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王府
話音未落時,兩支羽箭已不分先后,齊齊而出!
呂布早就對董卓暗自提防,聽聞身后尖嘯聲響起,知道這董胖子不甘心,射出暗箭,微微側(cè)身,右手持戟,擊向身后,將兩支羽箭先后拍飛,撥轉(zhuǎn)馬頭,呂布挽起方天畫戟,蓄勁,瞄準(zhǔn),一氣呵成,碩長的方天畫戟驟然飛出!
筆直的刺入西涼寶馬的頭部,高大的漆黑戰(zhàn)馬掙扎幾下,立即斃命倒地,將馬背上的董卓掀倒在地,摔個七葷八素,董卓搖了搖昏脹的腦袋,掙扎著起身,卻見眼前一片陰影遮天蔽日,抬頭去看,呂布已騎著赤兔馬來到身前,彎腰取出深入馬身的方天畫戟,滿臉壞笑,關(guān)切的問道,“仲穎,沒事吧?沒摔壞吧?”
“沒……沒……”縱然是董卓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隴西漢子,此時內(nèi)心也蒙上了一層陰影,幾乎是下意識,就露出了畏懼的神情,雙手撐地,往后退了退,討好的笑道,“奉先,這是誤會,誤會……”
“哦,誤會就誤會吧?!眳尾紳M不在乎的笑了笑,語氣頓了頓,虎眸陡然充斥著殺意暴戾,盯著董卓,用低微的聲音,一字一頓道,“記住了,這一戟,不是射歪了,而是想留你一條狗命。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日后再敢得罪老子,就算是千軍萬馬,我殺你,跟玩一樣,懂嗎?”
見董卓小雞啄米般點(diǎn)頭,呂布頗為滿意,揚(yáng)長而去,李傕郭汜張濟(jì)三將率兵馬攔住呂布,呂布虎眸一冷,畫戟微抬,李傕郭汜卻凜然不懼,甚至目光中帶有濃郁的怒意,持槍與呂布對峙,直到董卓緩過神來下令,才為呂布讓開一條路。
對于董卓來說,今日這么一鬧,雖然折了些面子,卻也不能阻止董卓的野心。不過,卻也害得原本主動的董卓,如今變得被動,見呂布已拔得頭籌,得了首功,董卓自然焦急,對漢帝大加獻(xiàn)媚,花言巧語,逗漢帝歡心,又令士兵們,將平原的雜草拔掉,為車攆讓出一條康莊大路,等等舉措,無不畢恭畢敬,倒是令漢帝及百官對董卓的印象好了些許。
……
洛陽城,是出乎呂布意料之外的繁華,城墻是由山巒間的大青石堆砌鋪成,何其寬厚,巍峨,險峻,足以令攻城之師,望而卻步。護(hù)城河,更是河面寬達(dá)數(shù)十米,深不見底,這等城防,即便是以歷史上曹操的霹靂車,急切間……不,就算給他兩年時間,他也難以攻下!
入了洛陽城,入眼處,道路兩側(cè),房屋陳列,喧囂的鬧市,人來人往,販賣吆喝,所買賣之物,有來自荊南之地的茶葉,并州之地的馬匹,川蜀之地的錦繡,徐揚(yáng)之地的鹽巴,種類繁多。天下商賈三分之一,都聚于此處,何其昌盛?武都、晉陽與之相比,真是不值一提。
待將漢帝,陳留王及百官送入皇宮,已是深夜,百官告別,望著百官真摯的笑臉,呂布知道,經(jīng)過今日這么一鬧,他將徹底名震天下!
自有王允,領(lǐng)著呂布乘車攆回歸王府,作為從事中郎,王允本該居住于大將軍府內(nèi),可惜大將軍何進(jìn)慘死后宮,大將軍府已經(jīng)荒涼,樹倒猢猻散,一應(yīng)從吏也自覺離去。
王允這座府邸,是臨時居所,布置的比較隨意,越過庭院,就看見一群下人正在張羅著酒宴。
一路上,王允對呂布有說有笑,算是以禮相待,呂布亦是對王允恭敬有加,使這個好面子的小老頭,紅光滿面,王允伸手虛引道,“宅院狹小,請奉先不要嫌棄,奉先,酒宴已備好,請?!?p> 由于是王允的私宴,楊彪袁紹等人也不好意思來蹭飯,倒是為呂布省了些麻煩,應(yīng)付楊彪這種官員,處處是麻煩,生恐哪里說錯,有了叛逆之言,就會因此犯下大錯…
呂布與王允,相互見禮后,坐在席上,自有使者,為二人準(zhǔn)備餐具,倒酒入樽,切肉伺候。呂布腹中也有些饑餓,跟王允客氣一番后,就開始了用餐,在王允這種老官僚面前,他自然不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用王允的話來講,那叫‘有失體統(tǒng)’。
呂布滿面堆笑,內(nèi)心卻嗤之以鼻,要不是為了貂蟬,誰愿意理你?
手里端著酒樽,呂布用余光不斷掃視著后面的使者,試圖從這些侍女中,尋找到貂蟬的蹤跡,對于這個古代四大美人,他的興趣無比濃厚。
食色,性也。
可惜這些侍女戰(zhàn)得太過緊密,前后緊貼著,約有三十余人,急切間難以從這些侍女的相貌中分辨出哪個才是貂蟬。皆因這王府的侍女,各個姿色不俗,不施粉黛的情況下,依舊能保持著令人驚艷的姿色,身材窈窕,各個細(xì)腰。
“王公,席間豈能無……”呂布回過頭,望向王允,拱手笑道。
他‘歌舞’二字還不曾說出口,就見王允面容陡然一變,變得極度憂慮,打斷了呂布的話頭,幽幽道,“奉先,你我說起,也算是老鄉(xiāng),老朽……唉,往事不提也罷,老朽因得罪了張讓,改名換姓,背井離鄉(xiāng),輾轉(zhuǎn)于河內(nèi)、陳留之間,也是不久前得知靈帝駕崩,才返回洛陽,被大將軍征為從事中郎,卻不知,老朽在太原的家人…如何?”
王允這一生也算是輾轉(zhuǎn)流離,先是舉孝廉,任郡吏,被當(dāng)時的司徒高第征為侍御史。從地方州郡遷到中央朝廷,時中平元年,黃巾暴亂,漢靈帝劉宏任王允為豫州刺史,初次帶兵打仗,王允就展現(xiàn)出了超乎常人的文韜武略,當(dāng)時尚爽、孔融等名士都擔(dān)任他賬下從事,戰(zhàn)斗時,王允披掛上陣,親自擊敗了豫州黃巾,后來與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共同受降數(shù)十萬黃巾起義軍。在受降過程中,細(xì)心的王允從農(nóng)民軍中搜查到一封中常侍張讓的賓客所寫的書信,信中涉及一些與黃巾軍有關(guān)的內(nèi)容,王允也是耿直,將這件事上報給了漢靈帝。
漢靈帝寵信張讓,世人皆知,張讓隨便花言巧語了幾句,將禍水引至王允身上,于是,倒霉的王允就這樣被張讓記住,誣陷入獄,之后漢靈帝大赦天下,楊彪何進(jìn)等人為其求情,方才放出,后來又找個借口給關(guān)進(jìn)了大牢。
世人皆道,王允之所以能為司徒,是沾了董卓的光,實(shí)則不然,王允若非獲罪十常侍張讓,因而獲罪于靈帝,恐怕早已位列三公,其之才學(xué),乃為史書沒也。東漢著名學(xué)者,士子之首郭泰曾如此評論王允: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
嚴(yán)格來講,后世流傳的東漢名臣里,應(yīng)有王允一席之地,可惜王允出身官僚,不及過多統(tǒng)軍,只得了大學(xué)士之才名,不似朱俊,皇甫嵩之輩戰(zhàn)功赫赫,否則,其遠(yuǎn)勝皇甫嵩矣??上?,此人死在了對于大漢的忠烈之心,太過濃烈??扇私K有私心,王允在太原的家人,也使王允將呂布召到府中,仔細(xì)詢問。
“太原王氏?”呂布犯了難,在腦海中不斷翻找著屬于太原王氏的信息。
見呂布陷入思索,王允連忙補(bǔ)充道,“太原郡祁縣!”
“哦~”呂布恍然大悟,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拱手道,“恭喜王公,其家室仍在?!?p> “好!好!太好了!”王允連喊了三聲好,臉上帶著濃郁的喜悅,離席向著呂布遙遙一拜,口中稱道,“若非奉先攜雄師,驅(qū)鮮卑,吾家豈得安寧?扶大廈與將頃!捍衛(wèi)國土!今又迎送陛下,護(hù)陛下安危,為天下,為百姓,拜謝將軍!”
“王公盛贊,呂布當(dāng)不得?!眳尾歼B忙將王允扶起,言道,“身為漢人,自當(dāng)保衛(wèi)家園,驅(qū)逐胡虜,至于保護(hù)天子,那是為臣的本分,亦是布的本分?!?p> “好!好一個本分!若天下之人,都有奉先的忠心,何至于此?”王允借勢被呂布扶起,盯著呂布,話里帶有深意。
“忠君愛國,世人皆知,王公多慮了?!眳尾寄抗忾W躲,他甚至猜到了王允接下來的話,必是對董卓大為不滿。
果不其然,王允忽然神情激動,執(zhí)酒樽,滿飲一口,厲聲道,“可那董卓,卻不似奉先這般忠心,此獠趁何進(jìn)何苗身死,收攏何進(jìn)余部,列陣攔住陛下車架,若非奉先在側(cè),其必猖獗跋扈!賊子之心也!該當(dāng)誅之!如今已接得圣駕,卻不退兵而去,反而于洛陽城外結(jié)營,其心可誅!”
見勢頭不對,呂布連忙攔住,寬慰道,“王公,那董仲穎,也是天子誥命,封為朝廷大員,豈能生不臣之心?卻是王公多慮!”
凡事要講究個證據(jù),董卓固然收攏了何進(jìn)余部,其理由也是:‘恐主將身死,余部暴亂’。算是有理有據(jù),更何況,如今大將軍身死,驃騎將軍、四征四鎮(zhèn)等大將軍職又未設(shè)立,董卓前將軍的官職,本就是負(fù)責(zé)京師兵衛(wèi)和邊防屯警,倒也讓董卓成為唯一能合法統(tǒng)領(lǐng)何進(jìn)余部的人選。
讓人挑不出半點(diǎn)毛病,想來也是李儒經(jīng)過深思熟慮,才臨時定下了收攏何進(jìn)余部的妙計。
“唉,希望如此?!蓖踉室仓肋@點(diǎn),當(dāng)下只能無奈一嘆。
畢竟人家看起來,忠厚老實(shí),雖然有列陣攔架之舉,卻也沒得寸進(jìn)尺,言行舉止也頗為恭敬。
見王允停止了過激行為,呂布笑著提醒道,“王公,你看,這席間豈能無歌舞?”
“嗯,奉先此言有理,既然如此,那老朽就獻(xiàn)丑,為奉先歌一曲長樂府?!蓖踉室瞾砹伺d致,老臉上滿是悠然自得,吹噓道,“不是老朽自夸,這普天之下,若論撫琴音律,也就蔡伯喈,能與老朽相提并論了,來人,抬老朽琴來!”
“...…”呂布瞪圓了雙眼,啞口無語的看著王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