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龍看著海沫,放開了她,笑著:“綠綺,沒事吧?”
“我還好,你呢?”海沫說著抹去臉上的塵土,把江龍從地上拉起來。
“我也還。。。還好。?!苯埖哪槹椎孟褚粡埣垼掃€沒說完一口鮮血就從他嘴里噴了出來。
“你受傷了?”看到那殷紅的血,海沫臉色大變。
“我沒事?!闭f著江龍搖搖晃晃站起來,拾起地上的自動步槍就往前沖,“我?guī)Я它c人過來,應(yīng)該能搞定凌戈。你跟在我后面,我們救青鋒去?!?p> 海沫應(yīng)了一聲,沒有多言只是順從的跟在江龍的身后。
他們戰(zhàn)斗著,彼此掩護,很快就找到了曹鴻。
曹鴻被圍困在一個角落,滿身血污,那雙眼猩紅無比,閃著嗜血的冷光。
找到曹鴻后,沒有過多的停歇,他們便開始突圍。
大部分的人都已經(jīng)被沖散,江龍的身后只剩下海沫和曹鴻。
跑著跑著,海沫的心頭突然涌起一種冰寒的冷意,讓她不由得渾身一個哆嗦。
一次次戰(zhàn)斗出生入死,她知道,那是她一次次直面死亡后練就的對死亡的直覺!
“小心——”
仿佛是同一時間,機槍掃射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子彈在機槍的怒吼中向戰(zhàn)場傾瀉。
她沒有多想便沖過去,一把撲倒身邊的曹鴻,一枚子彈狠狠地擊中了她的右肩,她的身子隨之狠狠一顫!
劇烈的痛感讓她的身子不禁微微顫抖,但是她緊緊伏在曹鴻身上一動不動,子彈呼嘯著在他們頭頂飛躥。
她知道,在機槍的掃射之下,過高地抬起自己的身體便意味著死亡。
過了一會,頭頂機槍掃射的聲音輕了些,她輕輕地挪動了一下身子,溫?zé)岬孽r血混合著汗水順著她的手臂流淌。
“你受傷了!”江龍看見她手臂上的血色,驚叫出聲。
“我沒事?!彼е?,豆大的汗珠在頭頂滾落。
江龍沒理會她的辯駁,只是抱著她滾到一處掩體的后面,然后給她的傷口作了簡單的處理。
曹鴻坐在他們身邊,外面的子彈太密集了,他們根本沖不出去。
他閉上眼,安靜地聽著那槍炮聲,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p> “青鋒,怎么了?”海沫聽到他的話,疑惑地問道。
“機槍的掃射來自三點鐘方向,和凌戈的方向相反。就算是白虎堂繞到我們后面包抄了我們也說不通,白虎堂不可能有這樣的武器。。。”
“要么,要么是我們低估了白虎堂的實力,要么就是有第三股勢力加入了戰(zhàn)斗!”
說著,曹鴻驀然睜開眼睛,冷黑的眸中劃過一道精芒,仿若暗夜中一閃而過的流星。
江龍聽了眉頭緊鎖,他知道,不管哪一種假設(shè)正確,都使局面變得無比復(fù)雜。
機槍的掃射停止了,曹鴻拉了拉海沫和江龍:“走吧,我?guī)銈兺粐??!?p> 經(jīng)過一場血戰(zhàn)三個人終于突出重圍,與其它青龍會成員會合后他們在山谷外安營扎寨,江龍清點人數(shù)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帶進去的人竟有一半戰(zhàn)死沙場。
海沫站在江龍的身邊,她凝視著遠處他們剛才血戰(zhàn)的戰(zhàn)場,只是久久的沉默。
青龍會這次行動折了太多人,如果明天再這樣打下去,對青龍會而言是很不利的。
曹鴻大步走到海沫面前,未等她言語,他便是一拳對著她的臉直直的打上來。
“青鋒哥!你。。。!”江龍瞪大了眼睛,卻不敢上前拉開曹鴻。
海沫沒有躲閃,只是沉默著閉上眼,等待著曹鴻的拳頭。
曹鴻的拳頭帶著風(fēng)聲呼嘯著擦過海沫的清秀的臉,狠狠的砸在海沫身后的樹上。
大樹猛地一搖撼,黃色的樹葉紛紛揚揚落下,像是下了一場金色的雨。
“誰讓你帶人來救我的?秋念是我的人,凌戈威脅的人是我,關(guān)你什么事?關(guān)青龍會什么事!綠綺,我不在,你就是青龍會的首領(lǐng),青龍會的十萬弟兄無不聽命于你,你手上不僅僅是你自己一個人的命,還有青龍會的十萬人命!你這樣貿(mào)然來救,青龍會怎么辦?是我一個人的命重要,還是青龍會十萬人命重要!”曹鴻的手被粗糙的樹皮割裂,他攥緊拳頭,殷紅的鮮血順著指縫緩緩流淌下來。
“青鋒,你的命重要!能為青鋒而死,雖死猶榮!”海沫低著頭,咬牙道。
“放屁!我在,青龍會在,如果哪天我不在了,青龍會照樣在!我走了,你和青龍會都要好好的!這是凌戈給我設(shè)的局,你看不出嗎?凌戈拿沈秋念威脅我,我一個人送死去,你們都跟過來干嘛!沈秋念和你們,和青龍會,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曹鴻又是一拳狠狠地打在大樹上,他閉上眼,靜靜的聽著枝頭葉落的沙沙聲。
看到海沫和江龍來救,他既感動,又氣憤,既欣喜,又難過。
“青鋒哥,是我?guī)帻垥牡苄謥砭鹊?,是我要來的,不是綠綺叫我們來的。你要罵就罵我好了,別罵她。是我把綠綺叫來的,這丫頭只是聽了我的話。。。這事,和她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江龍說著走上來,拉開曹鴻,接著又扭頭對海沫說:“綠綺,快走啊,青鋒哥就交給我了?!?p> 海沫點點頭,又沖曹鴻微微一笑,這才離去。
曹鴻看著海沫離去的背影,輕輕地說:“江龍,我知道是她叫你來,所以你就帶了人來了,你不用把罪責(zé)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你真以為我舍得罰那丫頭?也就說她兩句罷了。”
江龍點了點頭。
“江龍,明天我還是會去和凌戈再戰(zhàn),但是我希望明天的戰(zhàn)斗青龍會不要參與。”曹鴻過了一會,才說。他深深地凝視著遠處的戰(zhàn)場,背后如血的殘陽為他披上了一層火的流光。
江龍愣住了,今天要不是他和綠綺趕到,青鋒說不定就會戰(zhàn)死沙場:“為什么不參與?”
“青龍會的犧牲太大了。而且沈秋念是我的人,與青龍會無關(guān)?!辈茗櫟穆曇舻?,但是每一個字都斬釘截鐵。
“但是。。。她也是我們的大嫂?。 苯埻蝗挥悬c看不懂曹鴻。
“她不是,別瞎說。她以后還要嫁人的?!辈茗櫹氲缴蚯锬钅蔷洹拔以僖膊粫貋砹恕保暮莺莸匾痪?。
“青鋒哥。。。”江龍欲言又止,他還想再勸,但是他知道自己無法改變青鋒已經(jīng)做好的決定。
“我明天還是會去,就算是戰(zhàn)死沙場也要救出沈秋念,但是我不能讓青龍會陪我去冒險。”曹鴻淡淡的說著,冷黑的眼里滿是決絕。
他抬頭仰望那無盡的蒼穹,突然笑了。
秋念,我今天可是一個人都沒殺,哪怕他們一個個都想要了我的命。
答應(yīng)你的話,我可都沒有食言。
只是,這一切,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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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海沫獨自坐在房間里,她靜靜的望著窗外的殘月,回想著白天的戰(zhàn)斗。
“睡了嗎?”江龍把頭探進房間。
“沒有?!彼鄙碜?,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
江龍走進房間,看著海沫蒼白的臉色,突然好心疼:“你的傷怎么樣?”
“子彈挖出來了,已經(jīng)不痛了?!焙D粗?,勉強笑了笑。
“明天如果青鋒還要去,你會跟著去嗎?”江龍輕輕的問,話中帶著遲疑。
“會啊,我會血戰(zhàn)到死。”
她的話讓江龍的心狠狠一顫,他不敢想象她上戰(zhàn)場受傷的樣子,他知道,她肩上的傷使她損失一部分的戰(zhàn)斗力,如果她明天再上戰(zhàn)場,很有可能有去無回!
他的心頭涌上了一種莫名的畏懼,他怕她像今天那些戰(zhàn)死的兄弟一樣倒在他的面前,他眼睜睜看著他們中彈,卻無能為力。
他知道她的倔脾氣,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到底,自己無論說什么也都沒辦法改變她的決定,但是她不能再作戰(zhàn)了,他不能再去讓她上戰(zhàn)場冒險!
他站在她的床邊,深深地凝望著她那清秀的眉眼,仿佛要把她的容貌深深地印在腦海里。
海沫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頭躲避著他的目光:“江龍,你來就是想問我參不參加明天的戰(zhàn)斗的嗎?”
好一會兒,江龍才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綠綺,我是來和你道別的?!?p> 海沫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道別?”
“等午夜的時候我會對凌戈的總部發(fā)動襲擊。我會在天亮前把凌戈殺死,明天早上就不會再有戰(zhàn)斗了,你待在這里,安心養(yǎng)傷。”江龍看著海沫的眼,認真地說。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海沫感到冷意在心中彌漫。
“就像。。。就像當年流云那樣。。。?”她想到了父親,不禁渾身顫抖。
“是吧,但是我會一個人去。身上綁滿炸藥,到了那邊引爆,同歸于盡?!?p> “青鋒知道嗎?”對上江龍決絕的眼神,海沫感到一種窒息的痛感。
“他不知道,我的計劃除了你,沒有人知道?!苯埖穆曇艉茌p,很溫柔,他深深地望著海沫,多么希望時光能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海沫一瞬間突然好想哭,她知道,按照江龍的計劃,他必死,但是她很清楚,她不可能留住江龍,她不可能改變他做出的決定。
那種無法挽留只能眼睜睜看著失去的感覺讓海沫感到一種無力與窒息。
“綠綺,你和別人不一樣,我不想瞞你。只要你記住我是為青龍會而死,就足夠了?!彼钌畹赝难?,癡癡地笑著,傻傻得像個孩子。
他不知道,她那璀璨的水眸中的幾點晶瑩,究竟是繁星的倒影,還是淚花的涌動?
“我會記得的,永遠記得。但是,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海沫的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她拉過江龍的手,緊緊握著,輕輕地撫摸著,掌心那熾熱的溫度,像烈火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