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謝小將軍,還記得你當年就到我膝蓋高,我給你擦的尿布!”“喝!謝鎏你長大了!一定要喝!”“來來,不醉不歸!”……
慶功營帳里,滿是東倒西歪的中年將士。
“來來,來啊!”謝鎏此人,是個千杯不醉,喝倒他的一群叔叔伯伯。
“哎啊,謝鎏你可、真是個福、星,之前我們軍、營一直都、是勉強趕、跑他們,你一來……嗝,就贏了!”某個醉酒的副將。
“可不是嘛……這位,白……白什么來著?”另一個醉酒的副將,“你咋不喝呢?喝!你也是大功!”硬是把酒杯塞到白嵐手上。
“……”白嵐面無表情地看著手里的酒。
白嵐:要不要打折這人的手呢?
謝鎏擋在他前面,“抱歉陸叔叔,我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喝不得酒?!?p> “???”陸副將
“真的,他一喝酒就渾身起疹子,一身都是紅點,可嚇人了,”謝鎏,“我替他喝?!币话褤屵^白嵐手里的酒,仰頭喝光。
白嵐幫他這么多,他也不能讓白嵐隨便出事。
“那真是可惜了,酒可是個好東西?!比频年懜睂⒃野稍野勺?,也不強求。
白嵐收回自己蠢蠢欲動的兇念,默默坐在謝鎏旁邊看他表演。
豎日——
一個衣衫襤褸,卻渾身貴氣的溫潤少年,來到了軍營。
守門的士兵認出了此人,“你是……隆盛太子?!”
消失無蹤許久的隆盛太子,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突然出現(xiàn)!
現(xiàn)在隆盛太子,宛若脫胎換骨似的,整個人從虛假的面具,打磨成真正的溫潤如玉,翩翩公子世無雙。
舉手投足間不再有半分傲慢,真正的君子端方如玉。
眼中深藏著碧波古譚,一派歲月寧靜。
謝鎏看到他的時候,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你真的是隆盛太子嗎?別是假冒的吧。”謝鎏
“如假包換。”隆盛太子
“是真的,不假?!卑讔?p> “怎么?謝兄,難道只許你脫胎換骨一身將軍氣概,就不準我破繭成蝶一身君子端方?”隆盛太子笑。
這樣真誠的笑,叫謝鎏有點發(fā)毛,“你失蹤了這么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你猜?”隆盛太子袖手。
“……”謝鎏
人這種生物很頑固,唯有大磨礪大苦楚大起大落大生大死,才能叫人大徹大悟。
雖然隆盛太子不說,但是是個人都能猜到他肯定吃了很多苦頭,煎熬著沒有墮落,才變成現(xiàn)在的模樣。
即便失去一身錦衣華服,失去尊貴的身份,失去所有,也無損他的風骨。
衣衫襤褸狼狽不堪,也依舊如此,這是從骨子透出來的東西,不需要任何外物支撐。
隆盛太子,是真的變了。
是夜——
隆盛太子坐在巖石上,看著天上高懸的月亮。
是滿月。
“滿月啊,真好?!甭∈⑻邮切χ?。
可是,即便是被人說是自我為中心到極致注孤生不解釋的白嵐,也可以輕易看出隆盛太子的苦澀。
白嵐和謝鎏一左一右地夾著隆盛太子,頗有左右護法的姿態(tài)。
謝鎏提著酒壇,摟過隆盛太子的肩膀,“現(xiàn)在也就我們?nèi)齻€,你就說說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唄?!?p> “說!”白嵐則是兇神惡煞地看向隆盛太子,頗有“不說就打你”的意味。
不要怪他們這樣戒備,隆盛太子的身份太敏感了,他是廢太子,可是誰都看得出來他比現(xiàn)在坐著的那個更有勢力民心,也更適合。
隆盛太子畢竟當了那么多年太子,不是蓋的!
他們西北軍營收留了隆盛太子,要付上很大的風險。
被陳恪知道了,那可是他們西北軍營最大的把柄,他們只能跟隆盛太子坐一條船上。
反了!
“我做過販夫走卒,做過農(nóng)民,做過跑堂,做過碼頭苦力,甚至裝過乞丐,”隆盛太子笑得云淡風輕,堂堂太子,從小錦衣玉食的人卻跑去做那些,背后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我看到很多人和事,好人壞人,富人窮人,對的錯的,真的假的,人生百態(tài)。”
“我曾被人無端謾罵毆打,曾被人無端戲耍誣陷,曾被人幫助,也曾被人背叛。”
“這些東西打破了我的面具,讓我知道原來我是個暴躁易怒的人,我也會遷怒,也會像市井中人般毫無形象,跟個無禮的潑婦對罵,為了一點小錢斤斤計較……”
“因為這些東西得來不易,當時是我僅有的了,我終于明白,很多時候人斤斤計較,不過是因為擁有的太少,為了活著,沒有辦法。”
云端上活著的人突然掉落凡塵,難免心里失衡,一時墮落也無可厚非。
“我自己都覺得我那個時候的樣子面目可憎,可是,突然有一位光一樣的姑娘出現(xiàn)在我面前?!?p> “我當時變得很壞,總覺得世間對我有失公允,總是暴躁厭世,我對她不好,我總愛罵她,總是說著傷他的話,”隆盛太子笑著笑著,紅了眼眶,“我真不是個東西,她對我那么好,我卻沒有回抱她半點,就知道仗著她喜歡我,愛我,有恃無恐?!闭f著說著,淚流滿臉。
“我喜歡白凰郡主,卻愛上了她,我是不是很花心???”隆盛太子泣不成聲,掩面自卑,“我其實是察覺到自己的感情的,只是我太驕傲了,我是太子,她是個其貌不揚的村姑,有辱我的身份,對她越發(fā)地壞,呵呵,狗屁的身份!”
“當時我就想著,我是隆盛太子,總有一日我會奪回屬于我的東西,大不了到時候就把她收為義妹封為公主,一輩子供著?!?p> “所以哪怕到了最后,我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她就不在了,”隆盛太子再也壓抑不住,“為了救我而死的,死在我懷里,那天下著大雨,我抱著她,我冷她也冷,最后還是她比我冷?!焙翢o形象地嚎嗷大哭。
“她臨死的遺言告訴我,當年她跟她的父親進皇城賣菜給大酒樓,可是酒樓欺負他們不給錢,是我這個太子幫了他們,像是個天神一樣救他們于水火,那是救她娘的錢,她希望我能變回那時的模樣?!甭∈⑻涌薜母文c寸斷,“因為我總是帶著君子的面具,我都不記得了我做過這樣的事了,她卻為了這點事愛上我,為我這個混賬東西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