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著張涯歪斜拱手,狐皮文人干癟笑道:“哈哈!喜聞張小郎精通詩文,許某特意踏雪前來,以文會友、贊雪后美景。”
臥槽!這是什么操作?
大冷天之中賣騷??!
對來人的出招,張涯雖有所準(zhǔn)備。但此時此刻,他心中亦禁不住爆個粗口,覺得這貨的腦子肯定進(jìn)水了。
他再次瞅瞅閻成澤等人,感覺后面的牛車內(nèi),應(yīng)該還有一人。
“噢!文會友、贊雪景?在下年少,嫌棄天冷,爾等請回?!鄙裆琅f淡然,張涯平靜說道,語氣中沒任何情緒。
見張涯連姓名都不問,就如此無視的拒絕他,狐皮年輕文人的臉色,頓時掛不住了,客套的假笑亦瞬間轉(zhuǎn)為怒容。
“哼!汝這小郎,真是無禮!”
此人一抖裘衣,言辭激烈道,“吾乃本府舉子,姓許名新炎,聞汝剽竊他人詩句,特來勸說爾,莫誤入歧途。”
北宋具體的科舉流程,張涯雖不曉得其中細(xì)節(jié)。
但他從胡常興、高辛軒等文人口中,亦知道通過了州府的解試,便成為了‘舉子’或稱‘貢生’,從而有資格前往東京參加‘省試’。
從這個時代的文化普及率來說,成為‘舉子’之人還是相當(dāng)有地位的。
張涯依舊不動聲色,心中卻在快速盤算起來。
上一次,他揮手趕走閻成澤之后,需抓緊時間起家立業(yè),并未詢問胡家父子,他們到底和此人有何冤仇。
只曉得此人亦是鐵冶鋪出身。此時,閻成澤竟找來舉子為依靠,還前來找補(bǔ)一二,或是有其它目的……
不清楚其中有何情況,張涯只好消極對應(yīng),期望來人露出馬腳,便能有所針對性應(yīng)變,免得被來人給坑了。
他稍稍歪起頭,嘴角微翹說道:“喔!剽竊詩句啊,是何人所言,又有何憑證,真是無稽之談。罷了,和汝不相知,還是離去吧……”
根據(jù)閻成澤所述情況,張涯只有十四五歲,正值性情暴躁的年齡段。
許新炎原本覺得,就算張涯通文墨,但沒什么城府。
在他看來,三言兩語就能激怒張涯。
但此時的情況,是張涯淡然的可怕,完全沒有少年之銳利,行為表現(xiàn)如同一堵墻,軟硬不吃、油鹽不進(jìn)。
見無法對付一位少年,許新炎更是拉不下臉面。
“爾小小年紀(jì),就如此頑劣,不停教誨之言……哼!待吾返城后,去州學(xué)小相公那里,幫汝敘說一翻?!?p> “噢!無礙,請吧!”張涯依舊淡然無視。
這些時日,他從得到的信息中,總結(jié)出一個結(jié)論。
為了減少官員瀆職、以權(quán)謀私等現(xiàn)象,宋朝的做法甚至有些矯枉過正,就是官員三年一輪換,屁股沒坐穩(wěn)、施政到半截,就被趕到其它職位上。
他這新身體才十四歲。張涯做出的規(guī)劃,至少要二十歲,才考慮參與科舉。六年時間中,官員都換兩茬了。
因此這種威脅,就是所謂的紙老虎。
張涯一句話,將許新炎噎的死死,半晌時間無法接話。
許新炎畢竟是舉子,文人的清高之氣,讓他做不出市井之行為。見他鎩羽而歸,閻成澤著急的直搓手,額頭微微冒出冷汗。
恰在此時,后面牛車內(nèi)傳出一聲輕咳。
之后,一位老者面沉似水,安安穩(wěn)穩(wěn)走下牛車。
他輕輕踱了幾步,語調(diào)平穩(wěn)的說道:“爾便是張小郎?呵呵!果然年少英氣,有不凡之處?!?p> 嘿嘿!果然出來了。
這便是老將出馬?張涯心中嘲諷著,臉色露出笑意。
此老者須發(fā)皆白,至少六十歲開外。
在這個時代,真是位貨真價實(shí)的老者。張涯悄悄觀其神色,此人一雙老眼,看起來有些渾濁,但卻透出絲絲光芒。
有知識傍身,又歷經(jīng)滄桑,肯定老謀深算。
避免留下什么話柄,張涯忍著惡心,抖手深施一禮,笑道:“晚生張涯,見過長者,還請賜教?!?p> “哈!老夫施銘誼……少小須進(jìn)學(xué),文章可立身。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此詩句上佳,可為汝師所作?”
呵呵!這不是老謀深算,而是老奸巨猾。
一上來就來誘供!
張涯心中罵娘,神色不慌不忙,輕笑道:“回長者話,先師已逝……此詩句,為晚生所作?!?p> 呵呵!復(fù)制原時空幾十年后的詩句,他就這樣據(jù)為己有,沒什么人能奈他何,找不到他剽竊的證據(jù)。
“噢!可有其它詩句?”
“長者既問,晚生當(dāng)講。詩云: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請長者品鑒?!?p> 呃!
老頭施銘誼瞬間一怔,繼而挑眉說道:“呵呵!此詩句亦上佳……然,老夫可否出題一試?”
嚯嚯!竟然被將軍了。罷了,罷了!就玩上一把吧!
嘴角翹起來,張涯淡然笑著,反手將上一軍:“請長者出題,晚生初習(xí)文墨,還望不要超綱?!?p> “超綱?汝!哼……”見張涯如此‘頑固’,老頭施銘誼也扛不住,不著痕跡的輕哼一聲。
之后,他看了看雪地,便笑著言道:“張小郎,便以此雪景為題。”
詠雪的詩詞,還得是仁宗之后的,并要合乎此景……麻麻匹!難度系數(shù)太高了,唉!我還記得那一首???
張涯假裝沉思著,腦海中急速翻閱記憶。
等了片刻,他指著子午嶺,笑著說道:“長者!晚生有了。詩云:只知逐勝忽忘寒,小立凜風(fēng)日照間;最愛東嶺晴后雪,軟紅光里涌銀山?!?p> “汝這小郎,此詩句,此詩句……”
老頭施銘誼瞬間吹胡子瞪眼。
這首詩就是山寨貨。
原版為南宋楊萬里所作,詩云:只知逐勝忽忘寒,小立春風(fēng)夕照間;最愛東山晴后雪,軟紅光里涌銀山。
此詩寫于早春,萬物復(fù)蘇之時,游玩春風(fēng)夕照,東山雪景極美……張涯為了應(yīng)景,改了其中三字,古詩的韻味、檔次,亦降下一籌。
但聽在施銘誼耳中,卻有了另外的意思。
只知逐勝忽忘寒,小立凜風(fēng)日照間。老頭理解為:張涯為了勝利,暫時忘記寒冷,便待在寒風(fēng)中片刻。
最愛東嶺晴后雪,軟紅光里涌銀山。
這老頭的理解更為夸張,感覺張涯為了彰顯作詩本領(lǐng),專門吟出這優(yōu)美的一句,用來嘲諷他的質(zhì)疑和挑釁。
不清楚這些人勾結(jié)的細(xì)節(jié),張涯更沒興趣了解一番,這首詩只是用來搪塞,結(jié)束尬聊、打發(fā)他們走人的。
施銘誼竟腦補(bǔ)出嘲諷之意??吹皆S新炎滿臉震驚神色,以及完全目瞪口呆的閻成澤,他老臉之上頓時有點(diǎn)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