。馬書香性格活潑,唱了兩段歌,講了一個自編的童話故事,被園長相中了,次月就上了班。

  幾年后,她成為該園的骨干老師,這是后話不提。

  劉家翠手術后,家里冰棍攤的生意并沒有停,懂事的馬書香每天下班到醫(yī)院來照顧她。

  一周后她出了院,醫(yī)生讓她在家休養(yǎng),加強營養(yǎng),她卻在家沒呆兩天就閑不住,乘休病假到攤位上幫忙做生意。說是幫忙,她一去就成了主力。

  時間站長了、走動多了,加之休息和營養(yǎng)不足,讓她的傷口愈合恢復差,肚子上留下一個一指多長的結了瘤狀突起的疤痕。這疤痕每每變天時就作癢作疼。她卻連撓都不敢撓,怕?lián)献テ屏烁闊?,就只好隔著衣服摸挲止癢。

  劉家翠為分房的事跟馬知元爭吵也有她的道理:

  一,她也認為下一次分房時他們家會分得更大一些。她聽說這次分房家里沒能分到三室一廳,除了不是雙職工外,另一大原因是他還不是“老軌”(注:輪機長),而別個“老軌”就分配得更大一些。下一次,他肯定就考下來了,甚至有可能從二等船的“老軌”升成一等船的呢,級別更高。但是,這一次如果分了房,下一次就沒資格了,所以等下一批應該是好事。

  二,她認為在花橋小區(qū)做生意不是一會兒的事。那一帶雖然規(guī)劃是大型居民區(qū),但建設時間長著呢。

  她說,你看,我陪你去,腳上是一腳的烏黑泥巴,水泥路都沒有。而且今天晴,這是昨天下的雨,我的褲子也被路過的車濺起的泥水弄臟了!過了黃孝河上的橋,橋那邊,還是一塊塊的菜地,我們小區(qū)的新房子還被菜地包圍著。河兩岸的居民區(qū)和單位的建筑相比,一個是城里,一個就是鄉(xiāng)下。

  還有,那黃孝河的水臭得很,臭得發(fā)黑,我們以后住到那里天天要聞,怎么辦?沒想到,花橋就真是一座雕花的水泥橋,而前面的三眼橋就真的有三個橋孔呢。有河,有小橋,將來怎么通公交車?我們搭24路公交下車后還要走兩三站路才到家。

  而且,照目前這種情況,我們就算搬到花橋去住,那里暫時也不適合做生意,真能在花橋做生意也是兩三年之后的事吧?這幾年,我們的攤位還在這邊,問題是我們得兩邊跑,晚上要回這邊睡,這就難啦!

  你上班為主,經(jīng)常出差,累的不是你。讓老人兩邊跑,小孩上學也是一樣,你要想象一下我們的難啦!

  為房子的事,馬知元和劉家翠經(jīng)常討論和爭吵,誰也說服不了誰。

  當時,如果早知道三房與兩房的房價在二十年后達到幾十萬的差別,這幾十萬是他們冰棍攤幾年都賺不回的,他們的選擇就不一樣了。

  “想等到單位分到更好的房子不現(xiàn)實,”馬知元說,“過一兩年,我的條件提高了,別人也一樣,單位每年考取‘老軌’資格的有一二十個,但有了資格證書不一定任命職位,沒那么多的船和空余的職位給你,考了資格證也沒用,何況不是那么容易考的,你沒考過,不知道有多難。再說,家里兒女大了,書香都上班了,偶爾會有同事來,再說她也到談朋友的年齡了,住得太寒酸,我們得改變啊。”

  好在,那時馬家的大兒子馬書樂考了中專,到學校住讀去了,只周末和放假才在家。

  最終馬知元還是決定選擇一處面積略大的,樓側帶拐角陽臺的二樓房子。聽說那棟樓的馬路對面規(guī)劃的是菜市場,居家買菜十分方便呢。

  一樓他們實在是住厭了,采光差不說,下水道還經(jīng)常堵,樓上丟進下水道的大點的東西最后都塞在一樓外的管道,進不了化糞池,把一樓的下水道一起堵著了。住一樓的人經(jīng)常要花錢請人來掏不說,還一屋子常弄得臭烘烘、臟兮兮。

  還有就是樓上經(jīng)常亂丟東西,高空拋物。一次馬家老漢在屋后陽臺處被樓上不知誰家掉下來的啤酒瓶砸著,砸著腳趾,粉碎性骨折,住院一周,又回家休養(yǎng)了兩三個月才好,不但做生意少了人手,還要抽空照顧他。但幸好只砸著腳趾,如果是頭可能就一命咆呼了。找樓上六戶理論,卻沒一家承認。而且,樓上晾洗的衣服或者澆花時,一樓就下了中到大雨,也很麻煩。

  一樓是不行的,但更高的樓層也不利于馬家。他家做生意,家里冰箱要儲備貨,一天要上下好多趟,爬的樓層實在太累,何況家里還有兩位老人。

  這年正月沒過完,葉秀枝終于搬到新家。這是離菜場不遠處租到的一處居民樓的一樓,一室一廳獨立廚衛(wèi),當然租金要比過去高些,他們每月要多做三、四天的生意才賺得回來。

  那時的農(nóng)貿(mào)市場既有國營攤位也有私人承包的。私人攤位將蔬菜的邊皮去除,或者初略洗一下,還偶爾灑灑水,菜就水靈,賣相好,還可以還價。私營與國營的菜,價格往往差不多,那承包攤位的人怎么賺錢呢?

  一靠差價,控制拿貨成本,質(zhì)優(yōu)價低。個體戶的菜是親自去批、自己運回的,拿貨時精挑細選,想到要好賣又要價格合適;而國營的菜批發(fā)時就隨意得多,談好了價,去批發(fā)的人手一指說都要了,卻不管里面有殘次品。用汽車拉回來后,攤位上有什么就賣什么,拿貨和運輸成本都比私營的高。

  二是經(jīng)營靈活,私人菜攤一般早上的菜新鮮,質(zhì)好價也高。到下午菜蔫了,他們就會降價甩買,少賺或不賺錢也要買掉,否則壓到第二天更難賣,爛了虧錢不說,還影響第二天的拿貨和銷售。而國營的一個價格牌從早掛到晚,輕易不甩賣的。

  當然,私人賣菜的人也要會做生意,態(tài)度和善,靈光活泛。在這一點上,葉秀枝與張大雄是兩個不同的類型。

  第三就是玩稱,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潛規(guī)則。即便現(xiàn)在,國內(nèi)的許多農(nóng)貿(mào)市場也難保都是實斤足兩。稱一稱只是有一個計算依據(jù)罷了,價錢可以談,相應地斤兩也要“彈”。

  那時沒有電子稱,流行的是盤子稱,就是那種頂上是擱東西的圓鋁盤子,正面是大臉面指針顯示重量克度的機械稱。張大雄家的盤子稱有兩臺,買時就讓賣稱的人調(diào)好的,一臺是八兩稱,另一臺是九兩稱。攤子兩邊各擺一臺,看客人情況決定用哪一臺。常來的熟人就用九兩稱,稱好了往菜里找一點菜給客人,讓客人認為這是免費送的,占了小便宜,其實只是恢復到應有的斤兩,不差稱或旺一些罷了。對陌生客,或大大咧咧的男人,就用八兩稱。

  她這天下午陪孩子學校去了一趟,學校通知準備復課了。傍晚回到菜場,做下午的一波生意,老遠就看到自己的攤位不正常。

  走近了一看,攤位上的菜明顯被人胡亂掀過,亂七八遭的,散亂擺著,小白菜、蘿卜等菜被丟到攤位前面的地上,被人踩踏過。一臺稱在地上,盤子扭曲,明顯是被人踩變了形。

  張志雄在攤后一手捂著臉,抽著煙,表情呆滯。葉秀枝焦急地問他:“怎么了這是?志雄,怎么了?你倒是說呀!”

  張志雄仍舊木然,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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