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秋成推開辦公室的門,一陣濃濃的煙霧撲面而來,連他這種抽煙的人都連咳兩聲。他用手扇了扇煙霧,一眼看去,沙發(fā)圍坐著三人正在斗地主?;ㄉ诘木o身T恤,手臂上的紋身,加一條大金項鏈,一副標準的混混打扮。其中一人瞟了他一眼,又繼續(xù)抽出一張牌狠狠的扔向牌桌,大喊道:“老子王炸!”
趙秋成知道,這必定是剛剛打電話叫他來公司的人。可他必須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于是摸出煙一邊遞煙一邊問道:
“各位,不好意思,打擾了,不知剛剛打電話叫我過來,有什么事情嗎?”
“你是趙秋成是吧?”坐在正位上的一個寸頭放下趙秋成遞過去的煙,然后從自己的煙盒里掏出一支點上,轉過臉看著趙秋成問道。
趙秋成看著寸頭的一通操作,心頭覺得好笑,便自己搬來板凳坐在他的斜對面,也點了一支煙微笑著回答道:“對,我是趙秋成。”
“是就好,熊杰欠我們錢,我們過來收賬。他這公司從現(xiàn)在起,我們接管了,直到他出現(xiàn)為止?!贝珙^說話的語氣一聽就是老江湖,在追債這種事上應該很有經(jīng)驗。如果不是清楚事情的原委,趙秋成也會被這氣勢鎮(zhèn)住。
接管這種事是趙秋成沒有預想到的,雖然這潑人看起來完全沒有能力做裝修,但他們絕對有能力把公司破壞得面目全非,真要是這樣,自己的計劃就落空了。
趙秋成深吸了一口煙,調整了一下思路,淺淺的笑了笑,說道:“這位兄弟,其實我就是一個打工的,這熊總和你們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你們要接管和我也沒多大關系。不知道專門把我叫過來有什么事情?”
“熊杰的事和你無關,你只要完全配合我們就可以了?!?p> “要我怎么配合?”
“簡單,把所有的合同和帳目調出來,看看還有多少應收賬款,這錢我們負責收了。”
因為早就對賬本做過手腳,聽到這里,趙秋成心中便有了幾分把握,但他并不想就這樣順從,至少要爭取一些后面談判的資本。
“合同和帳目都在熊總手里,這個恐怕需要聯(lián)系他才可以拿到?!?p> “我要是能聯(lián)系到他,還找你干嘛。兄弟,你也別賣關子,你不配合對你沒什么好處,你要能配合,咱們還能交個朋友。來之前我們已經(jīng)打聽過了,南方這三個月的所有客戶都你經(jīng)手的,你能不知道收款情況?”寸頭說完,另外兩個人也放下手中的牌,轉過身來,看著趙秋成。
趙秋成沒有想到,這寸頭的情報工作還做得細。看來這收賬也是門技術活。雖然他對于帳目這塊早有準備,但他也預料不到如果讓這幫人去收賬會帶來怎樣的負面影響,如寸頭所說,這三個月的客戶是自己全盤經(jīng)手的。到時候可能會波及到自己的聲譽,畢竟這些客戶是他為自己創(chuàng)業(yè)所苦心經(jīng)營的口碑基礎。
“這位大哥,怎么稱呼?”趙秋成想緩和一下氛圍。
“雷明。”
“明哥,你有所不知,像我們這種小公司關于現(xiàn)金和帳務的事都是老板一手抓的,我們根本不會插手?!痹捳f到這里,雷明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下來,旁邊的兩人也表現(xiàn)得有些不耐煩。趙秋成話風一轉繼續(xù)說道:“不過,到不是沒辦法,我這里有一份公司用來給我計算提成的流水賬表,也大致能反應出這三個月的基本回款情況?!?p> 雷明的臉色恢復了正常狀態(tài),馬上讓趙秋成把帳表拿出來。
這份流水賬表早已經(jīng)被趙秋成動過了手腳,上面顯示了這三個月來所有完工客戶的尾款都已基本收回。
看著這份沒有價值的表格,雷明火冒三丈,兩眼盯著趙秋成,吼道:“他大爺?shù)男芙?,腳長得快,手也這么快。”
雷明的話說的是熊杰,卻有含沙射影的嫌疑。趙秋成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得身體一抖,也只能勉強維持了鎮(zhèn)定的表情。然后他試探性的說道:“明哥剛才話里的意思是熊總跑路啦?”
“我們已經(jīng)找他三天了!”雷明厲聲道。但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然后把整個身體向趙秋成傾斜,又問道:“這些都是完工的,那些未完工的客戶還有多少錢能收?不要說謊,這種事情我很容易就能查出來。”
趙秋成沒有想到雷明竟然會這樣咄咄逼人,顯然有些狗急跳墻的意思。雖然他知道以公司現(xiàn)在的情況,施工一旦停滯,這些錢不僅收不到,公司反而會陷入和客戶無盡的糾纏中,甚至會把司法部門攪進來。但如果任由這些人繼續(xù)這樣鬧下去,事情必然會發(fā)展到那一步,那他的計劃肯定就要泡湯了。他想了想,決定走一步險棋。
“明哥,恐怕這些客戶的款對你沒用,任何一個客戶都是按施工進度付款,如果沒有施工就沒有進度款,但反過來,如果沒有錢付給工人,就沒有人施工。今天你也看到了,所有工人都等著發(fā)工錢,在拿到工錢前,是沒有人做事的?,F(xiàn)在熊總失聯(lián),恐怕真的跑路了,這個公司的情況可以說是已經(jīng)名存實亡,我現(xiàn)在就可以辭職不干,損失的無非就是這個月的工資而已,你再來找我也就沒什么意義……不過我到是有個建議,不知道你有興趣沒?”
雷明撮了撮手,又點了支煙說道:“兄弟你說…”
見雷明的態(tài)度有所緩和,趙秋成繼續(xù)說道:“如果我沒猜錯,明哥也是受人之托來收賬的吧?…還請如實相告?!?p> “沒錯,我是專替別人收賬的…”
“好,明哥是個爽快人,那我就直說了…明哥替人收賬按照行規(guī)應該是根據(jù)收賬難度收取應收賬款的10至20個點的費用。大家都明白,這種見不得光的債務,債主一旦跑路,這帳就成了死帳。委托方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你們也沒有什么損失。不過我估計你們對這件事已經(jīng)跟進很久了,如果空手而回,對下面一起做事的兄弟們不好交代。今天我就大膽和明哥你打個商量……”趙秋成停下來點了一支煙,以觀察雷明的反應。
“繼續(xù)說完?!崩酌髌缡种械臒?,追問道。
“如果熊總跑路了,這錢要從熊總手里要回來我看有點難,你的委托費也得泡湯。不如這樣,我想辦法做工人的工作,把所有在建工地做完,進度款我去收,但必須先保證工人的工錢,你的委托費用,我按最低10個點計算,再給我打個6折,合3萬元支付給你…,當兄弟們的辛苦費。如果你答應,這事我就接了?!壁w秋成說完,看著雷明的反應。
“你這是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如果我答應你,這錢,你就必須得付了。你這樣做是什么意思?”
雷明質問道。
“其實很簡單,我今后還要在裝修界混,圖個名聲而已?!壁w秋成答道。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了,雙方商定以三個月為限,讓趙秋成兌現(xiàn)辛苦費。在雷明看來他不僅可以繼續(xù)尋找熊杰的下落,還給自己加了一道雙保險,心情自然愉悅。而趙秋成則能按部就班的繼續(xù)自己的計劃,看似吃了一些小虧,卻也鋪平了后面的路。
送走了收賬三人組,宋茜馬上湊到趙秋成身邊打聽情況。
“剛才這伙人來的時候好兇,怎么出來就變得客氣了?成哥,怎么回事?”
趙秋成看著宋茜的驚訝的表情,只覺得好笑,并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到大廳的談判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宋茜跟上來繼續(xù)問道:“咱們熊總是不是出事了?這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趙秋成揉了揉太陽穴,在心中盤算。公司一共有5名職員,1個設計師,3個銷售,1個工地管理。面對公司今天這樣的情況,除了自己是有備而來,就只有宋茜堅持留在公司,其他人早已不知所蹤??戳怂诬绲谋憩F(xiàn),他決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
“熊總跑路了,這幾個人是來要錢的?!?p> “??!跑路啦!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這些師傅們的工錢?我還有好幾個客戶沒有完工呢。”宋茜一臉茫然,已不知所措。
“你小小年紀,責任感還挺強的,還能想到你客戶。就沒想想你自己啊?”趙秋成回道。
“這些客戶都是我一個電話一個電話打出來的,他們信任我,才選擇了公司,裝房子這么大的事情,如果出了什么問題,都不知道該怎么給他們交代。麗山就這么大一點,走在街上都有可能遇見,這讓我今后怎么面對他們呢?成哥,你說現(xiàn)在怎么辦?。俊彼诬缈迒手樥f道。
趙秋成卻心中暗喜,像這樣的人,他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
“你先別急,如果我有辦法扭轉局面,你愿不愿意跟著我干?”趙秋成對著一臉愁容的宋茜說道。
“還有辦法嗎?”宋茜疑問道。
“你聽我的嗎?”
“如果有辦法我就聽你的?!?p> 見宋茜態(tài)度堅決,趙秋成就把他的接下來的安排詳細的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