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兄這是何意?”荷包一落到手里,獻(xiàn)容便覺察出其中的不同來。她隔著荷包捏了捏,里頭似乎是一顆圓潤的珠子。
“打開瞧瞧?!?p> 她想了想,把荷包里的東西倒了出來。那珠子瑩白如玉,又似籠了一層薄薄的霧氣,讓人看不真切。
更重要的是,那珠子一落出來,便將整間屋子都照的亮堂堂的。
正是羊五郎之前把玩的那顆價值連城的明珠。
“阿容覺得這東西如何?”
饒是獻(xiàn)容跟在劉曜身邊見過無數(shù)寶物,卻也忍不住瞪大了眼,“五兄,這太貴重了……五兄為什么要把這東西給我?”
她捧著那顆珠子,像捧著一個燙手的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過了好半晌,她才顫抖著手將珠子重新裝回荷包里去,還給羊五郎。
交出去的手下意識地在荷包上摩挲了兩下。
“給我做什么?”羊五郎一側(cè)身便避開了,“阿容,你不會以為這東西是我要送給你的吧?阿容,白日里我已送了你一支明珠簪了!分了府,你五兄我便成了旁枝,自不比長房富貴……這可是五兄我最值錢的一樣?xùn)|西了,你可不能給我貪了去啊!”
他做出一副十分肉痛的樣子。
“那五兄想要讓阿容幫你轉(zhuǎn)交給誰要?”獻(xiàn)容只覺得后槽牙十分癢癢,忍不住十分不滿瞪了他一眼。
“這么價值連城的寶物,自是要交給你阿兄了。”
他知道劉曜要什么,可是,那個承諾實(shí)在是太過重要,他不敢,也不能擅自做決定,只能將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送給劉曜,以此取得他的信任。
獻(xiàn)容十分不解,“五兄要送阿兄……不,五兄要送劉曜東西的話,直接給他便是,為何又要阿容來轉(zhuǎn)交?”
羊五郎聲音沉了沉,“阿容,你真的不明白么?”
她怎么會不明白呢?
可是,阿兄既已定了親事,又特意將石氏親手縫制的靴子穿給她看,又將話說的那樣明白,分明就是為了警告她來的。
他將自己心中最后一絲幻想都親手打破了,若是再像從前那樣不知趣,想必,日后再也沒有機(jī)會同阿兄說半個字了。
阿兄送她的那笛子,便已經(jīng)是要讓她從此以后將所有界限全部劃清了。
不是不傷心的??涩F(xiàn)在,她所有的心事都必須要埋藏在心里了。
獻(xiàn)容堅(jiān)定舉著的手被羊五郎按了回去。
“先放在你身上吧。時機(jī)到了,阿容,我們該走了?!?p> 他拉了獻(xiàn)容的手,順著高高的圍墻里小跑起來,他腳下的木屐踩在地上,發(fā)出“噠噠噠噠”的聲音。
本來,這樣的響聲是十分引人注目的,但因著所有人都被臨時抽調(diào)去救火,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們兩個的異樣。
也許,是阿兄想了什么辦法……
獻(xiàn)容緊緊地盯著那只如玉般修長的手,腦子什么都沒有了。她只是循著身體的本能,機(jī)械地跟著他奔跑著。
也不知跑了多久,羊五郎終于在一扇緊閉的門前停了下來。那扇門十分破爛,又陳舊不堪,與富麗堂皇的濮陽王府相比,就像是濮陽王身上華麗的錦袍上十分突兀地長了一只虱子。
門口,站著濮陽王府的兩個護(hù)院,那二人虎口生著老繭,目光炯炯,兩側(cè)的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十分不好對付。
一瞧見他們,便將手中的長劍指了過來,“什么人?”
羊五郎放開了獻(xiàn)容的手,整了整衣冠,放緩了步子,又將一雙手負(fù)到背后,如閑庭散步般走到他們面前。
他輕輕地說了一句什么,那二人一聽了,便立刻收了長劍,對他一抱拳,“五郎君,請!”
十分恭敬的模樣。
羊五郎這才轉(zhuǎn)過身來,將手抵在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還不隨我上來?”
獻(xiàn)容這才上前來。
她低著頭,竭力做出一幅謙卑的模樣,緊緊跟在羊五郎身后。經(jīng)過那兩個個護(hù)衛(wèi)身邊時,她分明聽到那二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發(fā)出的一聲不屑的冷哼。
她十分不解,卻也不敢再耽擱下去,只屏著一口氣,十分小心翼翼地跨出了那道并不高的門檻。
門外,是一個十分寬闊的廣場,但好在已經(jīng)不屬于濮陽王府的地界了。
廣場上,早已經(jīng)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
獻(xiàn)容的心不由揪了一下,她幾乎不敢再看下去。
或許,這一次真的會死在這里……
她小心翼翼地往領(lǐng)頭的那個人望過去,待看清那個穿著碧色衫裙的婦人時,心里懸著的那口氣才終于呼了出來。
那人正是孫羊玄之之妻孫氏,她的繼母。
孫氏一瞧見他們二人,便快步上前來拉了獻(xiàn)容的手,“怎么這么慢?”她一邊說著話,一邊不住地打量著獻(xiàn)容,“你怎么弄成這個樣子?五郎,不是交待過你要好好照顧阿容嗎?”
又忍不住瞪了羊五郎一眼。
羊五郎有些尷尬地?fù)狭藫项^,“嬸母,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此處實(shí)在不安全,我們還得先離開才是?!?p> “五兄說的正是?!睅缀跏窍乱庾R地,她不想讓孫氏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便掙開了孫氏的手,一邊往馬車上爬,“我們還是早些出發(fā)吧?!?p> 馬車上,紅玉和阿南已經(jīng)在等著她了。
她剛一坐穩(wěn),便聽得馭夫一聲“駕”,身子因著慣性,她一個俯沖,險(xiǎn)些栽到門框上。好在阿南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這才不至于讓她撞上去。
她感激地看了阿南一眼??上乱豢?,她想到這阿南和劉曜的糾葛,不由又有幾分惆悵。
她不著痕跡地拂開了阿南的手,兩只手緊緊地抓住了窗棱,又低聲囑咐:“你們也抓穩(wěn)一些?!?p> “是?!?p> 她們?nèi)硕疾辉僬f話了。
一時間,馬車十分安靜,氣氛便顯得十分緊張,又一路顛簸狂奔著,將角落里那張焦尾琴都震得發(fā)出嗡嗡的聲音來,她們?nèi)司o緊地相互牽著手,都將那琴死死地盯著,幾乎要在那琴上看出一朵花來。
也不知跑了多久,馬車的速度終于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