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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鐵軍

第十八章 士庶之戰(zhàn)

大秦鐵軍 別沁 4232 2021-06-28 22:00:00

  大秦皇帝趙蘇最終拍板決定:將原漠北鐵軍團(tuán)元帥、上將軍司馬軻羽罷官去爵,抄沒家產(chǎn),謫放嶺南,永世不得歸京。

  當(dāng)然了,作為皇親國戚,趙蘇還是給司馬軻羽選擇了一個較為體面的離京方式。這是司馬軻羽的義姊、大秦皇太后崔氏為義弟要來的;作為代價,崔太后自囚于深宮,為先帝燒香念佛,從此不再過問家族之事。

  崔太后為何會放棄家族,選擇照顧一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還需要自己提攜的弟弟呢?答案是:在先帝趙煜駕崩后,崔家首先拋棄了崔太后,果斷投靠了新帝趙蘇。

  趙蘇并非崔太后的兒子。趙煜膝下只有兩女兩兒,崔太后所生的嫡子年幼且體弱多病,所以太子之位順理成章地落到趙蘇頭上。崔太后與趙蘇并無多大的感情,相安無事倒好,要是雙方起了沖突,趙蘇絕對不會手下留情!這就叫做“最是無情帝王家”!沒有親情,沒有友情,只有慘不忍睹的權(quán)力爭奪!

  九月二十日,這一天是墨月軍的休沐日,鐘湛也不例外。

  此刻是清晨時分,東方已經(jīng)露出了魚肚白,鐘湛此時正在長安城南門之外,為被謫放嶺南的司馬軻羽餞行。

  按理來說,司馬軻羽為了士族的利益,不惜犧牲血丘關(guān)和斥候營一千士卒的姓名,也要讓鐘湛戰(zhàn)死沙場,鐘湛和他應(yīng)該是有著血海深仇的死敵才對,那么為何要來給他餞行呢?

  原因有二:其一,司馬軻羽雖然坑死了斥候營八百多士兵,但是在血丘關(guān)丟失之后能夠及時悔悟,召回鐘湛并堵住犬牙口,還大力支持李明遠(yuǎn)督戰(zhàn)北關(guān),即使后來被胡人打得丟盔棄甲大敗而逃,也能堅守住一個漢人的底線,雙方只是政見不同罷了,只有公仇,并無任何私恨;至于其二嗎,鐘湛也想向司馬軻羽確認(rèn)一下,幕后之人究竟是不是王鑫!

  長安城南的長安亭,數(shù)百年前就存在了。數(shù)百年的風(fēng)雨,并沒有摧毀這座小亭,只是給它添了幾分滄桑。

  亭前,一輛簡樸至極的馬車,三十名勁裝結(jié)束的騎士,一個布衣麻鞋的中年男人。

  亭內(nèi),一張石桌,兩只石凳,一壺酒,一個身著錦袍的少年。

  中年男人是司馬軻羽,那三十名騎士是他的護(hù)衛(wèi)以及押送人,他將會在這三十個騎士的監(jiān)視和保護(hù)下,坐著馬車到達(dá)嶺南。

  少年則是鐘湛,不帶親兵,不帶護(hù)衛(wèi),不披甲,不騎馬,孤身一人,一把鬼刃獠牙,以及一壺酒而已!

  鐘湛站在桌前,對著司馬軻羽抱拳拱手,朗聲道:“司馬先生,天色尚早,何不喝一杯水酒再行?”

  司馬軻羽扭頭看向護(hù)衛(wèi)頭領(lǐng),見對方輕輕點頭,這才向一邊長安亭走去,一邊笑道:“鐘公子好意,在下怎能拒絕呢?”

  兩人在石桌前相對而坐。鐘湛斟酒,二人對飲三杯。

  “血丘關(guān)之戰(zhàn)時,在你帳中的,是王鑫的人對吧?”鐘湛面無表情,只是斟酒、飲酒,臉上完全看不出喜怒。

  司馬軻羽愣了愣,點點頭:“對。”這個時候不說出來也挽救不了什么了,更何況,他自身都難保,又何必顧及別人?

  “我明白了?!辩娬孔旖且还?。

  “你是要推行變法、行新政對吧?”司馬軻羽問道。

  鐘湛不語,只是微微點頭。他的確要變法,但不會自己出面。既已從軍,終生行武,一世無悔。

  一壺酒喝盡,司馬軻羽站起身,目光復(fù)雜地看著鐘湛拱手:“保重。”

  鐘湛也起身,拱手行禮:“一路小心?!?p>  司馬軻羽哈哈一笑,大步走出長安亭,笑聲卻充滿了凄涼。

  鐘湛看著他蕭索孤獨的背影,悠悠地嘆了口氣。

  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步錯,步步錯。司馬軻羽自己走錯了路,自己沒有義務(wù)救他。

  馬車緩緩啟動,鐘湛目送著馬車遠(yuǎn)去。直到再也看不見時,才回身收拾酒壺酒杯,向長安城走去。

  《秦書·外戚世家》記載:“(司馬軻羽)因兵敗罪,上(秦烈帝趙蘇)令下獄,使上將軍宋哲案之。罪定,當(dāng)斬,贖為庶人,謫放嶺南,永世不得歸京。行至襄陽地界,夜宿于荒郊,為盜所襲,死?!?p>  堂堂大秦帝國的漠北鐵軍團(tuán)統(tǒng)帥的一生,就此落下帷幕!至于那些“強(qiáng)盜”的背后是誰,不言而喻。

  鐘湛并沒有回墨月軍校。之前闊別八個月,所以回去處理一些事。既然要向余小魚說親,自然該避嫌。他在長安沒有府邸,便厚著臉皮住進(jìn)了李明遠(yuǎn)的府邸,反正當(dāng)年還沒創(chuàng)立墨月軍校時他也是住在李府的。(云若言還需要準(zhǔn)備一段時間)

  李府一直預(yù)備有一間整潔的空房,就是給鐘湛住的,畢竟“一個徒弟半個兒”嘛!

  李明遠(yuǎn)出身于隴西李氏,但是他只是一個庶出之子,這一身家業(yè)都是他自己苦苦奮斗四十多年掙出來的。所以,江陵縣公府和墨月軍校是一體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再過十天就是會試,長安城里滿是投行卷的書生。鐘湛對此嗤之以鼻:為了功名利祿放棄自己的原則,絕對是徹頭徹尾的投機(jī)小人!

  大秦帝國境內(nèi),人們分為幾大勢力:朝廷、書生、軍隊、農(nóng)民、工匠和商人。其中朝廷又有幾個政黨對立:皇帝、士族和寒門。士族以自身利益為重,聯(lián)合起來架空皇帝,以謀取更大的利益;皇帝為了鞏固皇權(quán),便聯(lián)合寒門或者宦官對抗士族;而寒門,有的為了自己成為新的貴族,有的為天下百姓謀福,時離時合,努力奮斗著。(PS:說明一下,寒門只是比較貧窮或者地位低下的小門閥,并不等同于百姓。鐘湛先是書生,后為士兵,為官之后就是寒門。)

  鐘湛坐在桌前,沉默著。云若言、云絕、公孫緒、公孫遙、李氏一門近百人以及三千墨月軍士兵,數(shù)千人的性命牽扯在他身上,他不能錯,一錯,便是血流成河。

  他閉上眼,苦苦思索著。軍校的學(xué)生中舉的幾率不大也不小,暫時指望不上了??上?,他不能錯,不能退,更不能無動于衷。時間寶貴,要么坐以待斃,要么抓緊時間搶占先手。

  許久,鐘湛睜開了眼睛,一雙墨玉般的眸子中透露出決然和堅定。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鋪開一張宣紙,磨墨提筆。

  一只白鶴,在天空中飛翔。但這只鶴,并非普通的鶴。

  這只鶴只有一條左腿,右翼的毛都沒了,身上也是臟兮兮的,脖子上更是有四五道傷痕,全然沒有仙鶴的樣子。但這只鶴的眼神極為堅定,依舊用自己已經(jīng)殘缺不堪的身軀飛翔著。

  畫的左下角,鐘湛用端端正正的楷書題了四行一十六字:

  “士庶之爭,水火難容;雖死不退,翱翔為榮!”

  最后,用秀美的梅花小篆題了一十四字:

  “天興十九年九月二十日,鐘子玄作?!?p>  士,即為世家大族;庶,即為寒門子弟!世家與寒門,自從世襲制出現(xiàn),便爭斗了數(shù)千年,不死不休!

  畫完畫,鐘湛疲倦地倚在椅上。

  想要贏得這場士庶之戰(zhàn)的勝利,目前最大的助力,莫過于大秦皇帝趙蘇本人,準(zhǔn)確來說是趙蘇的野心!

  任何一個腦子沒問題的皇帝,都會有野心,都不會甘心被別人支配。趙蘇鐵定有野心,不然也不會在胡人兵臨城下之際果斷弒父弒君。所以趙蘇絕不會允許與世家大族共治天下!

  為了與世家大族這個龐然大物掰手腕,趙蘇必須拉攏寒門子弟,以此來鞏固自己的皇權(quán),而這,恰恰就是鐘湛的機(jī)會!

  “子玄,PY侯府派人前來,點明要見你?!惫珜O緒在門外喊道。

  “就來?!辩娬繌囊巫由弦卉S而起,臉上的疲倦一掃而空。

  不久,鐘湛便頭戴武冠,身著墨色劍服(即短后衣),腰佩鬼刃獠牙長刀,出現(xiàn)在李府的大堂之上。

  武冠劍服是大秦通行的武士服,武人在不披甲的情況下大多穿武士服,武將參加朝會時穿的朝服也是比較講究的武士服。

  PY侯府的來者鐘湛卻認(rèn)識,那就是當(dāng)年他建立墨月軍校之后PY侯府派來招攬他的侯府管家:王忠。

  鐘湛對此人全無半分尊敬,朝李明遠(yuǎn)躬身行禮之后,就冷冷地看著王忠道:“你家主人又有什么話?”

  王忠抬起頭,用鼻孔朝著鐘湛,冷哼一聲,道:“我家主人說了:你鐘子玄是要與天下士族為敵么?”

  鐘湛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李珺也在?!袄铄腥粓竺?!”

  李珺一怔,右手捶胸行軍禮,高聲喊道:“墨月軍第三營第一十八曲第二屯第五什第一伍騎士李珺李逍然,參見將軍!”

  鐘湛微微點頭,道:“李珺騎士,現(xiàn)在,接軍令:將此人痛揍一頓,直到他跪下來好好說話為止!”

  “得令!”李珺大喜過望。作為一個紈绔子弟(曾經(jīng)),他和這個為PY侯府的紈绔撐腰的王忠并無好感。

  “鐘湛你敢?!”王忠大怒,剛開口呵斥,李珺早已一個箭步?jīng)_上前,一記耳光抽在王忠的左頰上。

  “啪!”清脆悅耳。

  王忠的左臉頓時高高腫起。還沒等他開口,李珺就一記撩陰腿踹在他下三面。然后,一記老拳撞在王忠的鼻子上。

  李珺正準(zhǔn)備繼續(xù)動手,鐘湛及時阻止了他:“逍然兄,你這樣打,怕是會出人命。我教你一招,看好了??!”

  王忠好不容易直起身,鐘湛來到他身前一步遠(yuǎn),左腳一抬,直奔王忠小腹處。王忠急忙伸手去護(hù)住小腹。鐘湛瞬間改踢為踏,左腳站定,扭身擰腰,一記鞭腿就狠狠地抽在王忠左肋下!

  只聽“咔嚓”一聲,估計斷了肋骨。

  王忠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抽搐。

  鐘湛蹲下來,道:“這里是江陵縣公府,不是PY侯府。就是王鑫親自來了,見了恩師也得拱手行禮。你算老幾,敢在一個三品大員兼縣公和四品武將兼關(guān)內(nèi)侯的面前趾高氣揚?誰給你的勇氣?嗯?”

  鐘湛起身,冷冷地說道:“告訴你家主人:士庶兩立,所有有損大秦利益的世家都是本將的敵人!他們有什么招數(shù)就盡管使出來吧!我鐘湛可曾怕過?”

  王忠虛弱道:“你敢與世家對立……你……你將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鐘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說道:“那就來啊。士庶之爭,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若是我鐘湛輸了,也不過一個鐘子玄和一個墨月軍校消失罷了!鐘湛會倒下,但千千萬萬的寒門子弟是不會停止斗爭的!這一場士庶之爭,我們贏定了!”鐘湛的眼中流露出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向往以及堅定。無論是李明遠(yuǎn),還是李珺,甚至是旁觀的江陵縣公府管家李必,都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騰,在奔涌,豪情萬丈!

  是的,盡管如果沒有正確的領(lǐng)導(dǎo),寒門子弟們只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奮斗。結(jié)果就是寒門子弟打倒了世家大族,成為新的貴族。但是,這些寒門出身的新貴族,沒有三代人的時間,是不可能拋棄百姓的。而這三代人近百年的時間,就會是大秦帝國的盛世!而那些被時代淘汰的世家大族舊貴族,只會慢慢地、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歷史長河中!接下來,就是新貴族和舊貴族斗爭的無限循環(huán),大概每隔二十幾年就會出現(xiàn)一次治世或者盛世,直到有一天這個平衡被打破(比如皇帝加強(qiáng)皇權(quán)削弱民權(quán),或者爆發(fā)起義推翻王朝)。

  如果鐘湛能夠勝利,那么就基本上可以避免新貴族和舊貴族斗爭的那一段時間造成的損失。因為鐘湛堅決要廢除萬惡的世襲制(除了皇帝之外的)和分封制(分封制此時依舊存在,只是很少而已,主要分封的對象是皇帝的兄弟或者不受寵的皇子)。

  這就是鐘湛的政治路線:先幫皇帝扶植寒門子弟對抗世家大族,再增強(qiáng)民權(quán)對抗皇權(quán),直到百姓足以和皇帝相抗衡為止!

  這就是鐘湛,這就是鐘子玄,這就是鐵面修羅!為了政治上的勝利,不擇手段!

  至于鐘湛為何如此維護(hù)百姓的利益,那是因為他清楚一個國家由一個人專權(quán)獨斷的極端獨裁專制有多大的危害。除此之外,就是他明白,任何一個王朝都逃不過滅亡的結(jié)局,但是他想要將“秦人”這個概念深深地烙印在天下百姓的心中,讓他們千秋萬代都知道自己是一個秦人,并且以身為一個秦人而自豪!“秦”這個王朝或許無法保存,但是“秦”這個民族,永遠(yuǎn)不會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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