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閃過那一拳,扯過他的胳膊猛撞了一下他的肩,接著又是一記飛腿,曹鴻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再來!”曹鴻用手撐著地勉強支起身子,低低地吼了一聲。
“青鋒!你不要胡鬧了好嗎?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好好養(yǎng)傷,你身體還虛弱著,怎么可能打得過我呢?”
曹鴻沒有作聲,有殷紅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滲出來,他抬手輕擦了一下,然后跌跌撞撞地站起來。
見他又搖搖晃晃地朝自己沖過來,海沫只感到一種難言的悲涼,她沖過去一把把少年抱在懷中。
不顧他的掙扎,她只是緊緊地摟著他,任由他對自己拳打腳踢。
“青鋒,你為什么要這樣傷害自己啊,為什么?我知道你是不甘心,但是,但是你知道嗎,你受傷了,我心疼啊。。?!?p> 她說著,眼中竟是有了水色。
他什么都沒有再說,只是伸手抱住了她,緊緊地摟著。
次日,學校操場。
“高二(2)班沈秋念同學,不服從老師管教,與校外不良社會青年交往,傷害同學,多次警告無效。為整頓班風學風,教育本人,警戒他人,經(jīng)校領導商議,校長簽字,決定給予記過處分,全校公開批評。希望以后。。?!?p> 政教主任站在司令臺上對著操場上全校同學大聲宣讀著處分意見,沈秋念低著頭呆望著腳尖。
又是一張?zhí)幏郑朐倩叵肫饋?,因為和曹鴻的關系,進入高中,她已經(jīng)被處分過好幾次了。
只是聽著政教主任嘶啞的聲音迎風飄揚,她的心里還是一陣難過。
哪怕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她是一個很要強的人,對于這樣的恥辱,她做不到真的無所謂。
而且,這事要是讓鴻知道了,他會怎么想?會難過嗎,會失望嗎,還是會像以前那樣笑著說下次別再犯錯了?
哪怕綠綺和她說了那些話,但是她還是喜歡他,還是在乎他對她的看法。
她昨天回家后很認真地想了這件事,哪怕綠綺那樣和她攤牌,哪怕她知道自己就像綠綺說的會拖累曹鴻,但是她還是想任性一回,自私一回。
曹鴻沒有和她說關于綠綺的事情,那就證明他還想繼續(xù)瞞下去。
他應該也很享受這種感覺吧,背著她偷偷和別的女孩在一起,一定很刺激吧。
她若是現(xiàn)在放手,那豈不是便宜了綠綺?
如果她現(xiàn)在放手,那么最后哭得最難過的是她,而笑得最歡的肯定是綠綺。
曹鴻現(xiàn)在還在星光城,他一日不走,便一日是屬于她的。
要她先離開他,她不舍得,也不可能。
她知道綠綺一定在關注著自己和曹鴻,她就是要讓綠綺看著她和曹鴻在一起!
她寧可拖著曹鴻一起墮入地獄也不能看著他和綠綺比翼雙飛!
在他沒有和她說離開之前,她就要占著他,她決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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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
上周考試的成績已經(jīng)出來了,林老師正拿著成績單報成績:“第一名,沈秋念。第二名,唐倩雨?!?p> 見沈秋念沒有動,林老師再次出聲:“報到名字上來把卷子拿下去?!?p> 沈秋念愣了愣,走上講臺取回自己的卷子。
她雖說成績不錯,但是平時不認真,從來沒考過第一。
在她看來,考試很簡單,不需要復習,只要憑記憶就好。
她看到題目的時候,腦海中便會有答案和解題方法浮現(xiàn),有些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學過,但是它們的的確確在那兒,而且是正確的,她只需要把腦海中的東西抄在卷子就好。
不過這次的成績很不錯,讓她挺高興的,她想,告訴了曹鴻,曹鴻也一定會高興的吧。
想著想著,她的嘴邊浮現(xiàn)出一抹柔軟的笑意。
就這樣吧,先把處分的事情瞞下來,只告訴他考了第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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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下課,唐倩雨走出校門,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曹鴻。
他在那兒站著,守候著,燈光映在他臉上,為他那如畫的眉眼鍍上了一層柔軟的金黃。
她知道,曹鴻在等沈秋念。
她走過去,對曹鴻打了個招呼。
曹鴻應了一聲,在她準備走的時候突然叫住她:“唐倩雨,秋念怎么沒出來?”
唐倩雨愣了一下,如是答道:“秋念被處分了,應該還在老師那邊吧。”
曹鴻皺了皺眉:“處分?因為上次打架的事情?”
“嗯,對呀?!闭f著,唐倩雨對曹鴻露出一個清甜的笑。
“你很開心?”
“啊。。。?沒有啊,這次考試我考了第二,所以很開心?!碧瀑挥暧樣樀匦χ?,他不知道,看到他,她就會很開心的。
曹鴻沒有接話,只是靜靜的立著。
遠處起起落落的車燈打在他的臉上,一片斑駁的陰影,晦暗不明,看不出悲喜。
那天如果不是為了他,沈秋念應該不會被處分了吧。
她成績那么好,她那么優(yōu)秀,卻因為他接二連三地被老師罵,被處分。
只是如今,他的存在對她而言,究竟是保護還是拖累呢?
如果沒有他,她的人生會不會更好?
如果那天他沒有和許晴動手,昨天沈秋念便也不會收到那條要命的短信。
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是沈秋念而不是自己去了潤雨路,那會是怎么樣的結局?
她那樣一個女孩子,怎么擋得住二三十個人的刀槍?
想著想著,曹鴻竟感到渾身發(fā)冷。
是啊,他再不能拖累她了,只是,他應該放手嗎?
他其實只是想默默地保護她,做像風一樣的依托。
“鴻!”
熟悉的呼喊把他拉回現(xiàn)實,唐倩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開了,他回望,那女孩兒正一蹦一跳地向他走來。
晚風微涼,沈秋念把手插在口袋里,指尖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那是她的成績單,她把成績單折得很小,剛好可以放進衣袋,她想著,等一會兒走到曹鴻面前,她笑著把成績單從口袋里拿出來給曹鴻看,一定是個驚喜。
她想著想著有些興奮,腳步不禁也加快了。
沈秋走到曹鴻的面前,她的臉上帶著少有的高興,唇齒微張露出俏皮的虎牙,那水靈靈的眸也笑得彎彎的:“我來啦?!?p> 曹鴻看著她,勉強笑了笑,遲疑著說:“沈秋念,你以后別來找我了?!?p> 沈秋念看著他,愣住了,她的嘴張了張,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曹鴻見她不說話,便道:“是青龍會的事情。。?!?p> 他終究還是不想告訴她,他的離開是不想給她拖累。
他怕她自責難過。
但是他還沒說完,沈秋念便冷冷的打斷:“你是要和她一起回逸風城對吧?你要回去,你跟我直說就好了,干嘛那拿青龍會作掩護?你喜歡她,我知道,你們就在一起好了,干嘛要遮遮掩掩的?不能正大光明的嗎?還是你也覺得你們倆見不得光?曹鴻,喜歡沒有錯,但是求求你不要遮遮掩掩的,你難道覺得我很好欺負嗎,我很好騙嗎?還是,你覺得你騙我很有成就感?很刺激?!!”
沈秋念把這些天悶在心里的話一口氣全部對曹鴻吼了出來,她看著曹鴻,顫抖著,視線被淚水模糊。
曹鴻只是站著看著她,沉默著。
他被她這劈頭蓋臉的一席話砸懵了,他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只是他的沉默在她看來,全是無言以對的默認。
她氣得渾身發(fā)抖,抬起手就要對他扇一個耳光。
只是還沒打到他,她的手在空中又生生地改變了方向,那帶著風的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她自己的肩上。
那一下重重的,沉悶而響亮。
像是心碎的聲音。
“你既然叫我不要來找你了,那我就走,我會在你的世界里永遠地消失!曹鴻,你和你的小情人回逸風城去吧,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哭著喊著,掉頭就走,跌跌撞撞的背影很快混入人群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曹鴻呆呆的望著她背影,目送著她離開,還只是沉默。
他不知道她那番話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她走了。
這個女孩,他曾發(fā)誓要用一輩子的光陰去愛她,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她,但如今,他狠狠地傷害了她,親手趕走了她。
他再望向那街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依舊,但卻再也尋不到她的影子。
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突然,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的痛狠狠的擊中了他,仿佛渾身的力氣被抽干,他一點點慢慢蹲下來,但大地那厚重的土層沒有給他踏實與力量,反倒只是更加的空虛。
他盯著那街道,茫然著,他的心仿佛有一塊隨著她的離開而被生生挖去。
他記得,在遇到她之前,他就是一臺屬于戰(zhàn)爭的殺戮機器,他冷冰冰的,沒有感情,冷靜到冷酷。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而父親對他而言則代表著至高的權威。
是父親教會了他進攻與防御,于是他馳騁于戰(zhàn)場,為那個星球出征,在風的速度里搏擊,殺戮。
只是,再多溫熱的鮮血和燃情的戰(zhàn)斗都無法溫暖他那顆冰冷的心。
他不愛他的父親,也不愛那個冰冷的星球,只有夢中的那片藍天能讓他感到一絲溫情和依戀,或許那就是他心里最柔軟的東西了。
他尋覓半生,兜兜轉轉,那片藍天卻始終只是在夢中出現(xiàn),那是他的執(zhí)念,或許也是他這一生唯一的眷戀。
他沉默著,不斷地戰(zhàn)斗,滿身血污,從未有人能真正戰(zhàn)勝他,但他同樣也不知道自己為誰而戰(zhàn)。
不是為父親,不是為那個星球,也不是為他自己,只是為了戰(zhàn)斗而戰(zhàn)斗。
他只是不斷地接受命令,然后執(zhí)行,用一次次殊死搏殺換回滿身傷痕。
他不知道自己戰(zhàn)斗是為了什么,只是在他的生命里,除了戰(zhàn)斗與殺戮,好像沒有更多的東西了。
或許,戰(zhàn)斗就是他的信仰,就是他生命的意義。
直到那一天,他遇到了沈秋念。
這個女孩是和他一樣的人,他看到她,仿若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