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躲閃,只是靜靜的立著,任由她打著。
他的臉被打得歪過去,嘴角緩緩淌下絲絲鮮血。
海沫沒有看他,只是靜靜的望著父親的尸體,她神色如常,雙肩卻在不住地顫抖。
他舔了舔嘴角,鮮血甜腥的味道蕩漾在舌尖,他卻感到冰冷的苦澀沁入心田。
那時的海沫已是青龍會的骨干可以獨當一面,但是又有誰會想到,那時的她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呢?
死亡的沉重擊碎了她所有的鎧甲,她那一刻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剛剛失去父親庇護的孩子。
面前女孩兒看著他,突然猛地撲進他的懷里,狠狠捶打著他的身體,他什么都沒說只是輕撫著她的背緊緊地抱著她,任由她在懷里撕心裂肺的痛哭。
他想,她只是個孩子,他要保護好她,保護好她所有的柔軟,就像他答應海楓的那樣。
以前是海楓守護海沫,以后,這個人,就是他了。
后來,興云會在幫主死后迅速土崩瓦解,青龍會很快便躍居第一,但是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他覺得,這是青龍會欠海楓的,也是他欠海楓的。
在穩(wěn)定了青龍會的地位之后他便把幫主的位置給了海沫,而他則是離開了逸風城和青龍會來到了星光城。
這樣做不是因為他想洗白自己與青龍會撇清關系,而是因為他知道,這條路一旦踏上了便再沒有了回頭的余地,他和海沫都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對于海沫,他始終心懷歉疚,所以他想著既然如此,那不如把青龍會留給海沫,讓它成為她的鎧甲守護她的柔軟。
他每年都會回逸風城看她幫她處理一些青龍會的事情,有問必答,有求必應。
次日早晨,高云鋒把沈鳶叫到了辦公室,他拿出手機,給沈鳶放了一段錄音:
“說吧,綠綺,這么著急找我,什么事???”曹鴻的聲音清晰地從手機里傳出來。
“青鋒,五天前,也就是你走了之后我們在逸風城的基地遭遇襲擊。但是和以前的襲擊不一樣,這次對方的攻擊目標是我們停放在地下室的飛船。她先是悄悄潛入我們基地,但是沒有動其他東西,只是對飛船動手?!蹦鞘且粋€女人的聲音,很好聽,悅耳的清脆中透著些許的媚。
“那現(xiàn)在呢,飛船怎么樣了?”
。。。
聽完錄音,沈鳶驚愕不已,半天都沒說一句話。
以地球現(xiàn)有的技術已經(jīng)不可能再造一艘銀鷹飛船了,青龍會又怎么會有銀鷹飛船?
答案只可能是,曹鴻是外星人,他帶來了那架飛船。
“老高,這錄音你是哪里弄到的?”
高云鋒想了一下,才說:“這錄音的來源很可靠?!?p> 沈鳶沒有再追問下去,高云鋒既然不愿多說,她便也不便多問。
“沈鳶,還記得四年前在逸風城城郊發(fā)生的事情嗎?我們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一艘光速飛船降落的痕跡,但是飛船已經(jīng)不見了。而且那飛船和云飛的飛船很像,所以我們推斷是A星又派人來了地球,那段時間還做過秘密排查,但是一直沒有找到A星間諜和銀鷹飛船。但是我覺得,青龍會和這件事情有聯(lián)系。而且,能藏一艘飛船到現(xiàn)在整整四年不被發(fā)現(xiàn),也就青龍會有這本事吧?!?p> “你是說,曹鴻是A星間諜?”沈鳶明知故問。
高云鋒無言的點頭。
“那接下來怎么辦?我們是要抓曹鴻嗎?”說出這話時沈鳶的心竟是一顫,終于找到了曹鴻是A星間諜的證據(jù),但是她覺得抓捕曹鴻好對不起沈秋念,她把曹鴻抓了,沈秋念得多傷心啊。
高云鋒搖了搖頭,沉吟著說:“現(xiàn)在時機還不到,先不去動曹鴻。這兩天我會派人打入青龍會,收集證據(jù)?!?p> 沈鳶點點頭,心情竟是出奇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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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風城,青龍會總部。
會客廳里,一個男人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站著的十幾個大漢,靜靜地點燃了一支煙。
他一身黑衣,小麥色的皮膚下仿佛蘊藏著無限的爆發(fā)力,那一頭凌亂的黑發(fā)稀疏的遮住凌厲的劍眉,一雙墨色的眸子里閃動著如野獸般機敏的光。
邊上的一個小弟湊上來對男人說:“江龍哥,這是我們這次找來的一個個都背景干凈身手非凡,而且他們是真心想加入青龍會?!?p> 江龍點點頭,站了起來,瞇起眼睛打量著面前十幾個人。
他是青龍會的二把手,在青龍會的地位僅次于綠綺,這次綠綺去了星光城,青龍會便由他江龍全權(quán)掌管。
青龍會雖然是勢力很大的幫派,但是仍需新鮮血液的補充,而面前的這些人都是手下從各地選出來的想要加入青龍會的混子,青龍會下一批新成員將會從這些人里由他選出。
江龍掃了一眼面前的十幾個人,一眼便看到了一個俊秀的年輕人,他指著那人,淡淡出聲:“你,出來?!?p> 出列的年輕人高高瘦瘦的,看上去二十一二歲的樣子,不同于其他人的五大三粗,他眉目清朗,頗有幾分書生意氣。
江龍走到年輕人面前,低下頭掃了一眼他胸前的ID卡,念出上面的名字:“林瀾?”
他看著林瀾的眼睛,那雙眼清澈的像一潭靜謐的湖水,仿佛還含著少年未脫的稚氣。
“對?!蹦贻p人認真地點了一下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
江龍伸手一把扯下林瀾的ID卡丟在地上:“我們青龍會不需要這種東西!”
林瀾雙眸一掠,那澄澈的眼中閃過一抹冷銳的厲色,猛地,他閃電般的出手,一拳狠狠地就向江龍的臉上打去。
江龍仿佛早就料想到了林瀾的動作,他一偏頭便輕松地躲過了林瀾的進攻,但是面對林瀾的偷襲,他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一個笑。
“林瀾,打贏我,就可以加入青龍會。”江龍說著把一把小刀放在林瀾面前的桌上。
林瀾點點頭,拿起桌上的刀,他輕輕掂量著小刀的重量,后退了兩步。
“來吧。”江龍也拔出自己的刀握在手中,看著林瀾淡淡出聲。
林瀾點點頭,握緊小刀沖了上去,江龍一個錯身閃過鋒芒,再反手一刀刺向林瀾。
林瀾仿佛預料到江龍的動作一般抬手提刀格擋,刀刃相擊,兩人各退兩步。
江龍的手臂被震得發(fā)麻,他抬頭看著林瀾暗暗吃驚,雖然之前的短暫交鋒已經(jīng)讓他感受到了林瀾的速度和力量,但是他沒想到面前這個看似孱弱的年輕人竟有著不俗的身手。
江龍深吸一口氣沖了上去,林瀾微微側(cè)身閃躲,輕描淡寫的讓過他手中的霜刃。
江龍?zhí)ы?,印入眼簾的是林瀾臉上淡淡的笑?p> 兩擊未中,江龍有些急了,他再次沖上去,林瀾還是躲避,他猛地提刀再刺,可擊中的只有空氣。
一個錯身,林瀾的膝蓋擊中了江龍的腹部,他悶哼一聲下意識地弓起背。
身后人影一閃,他心說不好,正想直起身子,卻發(fā)現(xiàn)后背早已被林瀾的手壓住。
林瀾手中的小刀抵在江龍的后頸上,他還是那種溫和的語氣,帶著人畜無害的笑意:“還有繼續(xù)打的必要嗎?”
刺骨的冰寒沁入皮肉,江龍竟是打了一個寒顫。
江龍搖搖頭,林瀾便放開了他,看著林瀾,江龍也不惱,眼底反而閃過了一絲贊賞。
林瀾在江龍的示意下歸隊,看著江龍繼續(xù)測試其他幾個人,他始終靜靜的看著,淡淡地笑著,波瀾不驚。
兩天后,林瀾被秘密通知來到了青龍會總部,在那間熟悉的會客室里,江龍正等待著他。
見林瀾來了,他走上前,笑著遞給林瀾一把小刀:“林瀾,我是江龍。你已經(jīng)通過了我們的考核,可以正式加入青龍會。你的代號是塞雁,這是你的武器。從今往后,你就是我們青龍會的一員了?!?p> “謝謝江龍哥!”林瀾笑著點點頭,接過江龍手中的小刀。
小刀通體銀白,呈流線型,有很深的血槽,薄如蟬翼卻重若千斤。刀柄上有凸起的花紋,仔細一看赫然是一條張牙舞爪的游龍,或許這就是青龍會的圖騰。
林瀾看著手中的小刀,聽著江龍對青龍會規(guī)矩的交待不禁暗暗竊喜,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功地進入了青龍會。
只是此刻的江龍不會明白,這個林瀾正是高云鋒派去逸風城打入青龍會內(nèi)部的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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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念半臥在床上,把耳麥塞入耳中,耳畔傳來了一陣喧囂。
是那種人群的嘈雜,她閉上眼靜靜地聽著,想,他那里應該很熱鬧吧。
曹鴻那熟悉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響起:“這位是綠綺。青龍會幫主。”
“嫂子好!”一個男人高聲喊道。
“嫂子好?。?!”接著更多的人也喊了起來。
他們聲音很大,通過耳機傳來在她的耳邊翁翁作響。
“青鋒!”那是綠綺夾雜著嬌笑的嗔怪。
沈秋念的心狠狠地一抽搐,她抬起手探到耳邊,手指顫抖著撥動了兩下才摘下耳麥。
她雙手環(huán)繞在膝前抱住自己,那些聲音混雜在一起回蕩在腦海中,一遍一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綠綺和他是一對,那她又是什么呢?
?。?p> 下午,曹鴻敲開了沈秋念的家門,女孩兒打開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只是沉默著把他引進家門。
“你怎么了?”那一眼清清淡淡的,含著些許的冷意,竟讓曹鴻的心猛地一顫。
“我沒事。”沈秋念低著頭不看他,昨天在包廂的一幕浮現(xiàn)在她眼前,尖尖銳銳的痛。
“還沒事,你看你垂頭喪氣的樣子,一定有事。誰欺負你了,我去幫你教訓教訓他。”曹鴻笑著逗她,沈秋念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她眼底的黯然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教訓誰去?你自己嗎?
沈秋念心里冷冷笑著,卻默不作聲。
她不想再去想那些了,但是那些事卻總是縈繞在腦海里久久揮之不去。
“你昨天晚上幾點睡的?”她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試探性地問。
“十一點吧。”曹鴻的心猛地一跳,他想到了昨天晚上和海沫的會面,他回到家已是凌晨,但是他不想讓她擔心,就撒了個小謊。
“真的,你沒騙我?”沈秋念看著他,神色如常,心里卻不可避免的一陣揪痛。
他在騙她,她知道的,她昨晚都看見了。
“真的,騙你我是狗?!辈茗櫭鎸ι蚯锬畹谋茊枺曇粢琅f平穩(wěn),但是卻沒由來地一陣心慌。
“你都黑眼圈了,昨晚熬夜了吧。”沈秋念低著頭,壓抑的聲音清冷無比。
她呆望著腳尖,突然感到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她本想說“我看到昨天晚上你和綠綺在一起了,你半大夜的和她回家了呢,你還想騙我到什么時候”,只是這樣咄咄逼人的話,她對曹鴻說不出口。
哪怕她已經(jīng)痛到窒息,但是她還是不想把水潑得那么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