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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水抱琴夢流年

十二 魏靈

倚水抱琴夢流年 石洋糖 3332 2019-09-21 13:18:17

  “你不是先祖英靈?!”聽了此話,洛九震驚不已。

  從洛九第一次見到夜影,就將他認(rèn)作是從冢中的某一位先祖英靈。他不愛動,不說話,也不愛笑,也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洛九便為他取名為夜影。

  可今日,他為何突然開口說話,這還不止,又親口道出自己是魏靈的身份,魏靈...

  “魏靈是什么?”洛九絞盡腦汁回憶之前于藏書閣中所拜讀過的各式洛家藏書,卻絲毫記不起曾經(jīng)有聽過魏靈這個詞。

  “魏靈…”夜影轉(zhuǎn)身,口中輕輕二字,那聲音冰冷傷感:“魏靈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希望這世間再無魏靈的存在。他們不是鬼,卻勝似鬼,不是人,卻依舊保有生命。為天地所不容,為了茍延殘喘,只能藏身于地下和暗夜?!?p>  這些話落在洛九耳中無比陌生,她實在聽不懂魏靈究竟是何物,對夜影的身份有太多的疑惑。如果夜影是魏靈,那方才的紅衣影子奎伯,就應(yīng)該也是...

  “萬事萬物皆有其本源,推其源流,遠(yuǎn)有端緒。正如我頭頂枝上的一窩小鳥乃破卵而生,腳下的綠草從土而長。你說你不是洛家先祖,那你到底是何人?”洛九認(rèn)為,夜影既是個人形,便一定有個出處,斷不會憑空而生。

  夜影微怔,深邃的目光望向遠(yuǎn)方,卻避而不答:“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險,這些年,千奇將你保護得很好,你也不想讓他的畢生心血付諸東流吧。眼下,離煙城將會有一場腥風(fēng)血雨,我奉勸你,三緘其口,沉靜以對,再大的風(fēng)浪也不會傷到你絲毫?!?p>  夜影的話越來越難懂,洛九聽得一頭霧水:“什么腥風(fēng)血雨?你既然不是先祖,又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難道僅僅是為了在奎伯手中救我一命?又或者,你是有求于我?”

  夜影聞言,神情微變,似有所觸動。

  “你很聰明,但要記住我的話…”

  夜影轉(zhuǎn)身,踏著緩慢的步子往洛英陵門口走去,草地上不留下任何痕跡。

  “十日,你我定下十日之約如何?”望著夜影的背影,洛九咬了咬牙,十日為期有些倉促,可她顧不得許多:“在我母親千卉的墳前相見?!?p>  “約什么?”夜影回頭,看向洛九身旁纖塵不染的墓碑,若有所思。

  “只求一見?!甭寰藕芮宄袢找粍e,他日若要再見已是一年之后,機會稍縱即逝,全在夜影一念之間。

  “你想知道什么?”夜影神色無動于衷,可這聲問,足見他很有些興趣。

  “很簡單,我父母,外祖父及四位舅父,他們何等樣的人物,尋常之人尋常之火豈能傷他們分毫。他們的死,究竟有何隱情?劫火重現(xiàn)于世,是否預(yù)示著什么?你出現(xiàn)在此,所求的又是什么?”

  十幾年了,千奇從來不跟洛九詳提父母的死,她理解千奇對自己的拳拳愛護之意,可今夜在洛英陵發(fā)生的一切,讓她離謎團之下的真相似乎只有一步之遙,如此良機,她不愿輕易放過。

  夜影搖頭:“我說過,知道越多,就越危險?!?p>  洛九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與方才的天真和迷蒙大有不同:“父母親恩,昊天罔極,縱有再大的危險,不過身死而已,有何懼也?!?p>  “螻蟻尚且求生,為人何不惜命。你這么說,不過是因為你從未經(jīng)歷過危險和生死罷了?!币褂翱谥休p發(fā)一聲嘆,忽而又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愿繼續(xù)逗留,立刻化作一團黑影,消失在無盡的夜幕。

  洛九正欲上前追趕,卻見獨步春提著劍,出現(xiàn)在洛英陵,夜影定是一早聽見了他的腳步聲才離開了。

  “丫頭,你的手臂怎么了,發(fā)生何事?”獨步春皺緊了眉頭,一眼便注意到了洛九消失了半截的袖子。

  “我沒事,方才燒紙的時候不慎將袖子點著了,并無大礙…”洛九隨意撒了個謊,她不想讓獨步春為她擔(dān)心。

  “我就知道。”獨步春一把扯過洛九,低下頭仔細(xì)檢查她的手臂是否有傷,見到臂上皮肉光滑如常,這才松了眉:“笨拙不堪,燒個紙錢都能把自己的袖子給燒了,難怪老大對你不放心,每每臨行前都再三囑咐讓我時刻看著你?!?p>  “小事而已,大哥不必掛懷?!甭寰糯颐ξ孀”┞对谕獾氖直?,轉(zhuǎn)移話頭,又試探性問獨步春:“大哥,你可聽說過劫火?”

  “未聽說過,但在古籍中曾讀到過,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為何忽然提起此物?”獨步春撫了一下洛九的頭,似乎不明白她這顆腦瓜里在想些什么。

  “只是隨口一問?!币姫毑酱阂膊恢澜倩鹨皇?,洛九臉上自是掩藏不住的失望。

  獨步春察覺到洛九失落的神色,輕輕扳過她的肩膀,出言安慰?!跋瘸侵髟谔熘`,自會護你一世平安,不必因此而感傷。若是還不開心,我舞劍為你解悶如何?”

  “哥,我真沒事?!甭寰艛嗳痪芙^,她一向不喜歡看獨步春舞劍,他要是舞劍,必然是沒完沒了如癡如狂,乏趣得很。

  獨步春料到洛九有此反應(yīng),卻也不介意:“不愿意看我舞劍,那便早些休息吧。從此刻開始,我會寸步不離的守在你身邊。”

  “這是為何,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洛九知道,外頭一旦有什么事,舅父和千奇都會對她的安危格外重視起來,想必城中是出現(xiàn)了什么變故。

  “不錯,東麗鎮(zhèn)的探子今夜來報,近日接連發(fā)生了多起離奇失蹤案。如今這城中甚是熱鬧,各色牛鬼蛇神之說盛行,鳳臨芍恐怕是焦頭爛額,一時也抽不開身來尋我洛府的麻煩了?!豹毑酱阂宦暲湫?,雙目間閃著幸災(zāi)樂禍的精光。

  東麗鎮(zhèn)算是城東郊唯一一處熱鬧之地,此鎮(zhèn)龍蛇混雜,各方勢力都在那里埋了眼線,洛家也不例外,這個消息正是從洛家設(shè)在東麗鎮(zhèn)的暗哨流星堂傳回。

  洛九心下一驚,心中隱隱不安:“失蹤的都是些什么人?”

  獨步春坐倒在草地上,繪聲繪色起來:“城中富戶馬守田的二公子大白天在一眾護衛(wèi)的眼皮底下無故失蹤;雅客樓一位平日十分低調(diào)且極少應(yīng)酬的姑娘在晚上突然消失;名醫(yī)孫百丑年逾古稀,獨子早夭,唯有一寶貝孫兒年不過十六,跟著孫百丑一起出診的半道上丟了;傅家傅恒的公子傅歡在自家院子里舞槍弄劍,那劍柄尚還有余溫,人卻不知所蹤。這些都是城中頗有名望的人,若是算上那些無名無份的普通百姓,此次連環(huán)失蹤案恐怕波及上百人??傊囚~龍混雜,三教九流皆有可能遭遇不測。無人知道,也無人見到是誰干的,只說是有一道極快如風(fēng)的影子將這些大活人帶走了,匪夷所思至極?!?p>  只要丟的不是洛府的人,獨步春倒也顯得不以為意。

  “影子?”洛九緊緊抓住獨步春的胳膊,驚恐萬狀。

  莫非是奎伯?方才要不是夜影及時出現(xiàn),自己恐怕也遭遇了不測。想到此處,洛九不覺后怕,冷汗潸然如雨下。

  “你這是什么表情?洛丫頭?”獨步春察覺到她的異樣。

  洛九心中的慌亂無從掩飾,語氣也開始發(fā)顫:“大哥,今夜我在你房里湊合一晚吧,還有明晚,后晚…舅父回來之前,我都在你房里過夜可好?”

  獨步春奮力掙脫洛九的手,臉色通紅:“沒羞沒臊的丫頭,你想什么呢,我們還沒有成親…”

  千奇曾不止一次說過,獨步春是他傾力培養(yǎng)的童養(yǎng)婿,將來洛九要是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便罷了,若是嫁不出去,獨步春便要娶了洛九,一生一世保護好她。

  雖則是玩笑話,可在洛九眼里,舅父確實一向?qū)Κ毑酱杭挠韬裢?,不論修為與見識,獨步春遠(yuǎn)在洛九之上。

  “哥,誰要和你成親了?”洛九朝他大翻白眼?!敖裢?,我在此看見你說的影子了,叫奎伯,他對我說過,我是他挑中的最后一個目標(biāo)?!?p>  “什么?!”獨步春又急又驚,這下輪到他開始慌亂無措了:“那你為何不早說?你是如何脫身的?這影子長得是何模樣?”

  “他叫奎伯,身著紅衣,面目兇狠,動作迅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我面前,說要將我?guī)ё?,我自然是寧死不從,趁他不注意便用水盾術(shù)將他擊退,這才僥幸逃脫。”洛九挑挑揀揀,言語間把那叫奎伯的魏靈勉強拼湊出一個形象。

  獨步春斜瞇著眼,臉上帶著些許嘲弄,很顯然他并不相信洛九的話:“你的堂兄傅歡,他可是離煙城最年少得意,修為最高的人,他都在影子的面前毫無還手之力,憑你這點微末道行,又如何能全身而退,這些并不是你的實話。”

  “也許,也許是危難之際,陵中的各位祖先不忍心讓我小小年紀(jì)便下去陪他們,所以顯靈,站出來替我趕走了奎伯。總之,總之我是大難不死,撿回來一條小命?!甭寰耪J(rèn)為,夜影的事暫且不能與人提起,否則,以夜影的謹(jǐn)慎可能從此不會再出現(xiàn),便扯個謊應(yīng)付過去吧。

  獨步春不置可否,不論她說的是真是假,當(dāng)前最要緊的就是小心防備:“今晚我在你房門口打地鋪,時刻會注意你屋里的動靜。去吧,有哥在,好好休息,無需害怕?!?p>  眼看夜色已深,獨步春又將一旁的女婢喚上前?!凹t漓,綠漱,服侍少主歇息?!?p>  整晚,獨步春一宿都在洛九的驚霜閣門外職守,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在他掌控之內(nèi)。

  臨睡前,洛九拿出蠡心鏡又推演了一番,見鏡面上的蠡蟲顯了吉卦,她才放心睡下了。

  奎伯沒有再現(xiàn)身,一夜無事。也許真如夜影所說,奎伯只是跟蹤夜影到了洛府,并非為著洛九而來。

  但劫火重現(xiàn)于世絕非偶然,夜影口中的腥風(fēng)血雨恐怕已經(jīng)來臨,今晚種種若是不能盡早理清,總歸是大石壓頂日夜不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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