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里,李塵就被關在這荒郊野嶺中溪的木屋里,吃喝拉撒睡。那少婦又領了一些人來看貨,但因因為價格的問題沒有成交。
每次跟人談,少婦總稱他為兒子;談完了,少婦還在門縫中窺視他一會。
“怎么能找出這么多人販子來,看來這大明朝人販子行業(yè)真是興旺發(fā)達啊?!崩顗m暗自琢磨。
“五百兩銀子,怕是沒人買我了。縱使能出五百兩銀子的人,也就不會把我摧殘了去街邊討錢了,五百兩銀子要討幾十年了!”
“投入和產出比極度的不符,人販子個個精明的很,是不會有人干這種不劃算的買賣的?!?p> 這般一想,李塵心中的害怕漸漸少了許多,也習慣了這被囚禁的日子,反倒覺得這里比那破廟安逸舒服多了,至少不用擔心餓肚子,遺憾的是不能自由自在的在外面跑。
可能是同行都知道了少婦的高價,漸漸來看貨人販子幾乎沒有了,而少婦似乎也不急,照樣每日送來吃的,有時加上一顆香瓜,幾個棗子,一包蠶豆。
“難道是覺得我奇貨可居?”李塵又這樣想著。
這天黃昏,少婦又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只木盆,一只毛巾,那車夫跟在后面提著一只木桶。
鎖了好些天的門,終于被打開了。
李塵呼的就從床上跳起,低頭就準備往外面猛沖。
少婦堵在門口,嬌聲笑道:“兒子,不要跑,娘今日給你洗澡?!?p> 李塵不理,試了試方位,自己個子還不及她腰間,力氣也是小的可憐,想跑是跑不掉去的,何況她后面還有一個看起來有些身強力壯的年輕車夫。
硬的來不了,只得來軟的了,何況已經很久沒洗澡了,身子黏糊糊的難受,于是他就嘻嘻一笑,撓著小身子,說道:“多謝娘,好久沒洗澡澡了,身子正癢癢呢?!?p> 聽他笑嘻嘻的叫自己娘,少婦反倒一愣,美麗的面孔浮現一絲無法言喻的神情。
她放下木盆,把毛巾放在盆里,車夫提起木桶往里面倒起溫水,倒了一半,少婦用手在里面試了試水溫,然后從一只小瓷瓶中又倒入了一些淡黃的粉末,用手攪混了。
她的動作熟練又細心,哪里是一個心如毒蝎的人販子,就如一個溫柔善良的好媽媽。
“來,兒子,洗澡啦。”少婦笑著招手道。
李塵有些窘迫,如今才七歲,心理上卻是一個二十幾歲的成年人,羞羞澀澀的躲在屋角不肯過來。
“娘,你出去,我自己會洗?!?p> “小屁孩,還知道害羞哩?!鄙賸D一把把他拉過來,三下五去二的把他脫了個精光,抱進了木盆。
李塵在面紅耳赤中洗完了澡,少婦用一塊干毛巾把他擦得干干的了,換上了一件干凈暖和的小錦袍。
洗了個溫水澡,換上了新衣裳,李塵頓時覺得全身舒服極了。
只見他白白凈凈的臉蛋,明亮有神的眼睛,精致小巧的五官,真是個健康又漂亮的小帥哥。
少婦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了。
李塵紅著臉說道:“娘,你人真好?!?p> 少婦回過神來,收拾了一下房間,就把物什裝進木盆里,向他笑了笑,說道:“兒子好好睡覺,娘明日來看你?!闭f完,就出了木屋。
只聽鎖匙聲響,門又被鎖上了。
李塵呆呆的看著她上了馬車,馳遠了去。
他嘆了口氣,坐回床邊,心想:“這少婦好生奇怪,既把我拐來了,又不賣出去,管自己吃喝,幫自己洗澡,還一口一個兒子親切的喚個不停,實在是想不明白?!?p> 接著他又想著這少婦到底是哪里人,他丈夫呢,看樣子也不缺錢的,為何要做這花子的勾當。那車夫雖然不說一句話,但看樣子對她是言聽計從的。
真是個奇怪的花子啊。
莫非是………
李塵抓了抓小腦袋,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物。
不管怎么樣,自己現在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其實他不知道花子稱拐來的小孩稱兒女,就如老鴇稱名下的妓女為女兒一樣,都是行話。
第二天黃昏,少婦果然又來了。
少婦在一旁靜靜得看著他狼吞虎咽的吃著一盒精致的鹿肉干,不停的柔聲提醒慢點吃,不要噎著了。
吃完了,李塵裝出可愛的樣子,一拍圓鼓鼓的小肚皮,歡聲叫道:“娘,吃飽了,今天不洗澡嗎,咦,怎么沒帶水桶來。”
少婦笑道:“天氣冷,怕著涼,隔幾天再洗。”
李塵抓了抓小腦袋,小手指著外面,說道:“娘,我想出去玩玩,這里實在是悶壞了?!?p> 少婦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外面花子多,你被拐跑了,娘去哪里尋你去?!?p> 看這話說的,你不就是個花子么?
李塵愣了愣看著她,也不敢勉強,于是裝出悶悶不樂的樣子。
少婦溫柔的摸著他的小腦袋,說道:“孩子,我想問你一些事?!?p> “娘,你問吧?!?p> “你叫什么名字?”
“李塵!”
“哦!”少婦吃了一驚,身子微微一震,怔了半晌,又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七歲!”
“哦,原本家住哪里?”
“不記得了?!?p> “哦,那你爹呢?”
“死了!”
“那你娘呢?”
“也死了……不,你現在不是我的娘嗎?”李塵突然改口,嘻嘻一笑,來了這么一下。
少婦摸著他的頭的手微微停了一下,明顯有些感動了,又問道:“那你還有其他親人嗎?”
李塵癟了癟嘴,搖搖頭。
少婦沉默一會,便起身出了門。
少婦走了幾步,突然停住了腳步,怔怔的聽著屋子里傳來一陣充滿童稚的清脆歌聲。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投進媽媽的懷里,幸福少不了……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李塵想著前世為自己悲傷的母親,自己如今孤苦伶仃,身陷囚屋的狀態(tài),投入了全部的感情,鼓圓了小肚皮來唱這首后世家喻戶曉的兒歌。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投進媽媽的懷里,幸福少不了……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幸福哪里找,幸福那里找………”
少婦聽著,明顯雙肩在顫抖,她一只手捂著自己的嘴,似在竭力壓制自己的感情。
少婦聽了一會,突然抹了抹眼睛,快步的走向了遠處停著的馬車。
這一切,門縫內得李塵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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