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沒有預(yù)料到的是,就在那聲嚎叫之后,張之初忽然間陷入了一個莫名的世界,眼前出現(xiàn)的一幕幕景象,如同電影院開始放映的電影一般。
畫面的開頭,是那顫顫巍巍拄著拐杖的老太太,站在山坡上,望著進(jìn)村的必經(jīng)那條路,從清晨到傍晚,日復(fù)一日,月復(fù)一月,季復(fù)一季。
身邊的風(fēng)景從春日的萬物復(fù)蘇,到夏日的枝繁葉茂,再到秋日的碩果累累,最后到冬日的雪壓枝頭,不變的是那老太太眺望的動作,還有四季如一日陪伴在老太太身邊的那只大黃狗。
終于,那一日,在老太太將要出門的時候,被一村民告知,說她兒子打電話回來,說要要回來了!
她拄著拐棍,連忙回家,一間破落的草房子,開始翻箱倒柜地找東西。
環(huán)顧四周,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這個不對,那個也不對,終于在自己兒子快要進(jìn)門的那一刻,那老太太翻出了一個小手絹,鼓鼓囊囊的里面裝著什么東西,她并沒有打開,只是看著自己手中的東西,已經(jīng)看不太清東西的眼睛瞇著,笑了。
“兒啊,這是隔壁家給的點心,聽說是什么特產(chǎn),娘特意給你留著,快吃吧。”
那兒子懷著熱淚打開他母親遞過來的那小手絹,一層層的揭開,里面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塊已經(jīng)看不出來是什么樣子的幾塊點心,上面長著些許的青綠色斑點,看樣子已經(jīng)因為儲存不得當(dāng),或者說儲存時間過長,變質(zhì)發(fā)霉了。
可那兒子毫不猶豫地一口咬下去,使勁點著頭,“嗯,好吃。”
“是吧,娘就知道你愛吃,吃吧吃吧,都給你?!?p> 老太太推嚷著,眼神空洞,卻對準(zhǔn)著自己的兒子,臉上是從未見過的幸福滿足感,雙手摩挲著,在這狹小陰暗的一間小房子里,擁有著天下無雙的幸福。
那兒子就著眼淚吃完東西,看著自己的母親長嘆一口氣,抬腳就往屋外走去。
而老太太臉上的笑容,自打他兒子進(jìn)門那一刻,就不曾消散過。
畫面猛然一轉(zhuǎn)。
那兒子因為外出打工,偶然救了一個工廠的老板,那老板給他拋出了橄欖枝,后又看他踏實肯干提拔做了部門經(jīng)理,后來跟很多的故事橋段一樣,老板年紀(jì)大了身體不好,一心想找個上門女婿,見他便將女兒嫁給了他,一時間美嬌娘在懷,風(fēng)光無限。
再后來,那老板突發(fā)心臟病去世,他便接手過來這工廠的生意,在吃過幾次虧之后,倒是越做越大,蒸蒸日上了起來。生意場上的誘惑也是五光十色,這兒子逐漸喜歡上了賭博,開始還能小賺幾把,可是哪里有穩(wěn)賺不賠的這種好事。
賺了還想再賺,賠了又想贏回本來,人類的劣根性有一種叫做天上每天掉餡餅,心想說不定這一天就掉自己嘴里了??傁胫@一把就能翻本,賺個瓢滿鍋肥翻上個兩三倍,好把自己以前的虧空都收回來,然后也留好下一次的賭資。
可是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
終于,這賭局越來越大,一發(fā)不可收拾后,又遇上政府抓環(huán)保,在嚴(yán)查工廠的排污工程過程中,成功在那兒子挪用公款之際將這工廠下令整改。
而那位母親,也在日復(fù)一日地望著進(jìn)村的那條路,眼睛越來越看不清東西了。
他的兒子,也不回來了,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
張之初看到這,想伸手去攙扶那老太太一把,可她的手到的地方,事物都無法觸及,只能自己眼睜睜地看著穿過去,原來這一切,只是某種現(xiàn)象下的事件重現(xiàn)。
那兒子,也就是這位腦滿腸肥的村長,石青山。
可他為什么又會當(dāng)上村長呢,又為什么會在這搞著什么祭拜呢?
應(yīng)該會有答案吧,張之初這樣想著,眼睛繼續(xù)盯著這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一棟別墅內(nèi)。
石青山回家之后將公文包隨便一扔,胡亂撕扯著脖子上的領(lǐng)帶,臉上滿是煩躁的表情,看著家里這富麗堂皇卻毫無人氣的客廳,嘴角的不滿涌現(xiàn)得更加迅速。
他打開冰箱想找點吃食,卻發(fā)覺里面基本沒什么新鮮的,打包盒里的飯菜好像還是前幾天點的外賣,心下更是煩躁的石青山從酒柜里拿出一瓶紅酒來,找了一個高腳杯,直接坐在沙發(fā)上鞋一扔,連醒酒器都沒用就直接倒了滿滿一大杯,仰頭喝下就躺沙發(fā)上了。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茶幾上的酒瓶都空了好幾瓶,那石青山也醉得有些不省人事。天色漸晚,客廳里也沒開燈,門口傳來一陣窸窣的開門聲,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大包小包地就拎著東西回來了。
“我跟你講啊,你是不知道,我爸給我做主讓我嫁的那個土包子,每天除了撲在工廠就是出去應(yīng)酬,回來就醉得不省人事,睡覺磨牙打呼,吃飯還砸吧嘴,出去跟我逛個街什么也不懂,更別提品味什么的了。”隨著門開,一雙高跟鞋踩在地上,跟那光潔的大理石地板碰撞,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緊接著傳入的是些不堪入耳的話。
“跟你相比起來啊,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真的后悔,當(dāng)初怎么就沒早點認(rèn)識你,這樣子的話我還嫁給那個土包子做什么,咱倆雙宿雙飛的多好??!”
說到這,那女人笑得倒是嬌羞,估計對面是個小白臉的主兒,大包小包的東西堆在門口玄關(guān)那,也沒再往里面拎,鞋也不換??粗稍谏嘲l(fā)上醉得不省人事的石青山也沒太大的反應(yīng)進(jìn)廚房倒了口水喝,瞥了一眼,又踩著高跟鞋吱吱地上樓去了。
這邊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點什么事情,逗得她是一陣嗔笑,真的是一個花癡模樣,“瞧你這話說的,怎么,難道我就不如你家那位?”
得,看到這張之初不禁心底里為這狗血劇情豎了個大拇指,你們厲害!
這樣的場景已經(jīng)也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反正看那女人的嗤之以鼻,以及毫無顧忌的隨便調(diào)情,也是個有恃無恐的主兒,就目測按這個發(fā)展,這石青山頭頂上的帽子應(yīng)該是戴不了多久了。
不是有一句那什么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然后,中間也不知道怎么發(fā)展的,這位石青山也是個厲害角兒,硬是勾搭上了一個女老板,不光將工廠的財政危機成功解決,而且還弄得原廠的那位老板的女兒離奇自殺,自己頭頂上那帽子不花一分錢的就給摘了,還又成功娶進(jìn)一位美嬌娘。
這位女老板來的時候是挺著大肚子來的,然后生下了一個女孩,取名石愛憐,意味疼愛憐惜之意,在這女老板的幫助下,石青山后面這將近二十年過得那叫一個風(fēng)生水起。
只不過倒是很少回家,回家也是看那老太太一兩眼,放下東西就走。
石瓦村的村民們只知道這石青山在外面發(fā)了大財,卻不知道是做什么掙個錢,只知道他很少回來,回來也是絕不過夜,但是出于窮山僻壤,這些村民們對于財富的絕對仰望,這石青山竟票選當(dāng)上了村長。
可他也不怎么回村,村里事務(wù)大都由村支書跟婦女主任操持著,就這么過了下去,直到那天,這石青山剛踏進(jìn)家門,發(fā)覺自己家客廳里坐個著個拿著羅盤的道士。
“您是……”
這石青山本來是不信這一套的,總是以為這些人都是招搖撞騙,可是那個女老板卻是信得,他以為是那女老板請來看家居風(fēng)水的,晾著人家也不太好。
而那道士長得倒是仙風(fēng)道骨,看起來像是會隨時登天仙去那般,不知道為何,在那道長回過頭來看向石青山的時候,張之初看不清明那人的樣子,臉是一團(tuán)模糊的,這人到底說了些什么也聽不見,能知道的只是那石青山愈發(fā)凝重的臉色,還有意味深長的眼神。
“喂,教授,”看到這張之初真的忍不住,用胳膊肘戳了戳自己后側(cè)方的趙鏡觀,稍微后仰身子,趙鏡觀注意到一個嬌小的身軀向自己靠過來,緊接著一道問詢傳入耳朵,“你能看見那個道長長什么樣子嗎?”
“什么道長?”
“就是那個現(xiàn)在在跟石青山說話,把石青山那個油膩男整的一臉凝重的老頭??!”
張之初眼神仍舊盯著那看不清臉的道士,見他揮了揮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個女人,不就是這所謂的石青山的老婆嘛,剛才那個笑得瘆人的那位,還捧出一座蒙著紅布的雕像,看起來像極了就剛剛石青山跟那女人在跪拜的那玩意。
聞言趙鏡觀眼睛瞇了瞇,循著張之初出身的那個方向看去,正對上那雙綠瑩瑩的眸子,“可能,你看見的,僅僅是你才看得見的?!?p> 趙鏡觀話落,張之初卻沒有繼續(xù)回答,因為她看到這畫面再次翻轉(zhuǎn),那石青山竟將那老太太關(guān)進(jìn)了后院的那間小屋里,關(guān)上門之后,嘴里念念有詞的在門口毒殺了一條大黃狗,將那狗血抹了一墻,整個墻面血淋淋的,他卻又開始燒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