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涯準備這東西、準備那東西……完全迥異于軍營醫(yī)士處理傷口的做法,趙璞心中早就疑慮萬分。
此時,他禁不住問道:“張小郎!準備如何醫(yī)治?為何如此?”
“呵呵!清創(chuàng)、縫合、包扎而已?!?p> “??!縫合!何謂縫合?”
張涯哪有空解釋,淡然說道:“趙郎君!縫合而已,一會兒你們就見到了。此時不是談話的時候,你還是趕緊安排幾位哥哥?!?p> 沒有無影燈,就多點起火把。
條件簡陋,湊合湊合吧。
長呼一口氣,張涯開始清創(chuàng)。
他這一上手,就知道工作量大了很多。
曲老二絕對幾個月沒有洗澡了,身上的污垢多得要死,只是清理傷口附近,就用了很多溫鹽水。
若不是張涯知曉自個的水準,將所有的用品都加大了分量,在這一關(guān)估計就會堵車,無法進行下去了。
接下來,沖洗傷口,工作量也不小。那么大一坨不知名的藥粉,都需要沖洗干凈,徹底消毒。
溫鹽水一進傷口,曲老二齜牙咧嘴,口中哼哼起來。
“曲二哥!忍著點,片刻就好?!睆堁陌牒灏腧_道。
他清楚這種酸爽勁。
但條件如此,沒有麻醉手段,一切靠個人硬撐。
想將傷口清理干凈,就要有足夠的耐心。
材料、工具有限,他也沒什么經(jīng)驗,耗費很長時間,才完成清創(chuàng)工作。
沒有抗生素的年代,每一步都要消毒。
他伸出雙手,淡然笑道:“梁二哥!幫忙,沖溫鹽水。”
見張涯小小年紀,如此沖洗傷口,如同洗肉一般,還面不改色,梁老二的臉色有些發(fā)白,眼神都驚恐起來。
此時此刻,聽到張涯吩咐,梁老二不敢怠慢,急忙舀起一碗溫鹽水,小心翼翼的倒在張涯雙手上。
鹽水都是煮沸的,陶碗也是煮過的。
張涯甩甩雙手,用消毒過的干麻布沾些酒精,往曲老二的傷口上一刷,這貨的身體就弓了起來。
“小郎君!你誆騙俺……哎呦呦!”
趙璞早就看傻了,嗅到酒精味道,急促問道:“張小郎!這是什么酒?為何曲二哥如此疼痛難忍?”
“呵呵!酒之精魄,專殺瘍毒?!?p> 張涯淡然解釋,語氣鄭重起來,“曲二哥!接下來才是考驗。在下沒有麻沸散,一切要你自己扛。幾位哥哥,拿住曲二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口麻木了,還是曲老二的忍受能力增加。張涯縫合第一針,這貨竟然沒哼哼。
瞬間,他就感覺輕松了很多。
本來就是二把刀,若是病患再亂動,難度系數(shù)會成倍增加。
沒有專業(yè)的止血鉗、縫合針,手指肯定會碰到傷口。需盡最大努力,消除污染源,避免傷口感染。
每縫合一針前后,他都用溫鹽水沖手。
耗時很久,才將傷口縫合完畢。
沒有止血劑、抗生素,就用熬黃連汁和鮮蒲公英汁替代。消過毒的小敷料在混合液中充分浸泡。
再小心鋪展在傷口上,而后用大敷料包扎。完成整個流程,張涯感覺身子發(fā)軟,有些虛脫。
他抬眼一看,更是愕然:“趙郎君!你們咋得了?”
趙璞手握刀柄,眼神充滿不善,身體還微微發(fā)抖。梁老二他們臉色蠟白,一個個東倒西歪,看起來渾身無力。
曲老二更干脆,貌似暈針了,在呼呼大睡。
唯恐引起誤會,張涯趕緊說道:“趙郎君!曲二哥只是睡著了。傷口縫合、包扎的都很好,你們莫要緊張。”
“張小郎!你這手段,真是前所未聞?!壁w璞的聲音有些顫抖。
“前所未聞?三國時神醫(yī)華佗,早就實施過這樣的手術(shù)了。”
趙璞再次失聲:“神醫(yī)華佗?張小郎!你?”
……
荒山遠郊沒有客棧,趙璞他們只能留宿道觀。
經(jīng)過這三天的暴曬、清除,矮木塌、被褥相對來說干凈一些,只能是病號優(yōu)先,讓給曲老二休息。
圍坐在篝火四周,張涯和趙璞閑聊很久,才背靠背睡去。有這些騎士在,猛虎好像嗅到了風(fēng)險,并未前來打擾。
翌日,又是個晴天。
經(jīng)過一夜沉睡,曲老二恢復(fù)的不錯,精神頭更不錯。腹中饑餓的他,捧著個大海碗,呼嚕嚕的喝粥。
“是曲二哥!都能坐著喝粥了?”
趙璞揉著朦朧睡眼,露出意外神色,扭頭看向張涯,“這個,這個……張小郎!你這醫(yī)術(shù)?”
“呵呵,先師所傳醫(yī)道,我經(jīng)歷也不多??辞缟駪B(tài),應(yīng)該無大礙。我已將護理方法寫在紙上,趙郎君走時帶上,嚴格遵循即可?!?p> 張涯雖要和道士劃清界限,但作為一名穿越者,搞些發(fā)明創(chuàng)造、或者其他新事物,這都是必然的。
這樣以來,就必須有合理合情的身份,經(jīng)得起推演的知識傳承,他只能將云飛子給推到臺前。
否則,驚世駭俗之下,被燒死的可能性很高。
從趙璞這個衙內(nèi)口中,他得到了很多信息。
都是這個時代的重要資訊,他從歷史書上無法得知細節(jié),鐘三牛只是社會底層的農(nóng)戶,更不會曉得這些……
譬如,有道士身份的人竟然不允許科舉,就算還俗了也不成。
張涯心中感慨之中,還升起一絲慶幸。
他這個‘小道士’沒有度牒,官府帳籍中也就沒有記錄。
非但是他,包括云飛子,全都是沒度牒的黑戶。
若非云飛子有恩于這附近的村民,估計早就被人舉報了。
這也是趙璞一行人問詢附近有何醫(yī)者時,村民告知他‘張小哥’有醫(yī)術(shù),而非‘張道長’有醫(yī)術(shù)。
張涯只要消除身上的道學(xué)痕跡,明年重造戶籍薄書之時,登入五等丁產(chǎn)簿,成為鄉(xiāng)村主戶,就能萬事大吉。
反正他‘年紀’小,一切都能有說法。
但是,成為鄉(xiāng)村主戶,必須有房產(chǎn)、田地,都需要小錢錢置辦。
張涯拿起紙張,給趙璞強調(diào)如何護理,并未主動要診費。
醫(yī)術(shù)上的二把刀而已,他覺得此時開口要錢,總歸有點,有點不道德……雖然,他很想要些錢。
還有一個緣由,趙璞之父為環(huán)洲知州,鎮(zhèn)守邊陲的將軍。
其作為一名衙內(nèi),焉能看不出張涯的身份有問題,只是沒有說破而已。
這個人情,張涯要應(yīng)下來,也必須要還。
只是早晚、時機的問題。
張涯不主動要,趙璞豈能不給。
遞給張涯一個布包,他鄭重說道:“張小郎!大恩不言謝。趙某出門急,未曾多帶錢財。這三千錢充當診費,實在是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