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紀(jì)元121年]
初春的早晨,斜陽正好。
帶著花鳥香氣的風(fēng)撲面而來,暖意融融。
她蹲在地上,伸手輕輕撫摸著腳邊的小草,被晨露打濕的嫩草綠得是那樣的鮮艷,充滿勃勃生機。
遠處,幾個孩子正放著風(fēng)箏,他們嬉鬧著,銀鈴般的笑聲乘著風(fēng)飄出好遠好遠。
她抬眼,碧空如洗,幾朵白云悠悠,那風(fēng)箏被風(fēng)托著,飛得很高很高。
樹葉輕搖,孩子們歡呼著追著那風(fēng)箏跑著,她笑了,也跑起來,笑著追了上去。
她跑得是那樣的快,仿佛只要再一伸手就能抓到那翩飛的風(fēng)箏,觸到那洗練的藍天。
猛地,她像是被什么東西猛戳了一下,倏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小小的屋子,厚重的窗簾,黑黑的墻。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夢中的碧草藍天仿佛還留在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漸漸地,那春色漸漸淡去,眼前的屋子反倒越發(fā)清晰。她輕嘆一聲,起床拉開窗簾。
掀開厚重的窗簾,窗外明媚的光便立刻透過臟兮兮的玻璃射進來,將小房間照得透亮。
她望向窗外,被街邊立著的電線桿割裂的天空是粉紅色的,那時淡淡的紅,仿佛有著清水的通透靈動。
“秋念!”屋外響起敲門聲。
“唔,來了!”她應(yīng)了一聲,拉開衣柜匆匆翻出校服套上,拉起地上的書包甩到肩上。
“沈秋念!是我,倩雨,快開門!”敲門聲再次響起。
“等我下!馬上!”沈秋念單肩背著書包走出臥室穿過狹小的客廳來到門口拉開門,門外站著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姑娘。
那姑娘面容姣好,看上去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她揚了揚唇角,白皙的臉頰上笑出兩個清甜的梨渦,在那種青春特有的活力之下還掩藏著一種小家碧玉的嫵媚與玲瓏。
她穿著白色的校服,纖長細嫩的手背在身后,胸前的ID卡上寫著她的名字:唐倩雨。
沈秋念扯了扯身上皺巴巴的校服,把ID卡佩戴在身前,然后轉(zhuǎn)身鎖上門。
每個人都要佩戴一張ID卡在身前,卡是銀白色的,上面寫著姓名,里面儲存著一個人的基本信息。秋念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還是照辦了。
唐倩雨繞到她的身邊,笑著遞給她一個塑料袋:“今天你媽又沒在家吧。睡這么晚,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我可不想陪你一起在教室門口罰站?!?p> 沈秋念接過塑料袋,塑料袋里面是一個饅頭:“給我的?你怎么知道我沒吃早飯?”
唐倩雨笑著:“你媽不在家,你哪會自己吃早飯啊。今天早上吃饅頭,給你帶了一個,豆沙餡的。”
沈秋念扯開塑料袋,低頭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的說了一聲“謝謝”。
“走吧,再不走要遲到了。”唐倩雨說著拉了一下加快了腳步。
沈秋念應(yīng)了一聲,把包子匆匆塞進嘴里也加快了腳步。
她抬眸,天空是淡淡的粉紅,浮云是憂傷的淡灰,街邊的植物長著深紅的葉子,像是一串躍動的烈焰。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不斷交替前行的雙腳,眸中浮現(xiàn)出一抹淡淡的迷惘。
她不懂別人為什么都說藍天白云碧海,就像她不懂為什么別人都有一個愛他們的媽媽而唯獨她沒有一樣。
她小時候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對大人說:“我看到的天是粉紅的?!?p> 但是大人只當(dāng)她是顛倒黑白的胡鬧,而同齡的孩子卻笑她色盲。
她哭過鬧過爭辯過吶喊過,卻最終選擇了對現(xiàn)實的妥協(xié)。
漸漸地,她開始嘗試著掩藏起眼中那個世界,她也開始說藍天白云,假裝自己眼中的世界和常人無異。
但是,她的心中一直都有一種渴望,那就是有一天親眼看一看別人眼中那憂傷如藍寶石的天,那無瑕如羊脂玉的云。
其實她不是沒見過藍天白云,她見過。
在夢中見過。
只是,那清澈的天,那潔白的云永遠只存在于她的夢中。
她一次次的夢到一個綠草如茵的地方,孩子們歡笑嬉戲,風(fēng)箏在藍天扶搖直上。
那個地方,天是藍的,草是綠的,風(fēng)是暖的,一切都是美麗的。
哪怕她知道那只是個夢,但是她還是無數(shù)次的渴望它能成為現(xiàn)實,因為那片藍天是她心中最柔軟的眷戀。
那個地方好熟悉,她好像去過,又好像從來沒有到過,那好像是現(xiàn)實,又好像真的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
她分不清,只是這樣虛幻的東西她好像也沒必要分清。
她惶惶惑惑一世,單是活著就已經(jīng)拼盡全力,又何必分清現(xiàn)實與虛幻的邊界?
只是從小到大,她一次次的夢見,現(xiàn)實與虛幻碰撞,憧憬與渴望在心中生長。
-
到了學(xué)校,她背著書包和唐倩雨一起上樓來到高二(2)班的教室。
教室里的座位是單人座,她和唐倩雨正好是前后座。
沈秋念把書包放在椅子上,拿出課本放在桌上,開始溫書。
一個白衣少年走到教室門口向內(nèi)張望著,邊上有同學(xué)對少年喊了一聲:“唐倩雨不在!”
沈秋念抬頭望了一眼,唐倩雨果然不在教室,那少年高高的,眉清目秀,卻是個生面孔。
少年站在門口漲紅了臉,班里的同學(xué)開始哄笑了起來,沈秋念低下頭,沒再理會。
過了一會,笑鬧聲漸止,沈秋念身邊的窗子卻被敲響,她微微抬頭,透過玻璃望見的還是那個白衣少年。
他的嘴唇動著,沈秋念卻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只是按照他手勢的意思順從地把窗子打開。
他歉疚的笑著,陽光傾瀉,那秀氣的眉黑亮的眼都被鍍上了一層柔軟的金邊,融融的,溫暖而又靜好。
“你是沈秋念吧?”
“啊。。。?是啊。。?!鄙蚯锬钽读艘幌拢瑓s又很快應(yīng)答,她困惑著,自己從未見過面前的少年,他又怎么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想了想,她卻又笑自己蠢,胸前的ID卡上都寫了自己的名字了,他又怎么會不知道呢。
沈秋念的目光向下移動,她看見,少年白色的校服上佩戴著潔白的ID卡,上面寫著三個字:孟梓捷。
哦,原來是他啊,這個名字沈秋念可不陌生。
她記得,上個學(xué)期,唐倩雨和孟梓捷曾一直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談話,雖然唐倩雨一再否認(rèn),但是他倆的緋聞可是傳得滿天飛。
難怪前面班里的同學(xué)要起哄,原來是孟梓捷來找唐倩雨的呀。
她以前一直都是聽到孟梓捷的名字,見到真人,這可還是第一回。
“倩雨和我提過你,還夸你成績好呢?!彪m然唐倩雨說過很多次要他叫她全名,但是孟梓捷還是習(xí)慣性地這么叫著。
“哦,謝謝啊?!鄙蚯锬钌舷麓蛄恐媲暗纳倌?,心中疑惑著他為什么要找自己。
“沈秋念,把這個給倩雨,然后幫我拿一下她桌肚里的筆記本好嗎?謝謝!”說著孟梓捷從窗口遞進來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沈秋念把筆記本接過來放在唐倩雨桌上,她的目光清淺地掃過唐倩雨的桌肚,眸中閃過一絲猶豫:“我拿她東西。。。不好吧?”
“是我叫你拿的,又不是你拿的,而且我又不是拿她東西去干壞事,她把不會做的題寫在筆記本上,我拿回去給她寫解析呢。你拿走了,她知道的?!泵翔鹘菡f著,唇邊噙著一抹溫軟的笑。
“哦,這樣啊?!鄙蚯锬畋愣自谔瀑挥甑淖狼?,開始找筆記本。
“是一本粉紅色的,不是很厚?!?p> 唐倩雨的桌肚有些亂,在孟梓捷的指引下沈秋念還是找了好一會兒才翻出孟梓捷說的那本筆記本。
沈秋念把筆記本從桌肚里抽出來,卻有一張練習(xí)本紙順著她的動作一起飄了出來,掉在了地上。
沈秋念把那張紙從地上撿起來,然后把筆記本從窗口給孟梓捷遞出去。
“謝謝!”
孟梓捷接過本子,一個大大的笑容在他臉上一點點綻放,他笑起來很好看,干凈如水,上揚的唇角仿佛染著陽光的味道,暖暖的讓人心安。
直到白衣少年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沈秋念才低頭望向手中的那張紙,紙被寫得密密麻麻的,有的字跡端正工整有板有眼,而有的則潦草凌亂龍飛鳳舞,沈秋念看了一眼準(zhǔn)備把紙塞回唐倩雨的桌肚,但是當(dāng)她的視線再次掠過那些字跡的時候,她猛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