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加入千面魔教時,徐卿秋也有聽說過五感扭轉(zhuǎn)大法;那是一種掠奪的魔功,如強盜一般奪走受害者的一切,若是將它修習(xí)至臻,便是修士的修為境界和最玄妙莫測的氣運也能輕而易舉的扭轉(zhuǎn)開來,當(dāng)然這是魔教當(dāng)中的特殊功法,甚至可以說是魔教里的邪功。
徐卿秋曾親眼所見,那位偷偷修行此法的魔教護法嫡傳弟子,扭轉(zhuǎn)了同門的眼睛,奪取了他的瞳術(shù);失魂落魄的同門被廢,最終慘死在荒山野嶺,而他狂傲得不可一世,據(jù)說他最喜歡看見別人跪在地上一臉絕望的表情。
只不過,修行禁術(shù)屢教不改,他最終被教主親自操刀,殺雞儆猴。
徐卿秋回過神來,看著百里阡陌道:“你怎么能修煉魔功?不是說好我來嗎?”
百里阡陌捏著裙擺,抿著嘴角,低著頭道:“對不起…”
徐卿秋無可奈何的瞧了瞧她的面容,伸手揉了揉亂她的青絲,寵溺道:“還是沒變,那么愛哭?!?p> 百里阡陌臉頰被他的雙手肆意捏來揉去,以至于青絲繚亂,看上去就和一只炸了毛的小貓一般,可她水盈盈的眼睛卻是止住了淚花,不由得破涕為笑。
當(dāng)年青云子招他倆入山拜師,數(shù)年之內(nèi)沒教半點修行之法,只說了兩件事:
第一,誰將來要當(dāng)掌門?
第二,誰將來要入魔教?
看上去只是一個選擇題,但在還懵懵懂懂的孩提時代,誰又能真懂這些人心里的彎彎繞繞?哪怕將真相光明正大的擺在他們兩的面前,那個時候的他們也不一定會懂。
但是,那個時候的徐卿秋便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會當(dāng)上掌門,因為他不會讓師姐也就是百里阡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去魔教受苦受難!
那簡直就是在犯罪!誰不知道魔教里的女子會有多么狠毒?
哪怕當(dāng)時百里阡陌已經(jīng)率先開口,任是被他胡攪蠻纏,逼著她變了路數(shù)。
哪怕風(fēng)華正茂,徐卿秋卻自知,自己算是半個身子入土的死人了,若是死了那就死得更有些價值吧…
好在徐卿秋成了入魔教的一個,百里阡陌未來是要當(dāng)掌門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算了一輩子的棋手也不可能算到青山最是終倒在了千年大劫之下。
是的,若是整件事情重新復(fù)盤,徐卿秋的拜入魔教是有人指示的,而那個引薦之人,便是他的魔教師傅,千陽長老。
千面魔教之所以總壇覆滅,便是徐卿秋一手里應(yīng)外合,千陽長老一招釜底抽薪,偌大的一個魔教總壇,在數(shù)方正道人士的合力打擊之下,便是連護山大陣都來不及開啟,就此走向湮滅。
強大的勢力都是從內(nèi)攻破的。
在大局面前,依然會有些目光短淺的自私的家伙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犧牲大部分人。
包括哪些自詡正派的仙家宗門,包括青山。
“我只是沒想到…?!毙烨淝锟粗?。
百里阡陌輕咬嘴唇,眼睛微瞇,像是一輪淺淺的月牙,她輕輕搖頭,沒有說話卻是勝過了千言萬語。
從小一齊長大,一起修行,一起看過晨邊的初陽,一起賞過十五的月亮,一起抓過蛐蛐,一起犯過錯誤被罰;
曾經(jīng)替她挨過罵,曾經(jīng)為她打過架,雖然最后沒打過別人就是了,曾經(jīng)與她有千言萬語,仿佛掏心窩子的沒心沒肺的笑過,也許下過誓言,手握承諾;
她好像就是徐卿秋的親人一樣;也許他在她面前會傲嬌的死不承認,但只要她說過,徐卿秋都會記得。
只是如今,青山?jīng)]人了…
那聲腦海里的“掌門”,徐卿秋不會響應(yīng)的,那不是他應(yīng)該待在的位置。
爭鳶好不容易緩過心神,可惜沒人替她擦拭眼淚。
本就心情積郁,待到她看見了仿佛沒事人般的徐卿秋,看見了他倆膩歪的動作,不知為什么,心中有股莫名之火。
她直接選擇性無視掉了同為女子的百里阡陌,而后抓起徐卿秋的衣領(lǐng),哪怕她并沒有徐卿秋高大,需要努力踮起腳尖才能勉強辦到,但她還是努力去做了,她盯著徐卿秋的眼睛惡狠狠的說道:“百里陰風(fēng),一城之地,數(shù)萬死者,你要怎么解釋?”
突然間,徐卿秋生起了一股怪異的感覺,他總感覺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還有她這般動作和生氣的神情,莫名的,出奇的可愛,大概是她本就天生麗質(zhì),非常美麗動人的緣故吧,就連生氣都那樣閃閃發(fā)光。
她如今的眉眼,就像是撅起來的花朵上面的水珠,那是星辰大海般的眸子。
徐卿秋道:“解釋,解釋什么?”
爭鳶看著他無辜的眼神,那股剛抬起來的心氣一下子就泄掉了。
這分明就是欺負人嘛…初見他時,他哪里長得那么好看?雖說原本就挺合她胃口的…
徐卿秋這才記起,這不就是之前那個能讓自己心心念念,念念不忘的少女嗎?記得她的名字好像叫做爭鳶,是天玄宗的師妹。
這時卻有百里阡陌雙目微瞇,好像就是一只嗅到魚腥味的小貓,不著痕跡的靠了過來。
爭鳶這才是又一次清清楚楚的打量了一番徐卿秋的模樣。
爛衣服,破鞋子,面容倒是干干凈凈,他的眉眼,像是一副山水淡墨,漸行漸遠,云卷云舒,眉尖如遠山,眉梢似長河,眼中有綠林在野,綠樹成蔭;鼻梁如松石翠竹,挺拔堅韌,鼻翼稍寬,薄唇似夜,帶著一抹邪魅,半分正大光明。
面色是堅毅,只不過稍顯稚嫩,要人看見忍不住稱贊一聲,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在此之前,我可是沒有半分修為的。”徐卿秋開口說道,語氣輕佻:“是你沒探查清楚,可別怪在我的頭上啊?!?p> 爭鳶俏臉一紅,捏著本就比較短的裙擺,修長的美腿往地上那么一跺,絕了。
“本就是靈脈探查,我怎敢深入…”她鼓著小臉,低著頭道。
徐卿秋這才點頭,果然自己心中的她應(yīng)該是這般模樣才對。
“我還幫你收拾爛攤子,宰了那么多鬼物,我還陪著你過來,千山萬水的,我還離了天玄宗大隊伍,委屈死了…”她眉頭漸漸皺起,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手上更是動作不停,全然一副撒潑打滾,不依不饒的架勢。
徐卿秋這才恍然大悟,眼前的少女除去那令人高不可攀的恐怖修為境界,這分明還是一個少女,完完全全的少女心性。
只見她往那一蹲,頭顱往胸前一埋,裙擺微微往下,一雙白皙嫩滑美腿更是呈現(xiàn)一副誘人的光澤;徐卿秋忍住不看,趕忙道歉道:“也對啊,怪我怪我,都怪我是個男的,沒讓你放開手腳查個徹徹底底?!?p> 有爭鳶輕輕抬眼,帶著哭腔道:“不怪我?”
“不是你的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毙烨淝镆膊还苓@個話題猛然就被扯開了十萬八千里,總之這個時候一定要低頭,反正一股腦認錯就對了。
“那你錯哪了?”爭鳶微微抬頭,好一副楚楚可憐,她看著他道。
徐卿秋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錯哪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哦對,錯的是時辰??!
有百里阡陌前往扶起爭鳶,也不知道她倆究竟說了什么悄悄話,一時間那爭鳶竟然是轉(zhuǎn)悲為喜,破涕為笑了。
徐卿秋松了口氣,果然女人還是得女人來對付;他旋即沉下心來,趁著空擋觀察了一下人身小天地內(nèi),自己的經(jīng)脈周天,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損壞之后,又退了回來,看著她倆在一旁說著閨房話。
就比如爭鳶又一次提出了邀請
“要不來我天玄宗吧,雖然我天玄沒有你們的青山氣派,但總歸是個好去處;而且我也在啊,沒事的時候可以過來找我玩的…門內(nèi)的師兄師妹都很和睦的…”
徐卿秋不由得看了她身側(cè)的那柄長劍,名叫初霞。
當(dāng)今世間,修行者最重殺力;劍道作為殺力最高之一的修行方式,自然是受人推崇;且不說世間武夫如何,只要是正統(tǒng)的仙家法門,便是一個御字;有道是,萬變不離其宗,修行者御氣煉器再御器,不過是一個循環(huán);只要打通脈門以后,大道且寬漸行漸窄,最終會如獨木橋般,只允許一人獨自行走,這便是修行界中所提的大道之爭。
修行,修心,修力,修身;除去一門通天大道般的功法旁身立世,其玄妙莫測,變化多端不是一言兩語就能輕易定論的。
劍修看似直來直去,干脆利落,但其內(nèi)的曲折離奇,不是門外漢看個熱鬧就能輕易指點江山的;更何況山上山下都有那么一個說法,每一位劍仙,都是一座會行走的金山,沒有哪一位劍仙不是用錢堆出來的,如果有,那么他一定不是劍仙。
百里阡陌聞言便是下意識的往徐卿秋那邊去看,她的意思也很清楚,便是一切都聽你的。
徐卿秋想了想說道:“真很感謝你?!?p> 有爭鳶嬌憨一笑,不敢看他。
“師姐你去吧,待在天玄好好修行?!毙烨淝锏溃骸拔胰ゲ缓线m的。”
有百里阡陌欲言又止,只是隨后便乖乖聽話,一言不發(fā)的,好像是在無聲的抗議。
有爭鳶問道:“那你以后怎么辦?”
徐卿秋笑了笑道:“當(dāng)個散修咯。”
她撇了撇嘴,道:“哪有你這樣的散修?有也一定是三流的?!?p> “三流就三流,三流散修有什么不好的?!毙烨淝锕笮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