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問,讓沈秋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曹鴻只是淡淡地說:“是我。我是沈秋念的朋友,她同學(xué)幫她拿了作業(yè)回來,我順路就幫她帶過來了?!?p> 說著曹鴻把手中用塑料袋包著的書放在桌上。
曹鴻剛準(zhǔn)備走,沈鳶突然叫住了他:“你叫什么?”
“曹鴻?!?p> 沈鳶只是靜靜地看著曹鴻,那目光銳利,仿佛是在仔細(xì)打量著他眉骨上的瘀青。
見沈鳶一直不說話,曹鴻便說:“沈秋念,那我先走了。你一會自己好好做作業(yè)?!?p> 沈秋念看著曹鴻從自己身邊走過,不敢出聲答應(yīng),不知道為什么,她今天竟然從沈鳶的身上感到了一種可怕的壓迫。
等曹鴻走了,沈鳶便把質(zhì)詢的目光投向沈秋念:“他是你什么人?”
“朋友?!鄙蚯锬钅樕嫌悬c發(fā)燒,不敢抬頭看沈鳶。
“男朋友?”沈鳶的目光有些逼人。
“不是?!闭f出這句話時,沈秋念的心竟是狠狠的一顫。
在她的記憶里,他從未對她說過喜歡談起過愛。
對于他,她也一直不敢奢求。
或許他們,就只是曖昧吧。
但是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
“那他是你什么人?這么晚了,來家里干什么?”沈鳶不依不饒,聲音也在不覺間冷了下來。
“我的事情要你管!你管我!”沈秋念受不了這樣的質(zhì)問,火了。
“我是關(guān)心你!難道我就應(yīng)該放任你和曹鴻這樣的人鬼混在一起嗎?他的事情你們林老師都和我說了,他什么背景你不知道嗎!這樣做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
“他是好人,是個英雄,他是什么人我知道,但是你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是關(guān)心我,那就應(yīng)該好好待在家洗衣煮飯,或者去找一份工作,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每天鬼混給我蒙羞!如果你能關(guān)心我哪怕一點,我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面對沈秋念的嘶聲力竭,沈鳶只是沉默,她看上去很平靜,但是沈秋念說的每一個字都仿若一記重錘狠狠的敲在她的心上。
她心痛,她自責(zé),但是她不后悔,因為比起因為自己讓沈秋念身陷險境,這或許就是最好的選擇!
誰也不知道,她其實是愛沈秋念的,但是越是愛,她便把沈秋念推得越遠(yuǎn)。
她想著,現(xiàn)在離沈秋念遠(yuǎn)一點,如果有一天她犧牲了,沈秋念或許就不會那么難過了。
她想著,現(xiàn)在離沈秋念遠(yuǎn)一點,如果有一天執(zhí)行任務(wù)時她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了,沈秋念也不會成為敵人要挾她的把柄。
她有多愛這個女兒,便把愛藏得多深,便把她推得多遠(yuǎn)。
她拼盡全力的去推開她,或許真的把沈秋念推離了致命的漩渦,但是也同時把沈秋念推離了愛和溫暖。
但是這樣做,她,不后悔。
她不求沈秋念成才,只求這個女孩能好好的活下去。
她還記得那個她摯愛一生的人,他那如畫的眉眼,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只是她和他各事其主,最后為了這個星球的安危,她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
那天他倒在她的刀下,她若無其事地向上級報告自己完成了任務(wù),掛斷電話后,她抱著那具還尚有余熱的軀體,淚流滿面。
那一刻,她是恨的,她恨他對她的信任對她的愛,她恨自己的冷血無情,更恨這一身背負(fù)的沉重的責(zé)任。
只是那時的她有多痛有多恨,她對沈秋念便有多喜歡有多愛。
沈秋念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一點骨血,是他生命的延續(xù),她不允許沈秋念再出事。
那種失去摯愛的痛撕心裂肺,她不想也不敢再體驗一次。
她不在乎被所有人誤會,她只求能夠保全沈秋念,她只求高云鋒能夠記得她為這個星球所付出的一切,在她死后告訴世人,她沈鳶是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是這個星球最忠誠的戰(zhàn)士。
這,就足夠了。
“沈鳶!你不了解鴻,也不了解我!他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他是戰(zhàn)士,他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你有什么資格這樣說他!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不了解你們,我承認(rèn),但是你們必須分開?!鄙蚯锬畹脑拰⑺噩F(xiàn)實,沈鳶靜靜的看著沈秋念,目光如炬。
“憑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憑什么讓我和鴻分開?”沈秋念看著沈鳶,目光中除了熾熱的憤怒還有一絲淡淡的疑惑,她不知道沈鳶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開始插手她的事情了。
“不憑什么,就因為我是你的母親,在你沒有成年之前我就是你的監(jiān)護(hù)人。沈秋念,這句話不是請求,是命令?!鄙蝤S的聲音恢復(fù)了那種沒有波瀾的平靜,她說得輕輕的,但是每一個字都斬釘截鐵。
看著沈秋念的沉默,沈鳶再次開口:“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又要去和誰鬼混去?”沈秋念追上來,一把拉住沈鳶的肩。
“我去干什么,與你無關(guān)?!彼淅涞乃﹂_沈秋念的手,揚長而去。
沈鳶走出門,站在街角閉上眼,夜晚涼風(fēng)吹來,一呼一吸牽動心臟跳動,仿佛有痛感在胸口無聲蔓延。
對于她的身份,沈秋念總有一天會理解的吧。
對于曹鴻,她是有敵意的。
她不在身邊,有這樣一個人照顧沈秋念,她應(yīng)該是高興,心安的,但是,她懷疑曹鴻的目的。
他知道他的身份嗎?他那樣對沈秋念好,究竟是因為愛而毫無保留,還是另有圖謀的利用?
她在學(xué)??戳松蚯锬詈筒茗櫞蚣艿谋O(jiān)控錄像,以及學(xué)校后門曹鴻翻墻進(jìn)入的監(jiān)控錄像。
她不知道為什么,看完之后有一種冷汗淋濕后背的驚恐。
她覺得曹鴻很像一個人,一個給她帶來過一生劇痛的人。
這個曹鴻,她必須查清楚!
她心里的懷疑,需要證據(jù)佐證。
她深吸一口氣,摸出手機撥通了高云鋒的電話:“高局,幫我查一個人,曹鴻。男生,短發(fā),大約二十歲的樣子,身高180左右,眉骨有瘀青。。?!?p> -
沈鳶剛走,沈秋念就哭了。
那沉悶的關(guān)門聲仿佛一下子震碎了她所有的故作堅強,所有的力氣好像在一瞬間被抽干,她趴在桌子上,悲傷的洪流再也抑制不住的決堤而出。
只有在沒人看見的時候,她才敢放聲大哭,她才敢肆無忌憚的悲傷。
“你們必須分開?!?p> “這句話不是請求,是命令?!?p> 回想沈鳶說過的話,沈秋念的心針扎一般的劇痛。
她可以逆天下而行,可以扛著世界的風(fēng)雨繼續(xù)去愛曹鴻,但是這所有人的一路唱衰總是讓她有幾分不自信,她好怕她和曹鴻會真的像沈鳶說的那樣分開。
突然,手機響了,沈秋念摸出手機一看,是曹鴻的電話。
沈秋念匆匆擦掉了眼淚,深吸一口氣接起了電話,讓自己的聲音努力顯得平靜:“鴻,什么事???”
“你還好吧。沒事吧?”電話那頭傳來曹鴻關(guān)切的聲音。
“我。。。挺好的呀。?!泵髦茗櫜豢赡芸匆?,但是沈秋念的臉上還是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你哭了?”曹鴻敏銳的覺出沈秋念聲音的異樣。
“我沒有!”沈秋念狡辯著,聲音卻帶著哭腔。
“傻丫頭,哭了就不漂亮了。等我,我現(xiàn)在就來找你?!?p> 曹鴻的話讓沈秋念心頭一暖,但是一想到沈鳶隨時都會回來和沈鳶對曹鴻的敵意,她心里便沒由來的慌亂。
她怕沈鳶發(fā)現(xiàn)了又要說一通,那些傷人的話她不想讓曹鴻聽到。
沈秋念思量了一會輕輕地出聲:“鴻,別來我家了。去天臺。我在天臺等你?!?p> “好,等我五分鐘?!?p> 沈秋念掛斷電話,抓起鑰匙和作業(yè)就出了門。
她走到頂樓,頂樓樓道的盡頭有一扇小窗,推出斑駁的玻璃,小窗外面是一個平臺。平臺頂上有一個活板,那活板看上去是被釘子釘死的,但是其實生銹的鐵釘已經(jīng)脫落,只要用力,活板是可以被推動的。推開活板向上,就可以到這座樓的樓頂天臺。
那小窗后的平臺積滿灰塵,這天臺的路口自然沒有幾個人知道。
這天臺唐倩雨和一些同學(xué)其實也知道,但是他們平時不怎么會上來,于是這天臺便成了沈秋念和曹鴻平時躲開老師家長秘密見面的絕佳地點。
這天臺在樓頂,不大,但是可以觀日出,賞夕陽。
兩杯熱茶,幾本作業(yè),兩個人坐著有一句沒一句的可以聊一個下午。
天臺不大,邊緣堆著廢棄的雜物,四周圍著生銹的欄桿。
天臺的一角放著一個大衣柜,沈秋念用鑰匙打開掛鎖,從柜子里扯出兩條毛毯鋪在地上。
衣柜的后面立著高高的欄桿,從欄桿上牽出三五條光纜掛著漂亮小巧的彩燈。
沈秋念安靜的坐在毛毯上,望著遠(yuǎn)處城市星星點點的燈火。
那燈火一路蜿蜒,明明滅滅,逐漸消散在目力所及的遠(yuǎn)方,像是繁星爛漫在無垠的長夜。
她知道,那燈火的盡頭是便是城市的邊際,那里散落著三五小小的村落,再往外,便是無邊無際的原始叢林。
這座城市叫星光城,而她,便是離開那城外的小小的村落來到城市。
她知道,星光城南面,在距星光城一個小時車程的地方有另一座城市,叫逸風(fēng)城,她以前去過那里。
“怎么不開燈呢?”伴隨著曹鴻溫柔的聲音,彩燈橙黃的光在沈秋念身后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