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喃喃道,“莫非那墻上朱鳥果然成了精!”
楚樊卻盯著蒙夏,心中異樣感更甚。
并非他二人不救蒙夏,只那火場自興起便把蒙夏避著不侵她,倒似將其認作是一伙兒的。
這情形更叫旁者以為罪魁乃是蒙夏。畢竟在場眾人俱都瞧見那墻上朱鳥奔蒙夏而去,兩者相遇方才引這一場焚天大火。
那江法覷個空檔,見趙秀這頭并不多看顧蒙夏,與她同師門的袁劍又是呆傻癡愣形狀,心底便起邪念。自儲物袋里掏出一物,乃是一面半掌大小幡旗,青森森模樣,扁方如帕,不知材質,但繡著一副山水,只見其上奇峰聳立,高入云表,卻無自然靈秀,唯余沉沉暮氣,叫人看了心悸。
此時江法將幡旗向蒙夏一揚,后者立覺腦中鳴蕩,魂魄顛倒,神竅似欲脫腔而出。
江法見狀不由心喜,果然這女修走火入魔,魂魄不穩(wěn)。此時不招她來,更待何時?!手中幡旗又是兩下?lián)]舞,蒙夏身形搖擺,似不支而欲傾倒。
她旁側瀟瀟仙子見了大急,雖不知那江法幡旗有何古怪,想來也是一件害人法器,趕忙將對付那火勢的靈力轉去攻擊江法,一面又伸手去扶蒙夏。
卻不知江法這幡旗的厲害。
這青色小旗,有個名頭,喚做“太山伏陰旗”,乃是用太山主脈下的副山之一,“梁甫”小山中山石齏粉所繪。太山為天帝之孫所化,據(jù)傳掌人之魂魄。而梁甫向為吳涒境修仙之士命殞坐化之地,通冥交陰。
這面“太山伏陰旗”,使了“冥道”之上青砂繪制、集七階煉器師法力煉制鎖魂陣法,將那旗幡上陰魑魑的一座山峰作了拘魂之所,凡叫這旗子搜扯來的生魂,都拘在山峰陣法之中,用以養(yǎng)旗,助旗主修煉。
又說這江法恁地大膽妄為,竟敢撕破臉面,去除偽裝,在東壬門的地面上公然搜捕東壬門弟子生魂?原來他先是被那老張叫破坑害羅恒的事情,又惹袁劍猜疑其曾對烏圓下手,心中早存了將這一伙在場之人盡皆滅口的打算。
天助他無端生起這場大火,兩頭的石門又無處可逃,可說飛天無門,遁地乏路,他卻自有逃跑的手段。若能在臨走之時,搜集幾條生魂,豈不又是一樁便宜?
瀟瀟仙子并不知曉其中情形,只瞧見那人弄個旗子向蒙夏揮舞,蒙夏便昏厥倒地,立時運轉冰靈力,化出無數(shù)冰凌,如錐似箭,飛襲江法周身要處。
江法不慌不忙掣出防御法寶將自家兜住,另一面瞧著蒙夏魂魄緩緩向伏陰旗行來,心底暗自得意。他早看出這女修身懷秘寶,靈力自有別種古怪,待將其魂魄捕獲,不怕不將其秘密一一撬出。
正當此時,蒙夏頭上一枚發(fā)簪,突顯寶光,又發(fā)燁爆聲響,其上將放未放之菡萏,花瓣盡開,層層疊疊,香涎四溢,比并檀麝而有余。
這菡萏香液,轉瞬化作一縷芬芳,蒸入空中,其氣氤氳,有如牽魂之索,導魄之縈,將蒙夏魂魄轉瞬召回體內。
江法功虧一簣,心有不甘,掇著旗子復又揮來掃去,只可惜蒙夏頭上那菡萏發(fā)簪不知是何法寶,不唯收回主人魂魄,抑且有固魂凝魄之功,無論他如何發(fā)力,蒙夏魂魄再不動搖,神識亦漸醒回復。
此時誰也未曾留意,蒙夏雖雙目緊閉,口中卻默念:“強水得木,方泄其氣。”
只見那地上八具骨棺之上的頭骨眼眶里,十六道綠光齊齊閃爍,耀目更比從前,一時間室內木靈之氣大盛,這一眾木靈力俱向蒙夏聚攏而去。又有那凌然氣勢的火靈,亦作飛鳥撲向蒙夏。
袁劍大驚,忙施法決救援。
趙秀更想著故技重施,使藍縈索依舊將蒙夏扯走。
只楚樊在混亂中尚望見蒙夏朱唇輕啟,似低喃甚么。
“凡火亢極,又以木輔,反侮水者,曰“巽火逢生”
眾人眼前一亮,蒙夏身后不知何時多出一婆娑人影。若火焰形狀,作蹈舞之態(tài),四肢分明,五官隱約,上下二人之高,伸展丈余之闊,搖曳不定卻聚而不散。
就見這火焰人影,邊沿處突然亮出一圈燦碧,之后兩臂抬起指向那八具骨棺,那骸骨頭側的八只銅盉齊齊震蕩搖晃不止,其上原本緊閉的頂蓋上下翻騰,好似沸水滾開有蒸氣欲出。
最奇者乃是頂蓋上一張張笑面,此時竟成哭臉,喪眉耷眼,愁云慘淡。
趙秀鼻間突地侵入一絲怪味,聞之欲嘔,他不禁道,“什么味道?!”
余者也不由紛紛掩鼻。
楚樊眼尖,看到那銅盉中漿液一股股倒噴而出,白花花一片,間中尚有細長彎曲狀血紅色細線飛竄,瞧得他心下突突直跳。
那火焰靈物似牢牢束住銅盉,又引身上奇異綠火灼燒漿液,一時石室中氣味難描難敘。
老赫一邊捂著口鼻,一邊道,“糟糕!這異火燒了那銅盉之液,便是破了石室中的五行運轉,咱們豈不是要被困死此地?!”
眾人聞之面上齊齊變色。雖之前多番嘗試不得其法,總是有跡可循,果真斷了這唯一線索,豈不是走出石室再無指望?
俱眼神復雜望向蒙夏。
袁劍卻神思一動。他恍惚聽到鳥叫之聲,啁啾鳴囀,好似胖胖在世。
他只以為自己思念過甚,下一刻那鳴叫卻一聲高過一聲,不自一處,抑揚宛轉,嚶嚶喳喳,長啼短嚦,聞之有百數(shù)有余。
他轉頭去看同伴,趙秀嘴快,口中道,“哪里來的鳥兒叫?!”
便知不是自己幻聽。
此際石室里可說混亂無序。那漿液蒸干,淬出道道輕煙,裊裊飄蕩四空;頭骨中十六道綠光直射而出,并不息絕;又有蒙夏身后詭異火焰人影,撒出一片片飄綠的火焰四圍里兜繞;更加上莫名傳來愈來愈響的百鳥齊鳴之音,直叫眾人無所適從,不知如何應對。
楚樊突然轉頭盯視那老張,“你方才為何去傾那銅盉?!”
分明袁劍早便一一試過,那老張又再嘗試是何用意,莫非他事先知曉甚么?否則怎的他這一遭,便引那朱鳥之火轉向蒙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