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輪圓月掛在樹梢，云霧悠悠地飄過，樹影忽隱忽現(xiàn)。
密林。
“爺，你的毒又發(fā)作了？”楚見剛要扶起男子，便被一手拂開。
楚見也不在意，飛快地摸出懷里的藥瓶遞與男子。
一顆通體黑亮的藥丸入腹，男子情緒漸漸穩(wěn)定，便就地打坐調(diào)理。
一旁的楚見見此也松了一口氣，看著汗水順著男子的下頜劃過在墨色的長衣上打上一朵朵深色的水花，手里攥著的絲巾緊了緊。
面前的男子，因身體的劇痛而雙眉緊蹙，硬朗的眉骨不染而墨，兩片薄唇輕抿。
霧水隨風(fēng)簌簌地來，匆匆地走。
直到男子睫毛上凝結(jié)上一層露珠，他慘白的臉才逐漸恢復(fù)血色。
“爺，好些了嗎？”見到男子睜開雙眼，楚見上前想要扶起男子。
“嗯”男子應(yīng)聲而立，閃過女子的手，衣袂翻飛，仔細看來卻是沒有絲毫褶皺，空留楚見停留在半空的雙手。
“爺，毒的發(fā)作越來越頻繁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持續(xù)時間長，長此以往……”
“我知道”男子斂眉，打斷女子的話。
“屬下多嘴”楚見才感到右手手腕似乎有些錯骨的疼，雖然跟了他這么多年，明明每天離得很近，卻像從未靠近過。
直到墨色身影逐漸消失在樹林陰翳深處，楚見才撩起衣袖，手腕紅腫得很高了。
楚見自嘲一笑，毅然飛身跟上。
“爺，神醫(yī)已經(jīng)找到可以延緩你體內(nèi)的毒素發(fā)作的新藥方了。”楚影實在按捺不住，一見到竹棲便撲上來。
“嗯，那老頭現(xiàn)在在哪？”竹棲徑直走進來，翻開桌子上的書，淡淡地問道。
“據(jù)楚衛(wèi)最新消息來報，神醫(yī)現(xiàn)在正在悅木冰原尋找藥方中的鲇魚骨髓。”
“那老頭可交待你什么？”竹棲翻了一頁書。
“爺，你可真是料事如神，神醫(yī)交代我們找剩下的陰年陰月陰日的女子的處女之血、千年公龜?shù)臏I、子夜采摘的魚腥草、帶露水的車前花、還有今夏生長在冰雪中的木香?！?p> “要說這魚腥草、車前花和木香我倒是能理解，這處女之血和千年公龜?shù)臏I是什么東西?。俊背皳蠐项^，抬頭問竹棲。
一旁的楚見耳邊微微泛紅，千年冰凍的臉的楚冽都快繃不住裂開了，一個勁兒地咳嗽。
“楚見，你負責(zé)采取帶露水的車前花、楚影你負責(zé)今夏生長在冰雪中的木香、楚冽你便去采那子夜的魚腥草?！敝駰珱]理會楚影。
“是”三人不約而同地回答道。
“不過爺，這血和淚怎么辦？還是說爺你要親自出馬？”楚影賊兮兮地問。
“既然你那么閑，那這血和淚也由你來收集吧。”竹棲端起一旁的茶盞。
“不是啊，爺，我搞不定?。∥摇磉怼背氨怀孀∽焱狭顺鋈?。
竹棲這才放下手里的書，自己也深知體內(nèi)的毒越來越難以抑制了，微微顫抖的肌肉泄露了他正劇烈忍受的疼痛。
這副虛弱的樣子決不能讓外面的三只看到，否則也是讓他們?nèi)杖論?dān)憂。
車籠里。
到了發(fā)饅頭的時間。
“把你的饅頭給我！”車籠中年齡最大的女孩顯然是這里的頭頭。
幾日下來，見小九虛弱，想必已經(jīng)手無縛雞之力，便想搶晶兒手里的饅頭。
晶兒年齡雖小卻懂得面前的人恐不好惹，卻也不甘心把饅頭乖乖交出來。只是一個勁兒地往小九的身后靠。
籠里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三人身上，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小九微瞇雙眼，手肘靠在弓起的膝蓋上。
“每人每次一個饅頭，你的已經(jīng)吃完了卻來搶別人的，如果有人稍一嚷，恐怕就會引人過來，那么到時候大家都會受牽連?！毙【牌沉搜勖媲暗呐?。
籠里這時候才嗡嗡有人勸說。
“草心，你何必和一個小丫頭爭饅頭呢？不然待會兒引來閆大爺，大家就都不好過了！”
“是啊，是啊，閆大爺可不管那么多，可別連累了我們！”
“就是啊，草心，何必因為一個饅頭招來閆大爺?。 ?p> 小九這就是威脅女孩了，若是有人大叫必定會引來閆大爺，那么這女孩便是沒事找事了，閆大爺必定不會放過她。
女孩確實有些膽怯，自己雖倚著自已最為年長，可卻同在一個籠子里，萬一因此招來了閆大爺，少不得一頓毒打，還要挨餓幾天。
但每日干糧太少，區(qū)區(qū)一個饅頭如何填飽肚子。
“那又怎樣？誰又會在意兩個病秧子的死活！”
“是嗎？我們雖然是病秧子，可也是個人頭，再不濟也能賣得幾兩銀的，不然，閆大爺也不會用幾副草藥吊著我的命?！毙【庞朴频氐鹌鹨桓静?。
閆大爺雖不在意她們生死，但是牽扯到銀子，那么自己定會引禍上身。
“哼，兩個病秧子恐怕也是活不久的，倒不如早點死了省點糧食?！彪m是這樣說，倒也沒有咄咄逼人要強搶饅頭。
隨著馬車叮當(dāng)一路，顯然已經(jīng)走入人口密集的居住地了——京城不遠了，小九暗暗地想。
“老閆，再有半月便到了京城，這次帶的貨多，能大賺一筆?！迸庸嘁豢谒蛄艘谎圮嚮\里的十幾個丫頭。
“哈，里面有幾個丫頭長得水靈，倒是可以賣個好價錢，讓老子逍遙快活幾天?！?p> 小九閉著眼，心里暗自思忖著。
這次要去的地方恐怕……只是晶兒怎么辦？她還小，小九捏捏小丫頭的臉蛋兒，像是下定決心似的。
晌午日頭太大，一行人照常在樹林下歇息避暑，籠子里的幾個孩子才有機會出了籠子。
“晶兒，讓你做一件事你能不能完成？”九兒壓低聲音。
“什么事??？姐姐讓做的我肯定能完成?！本嚎隙ǖ攸c頭。
“若讓你從此不再和人說一句話，晶兒能不能做到？”九兒遲疑片刻。
“唔——為什么不能說話，和姐姐也不行嗎？”晶兒兩條眉毛揪在一起。
“這次我們?nèi)サ牡胤街挥猩眢w有缺陷的人才有可能保全自己，我臉上有塊胎記自是不用擔(dān)心，可晶兒不是。
如果晶兒裝作啞巴就有可能躲過一劫?！本艃貉垌盗税担暗鹊降侥闶鍤q有了自己的決斷，小九姐姐便尊重你的想法，是否要恢復(fù)正常都隨你?！?p>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很危險？所以晶兒要裝作啞巴才能躲過去，晶兒聽小九姐姐的話！”這丫頭忽地低下頭，小手緊緊攥住九兒的衣角。
“可是九姐姐可不可以永遠都不和晶兒分離，晶兒再也不想一個人了”
“那當(dāng)然，九姐姐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九兒拍拍小丫頭的頭。
小丫頭緊緊地抱住小九，“晶兒要快點長大，這樣我就可以保護小九姐姐了，小九姐姐是晶兒唯一的親人了?！?p> 小九眼眸暗了暗，下定決心保護，這個已經(jīng)是自己唯一親人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