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市,顧名思義,也得是夜晚的集市。
這地方怎么著也占了個“夜”的名字,所以什么牛鬼蛇神之類的,經常出沒。
可是這夜市畢竟是人的活動場所,雖說是可能遇上些什么蛇神牛鬼的,但是畢竟人多陽氣大,只要別走背字,這一般還是輪不到自己身上的。
就是這么個地方,你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煙火氣,還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受到最基本的世事,一買一賣,會總覺得這個地方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
畢竟這地方,你看見的不一定別人也都能看見,而別人能看見,你也不一定看得見。
反正就是來找那位傳說中的賣泥娃娃的老太太的。
但是這也不能馬虎啊,所以張之初也沒閑著,坐在副駕駛上,擦了一路的那根無患子木棍。
趙鏡觀倒是目不斜視地端正方向盤,一心一意地開車。
張之初擦的那叫一個仔細,一個小心翼翼啊,擦完了整個人循著那個紋路,看了一遍又一遍,兩眼都直放光,不知道還以為她抱著根什么稀世珍寶一樣。
不過在修道的眼中,這根無患子木棍,也的確算得上是個珍貴物件了。
只是張之初只能看得出這無患子木年數不少,具體上幾百年也是不清楚。
趙鏡觀見到坐在副駕駛上的張之初,這樣一幅花癡的樣子,花癡對象還是一根木棍,是自打抱上來就沒撒手?。?p> “你這木是無患子?”
張之初正冥思苦想著,苦想冥思著,這到底是要弄個什么物件,既能將自己的這根無患子利用到最大的程度,還能自己用得稍微順手一些。
想啊想啊,想著想著就入了神了,看著這路邊的霓虹閃爍,車輛來往,覺得一股莫名其妙的心神安定感就涌上了心頭。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像極了許久未歸家的旅人,終于踏上了回家的道路,這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想起將要見到的人,想起已經經歷過的事情,而陌生的在于這條路好像有些偏離了預先的軌道,或者說記憶中的什么。
是這車內的氣氛,還是身邊的人,還是說兩者都有。
像是烏云遮蔽了月上柳梢的時節(jié),就連那路燈都散發(fā)著如霜的光芒,是夜,是這夜色,吹動著旅人的發(fā)梢,吹皺了張之初的一池心中的春水。
也不知道是從何來而的這種感覺,讓張之初突然就自己屏蔽了趙鏡觀關于這根木頭的提問,開了口,“教授,你說如果一條路,你不知道是對還是錯,那還要不要走下去了?”
趙鏡觀在聽見這話后一愣,隨即考慮了一下,“它既是路,必然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那這條路若是要你,要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呢?”
“那便撞了南墻,總會有路的?!?p> “可頭破血流,還沒撞破怎么辦?”
“回頭走之前的路?!?p> “那之前的路已經無法選擇再走一回了呢?”
“那你當初為何會不選這條路,而選擇那條?”
其實趙鏡觀的話,張之初沒怎么聽得進去,或者說張之初就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直到趙鏡觀問了這個問題,她才將將考慮了這件事,這段話。
“為什么不選擇這條,而選擇那條,”張之初喃喃自語,“這是個問題,那為什么要選擇這條路呢?”
這個問題,沒有什么確切的答案。
直至趙鏡觀在夜市附近找了個地方停下了車,張之初被一陣鳴喇叭聲的給驚回了神,看著那直沖著自己而來的車輛,打著刺眼的遠光燈,張之初暗自咒罵了一句。
然后那車就光榮地,不知道是什么情況的,大約是喝多了吧,撞護欄上了。
本身就是個繁華地帶,車速還那么快,這么一來,那周圍好事的人都呼啦一下子圍上去了,打電話的打電話,喊人的喊人,雖說隔著百十米遠,但張之初清楚的看見,那人已經魂魄離體,飄蕩在這附近的人群之中了。
所以說,碰上這種事情,你就別靠近湊熱鬧,人家不跟著你跟誰去!
趙鏡觀也只是輕飄飄地看了那個方向一眼,停好車下了車,張之初緊隨其后,對于這事雖說也是淡然,但不如趙鏡觀冷漠,她甚至有些直覺在悄然而生。
要不要停下算一卦?
當張之初意識到自己出了這個念頭的時候,自己把自己嚇得一愣,然后糾結于自己到底要不要算這一卦的時候,趙鏡觀突然停下身子來,背對著張之初,“初初。”
“???”
“別想了,這人估計是死于人禍,別算了,萬一沾上因果,你又要耗費些心神。”
張之初一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說了句“好”。
趙鏡觀聽見這話,背對著張之初勾起了一絲邪魅的笑容來,張之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答應的這么爽快,但就是覺得這話在理。
還是炒著自己的這根無患子木棍,干活去吧!
至于為什么出來找個賣泥娃娃的老太太,還得抄家伙,別多問,就是直覺!
事實也多次證明,張之初的直覺,是比她算卦還靈驗的存在!
張之初跟趙鏡觀看著紅綠燈,在人行橫道處過了馬路,到達馬路對面的時候,一陣烤地瓜的香味傳來,那香甜可口的味道頓時席卷了張之初的鼻腔。
惹得張之初奔著那個烤地瓜的攤子就去了。
這賣烤地瓜的是位年近七旬的老奶奶,頭發(fā)花白,穿著質樸整潔,那剛剛烤好的紅薯皮薄汁多,散發(fā)著迷人的甘甜氣味,這個天氣啊,最適合抱著紅薯,搓著手了。
“奶奶,您這地瓜怎么賣??!”
那老奶奶看著張之初,揚起一個慈祥的笑容來,“你這女娃倒是生的可喜,這聲‘奶奶’也喊得我老婆子愿意聽,來,先吃著一個?!?p> 這話音剛落,張之初手里就被塞了一個剛出爐熱氣騰騰的烤地瓜。
“這不太好吧,”張之初懷里抱著那根無患子木棍,手里來回掂著那個烤地瓜,實在是有些燙的厲害,“您這小本買賣,我覺得我還是點錢吧!”
“你不用給我這老婆子錢的,我不收你錢?!?p> “不行,哪有不收錢的,我不能白要人家東西!”
張之初掃了一眼,這也沒個支付寶微信啥的二維碼,可自己這也沒帶現錢啊,摸了摸口袋,只好回頭看向不遠處的趙鏡觀。
“教授~”
言下之意,是你來幫幫我,我這邊遇到了點問題。
這趙鏡觀先是看了張之初一眼,準確的說是看了張之初手里的烤地瓜一眼,然后看向張之初對面站住的那人,看的是心下冷笑一聲,原來這么早就開始布局了。
也真的是難為他們了。
“既然如此,”趙鏡觀既然知曉了他們的小把戲,自然也不會輕易地就讓他們得逞了,“你不妨嘗一口,這地瓜滋味如何?”
“?。俊?p> 這話真的是說的張之初愣神了半天,這趙大教授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喜歡占人家小便宜的人啊,可是這話說的怎么就那么的突然,還讓自己嘗一口?
這嘗一口不就得買了?
趙鏡觀此刻眼神堅定,張之初看了站在自己身旁的趙鏡觀一眼,只見他目光澄澈,側臉堅毅,一米八幾的個子擋住了些許的那洋洋灑灑的路燈光,倒是顯得有些安全感。
“嘗嘗吧?!?p> 對于張之初來說,此刻的趙鏡觀有些莫名的吸引力,使人想沉淪。
就算是毒藥,也甘之如飴。
張之初就真的咬了一口,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看起來甘甜,到嘴里簡直就是索然無味,就跟這玩意像是被什么抽干了滋味,就剩下什么吃糠咽菜,沒滋沒味的。
“呸!”
張之初一口將那嘴里的紅薯瓤吐了出來,皺著眉頭一臉不情愿,“這都是個什么玩意啊,這中看不中吃的!”
“不是,奶奶,你這個……”
話還沒說完,張之初看著眼前的人突然就沒了,連帶著那輛小推車,一起都消失不見了,再低頭一看這個手,手里哪里還有什么地瓜,明明就是一塊爛泥巴!
“教授,這什么玩意?。俊?p> 趙鏡觀看著自己面前的張之初一臉的呆滯,攤開手掌心一塊泥巴出現在掌面上,“我這怎么也沒看出什么奇怪來,為什么這就這樣了?”
“你說呢?”
這趙鏡觀那輕飄飄的一句話,成功把張之初給點炸了!
誰冷不丁的吃塊泥巴,就高興了?
“你這個大尾巴狼,為什么早就看出來,偏偏不告訴我!”
趙鏡觀沒說話,張之初繼續(xù)掰扯。
“哼,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從石瓦村那次,我就知道你是道上的,不過我這地界混了這么多年,咱都是道上的也得講規(guī)矩,你這來了我的地盤,怎么著也得注意下,不能嗆行吧!”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明明道行比我深,還在這給我裝小白,要不是我不喊你,你還打算怎么做!”
“這破泥巴,”張之初真的是越說越來氣,氣得把這泥巴往地上一扔,“算計我?居然還算計我?看我今個不給她鬧個天翻地覆鬼哭狼嚎,老娘我就不是立志要嫁太山府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