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校里有個野人,村里也有一個,這人不但是個野人,還是個四六不懂野蠻人。
這個野蠻人我按輩分得管他叫五叔,是我大奶奶家的老五。五叔這個人外表長的就有幾分粗暴蠻橫,又常年在煙酒的刺激下,他那嗓子就像被砂紙打過了一樣。
這嗓子配著這外表,不用化妝就能完美詮釋二百五不夠數(shù)的形象。
這么說他可不是因為他外表的原因,我畢竟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還有,我得惦記著照顧我自己的外表。
說他是個野蠻人,二百五不夠數(shù),是因為他年富力強血氣方剛,卻打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年人。
要不是那個老太太夜里機智的趴在漆黑的胡同里,真不知會出什么事情。那個老太太解開衣襟,胸口赫然出現(xiàn)一大塊烏青,這是我親眼所見。
老太太我按輩分,管她叫大奶奶,也就是說五叔這東西,打的是他的親娘……。
五叔弟兄五個,最大的我叫大叔,然后依次是二叔、三叔、四叔和這個五叔。
娘挨了打,弟兄們幾個自然不行,準備收拾老五。不過他們弟兄幾個,顯然低估五叔的戰(zhàn)斗力了,因為五叔已經(jīng)拎著磚頭挨個找上門了。
先砸的三叔門,可能因為家里沒人,砸了幾下無趣,就轉(zhuǎn)身直奔大叔家。
巧的是大叔家剛新油的大紅鐵門,更巧的是大叔家門口是誰家要蓋什么小房,在門口放了一大摞子磚。
五叔這下子可是過了癮了,就地取材物盡其用,拎起一整塊磚“咣”,磚碎了,大叔的新大紅鐵門上多了一個坑。
“咣”又一個,“咣咣咣咣咣咣咣……”。
你不得不佩服我五叔這人的身體倍兒棒,那一大摞子磚生生的讓他給砸完了,剛才還儀表堂堂熠熠生輝的大紅鐵門,不一會兒就變成了斑駁不堪一臉雀斑的丑家伙。
等我五叔興盡而歸之后,這鐵門的主人和這摞子磚的主人才探頭探腦的出來,兩人“相對無言差點淚千行”,鐵門的主人心里埋怨磚頭的主人,磚放的不合時宜。
磚頭的主人憤恨鐵門的主人,那門太結(jié)實,那要是個柵欄該有多好。
開始還計劃興師問罪聯(lián)合討伐的幾個叔叔們,在吃了一頓“砸門羹”之后都就偃旗息鼓不再提這事了。
因為他們知道和這樣的人,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明,最大的本事只能是惹不起了,只好躲得起了。
對于我五叔這樣的人,我打心眼里是鄙視的,怎么說呢?怎么措辭比較婉轉(zhuǎn)恰當?恩……就是一混蛋。
冬天是漫長的,漫長的就好像沒有盡頭了一般,漫長的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桌子上的菜就兩個主角,白菜和咸菜交替登場,吃的讓人看見了菜盤子就想把桌子掀了。開始想念夏天的好,夏天盡管熱,但是有西紅柿、黃瓜、茄子、豆角還有冰棍雪糕,一門心思的盼,盼冬天趕緊結(jié)束。
家里冷,教室更是出奇的冷,手揣在袖子里不敢露頭。需要寫寫字時,手里的鉛筆頭突然就變成了棒槌一般,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不聽使喚。
同學(xué)們之間已經(jīng)有人手、臉,還有耳朵生出了凍瘡,結(jié)痂又流膿,流膿又結(jié)痂,讓人看上去又疼,又有那么點兒惡心。
偏巧的是我的同桌翠英就是這樣的,手和臉還有耳朵都凍了,一塊一塊的。
尤其是那手,每個手指都凍的像一根胡蘿卜一樣。我有點不喜歡她,甚至有點討厭她,但這絕對不是翠英哪不好,相反,翠英同學(xué)是非常的溫順老實還謙讓我的同桌。
現(xiàn)在分析啊,很有可能是她這種過分的老實,助長了我的氣焰。我把“三八線”劃的我自己都問心有愧,可翠英同學(xué)依然默不作聲。
我是個老實人,有時候老實人的壞,就是欺負更老實的人。
我最后還是把翠英給惹急了,翠英竟然把她家長叫來了,把我嚇的腿肚子直轉(zhuǎn)筋。我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我都忘了我有腳了,哆嗦的差一點兒點兒尿了褲子。
幸運的是翠英爹娘和翠英一樣老實憨厚,根本就沒有為難我,就把我特赦了。我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終于落了肚,之后我再也不沒欺負翠英了。
當時不好意思承認的事兒,現(xiàn)在可以厚著臉皮的承認了。我其實這樣對翠英,是我還想和我原來的同桌坐在一起,我原來的同桌叫秀兒,長得好看又善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粗又長。
我覺的老師故意不讓我和秀兒同桌,還有我還覺的秀兒也愿意和我同桌,我之后再也沒有和秀兒同桌過了,因為我后來高升了,轉(zhuǎn)了學(xué)校。
在秀兒18虛歲17周歲時就嫁人了,嫁給了遠村的據(jù)說很有錢的人家。
可惜的是那家人,并沒有什么錢,她那老公倒是有了有錢人的很多毛病,吃喝嫖賭是一應(yīng)俱全。
好多年之后我在集市上撞見秀兒,粗壯的身腰暗黃的臉,那雙原來明亮水汪汪的大眼睛變的黯淡無光,全然失去了色彩。
你很難和早先的秀兒聯(lián)系起來,我盡力說她沒有變,還是原來的樣子,她很勉強的笑,笑的很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