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墨吃飽喝足正在屋里小口喝著熱棗茶,小山一樣的塊頭卻捏著個不到巴掌大的杯子,小指頭還微微翹起,看上去有點好笑。聽到白凍凍的喊聲,大墨杯子一抖便燙到了舌頭尖,“嘶”的一聲差點把小杯子甩出去。
“掉色?”大墨跟著白凍凍來到謝煙面前,看著地上白花花的一團,白凍凍還在一旁嘟囔著:“毛能臟成那樣也真厲害……虧得他臉和身上那么白?!?p> 大墨皺眉,彎腰捏起謝煙幾根白發(fā),仔細聞了聞,一股子皂葉味道中隱約還有股香氣,顯然不是臟的。純白毛發(fā)再臟也不可能變成那樣的純黑,看來是故意為之了。
這個意外闖入他們當中的外來者因為什么而染黑了頭發(fā)大墨并不關(guān)心,他只要注意別讓人傷害自己的家人朋友就好。
接下來的幾天頗為平靜,謝煙再次醒來后傷已經(jīng)好了大半,對于白凍凍邀功般地跟他說“你看我把你的毛洗得多干凈!”也只是怔愣了片刻便笑了笑,看出這純白的少女并未察覺自己是故意偽裝的發(fā)色,也暗暗松了口氣,不用多做解釋了。
白凍凍每天變著法的給謝煙塞各種各樣的食物,有時候謝煙會覺得白凍凍是把自己當成撿回來的小動物,生怕他餓死了,一個勁兒的往他嘴里揣東西。
謝煙可以走動后,便沒事在村子里逛一逛,引來村民們陣陣圍觀。對村民們來說,謝煙就是個“被食物鏈頂端的凍凍撿回來卻大難不死,居然沒被吃掉還養(yǎng)得白嫩,可惜身材太過瘦弱大概不會被凍凍看上用來交配,總是笑容溫和的丑萌雄性”。
在京城一直被冠以“暖陽公子”稱號的謝煙,自然想不到自己在狼人的審美中屬于丑到?jīng)]資格和救命恩人交配的程度,大家也非常貼心的從不去戳他的“痛處”。
這日一早,謝煙發(fā)現(xiàn)白凍凍在屋子里倒騰出一大筐雜七雜八的東西,粗略一掃,似乎有不少獸皮,幾塊頑石,兩根桃花鹿的角,最稀奇的是還有幾顆紅菟石。
紅菟石產(chǎn)自一種眼睛如同紅寶石的雪白兔子,很多人不了解還以為紅菟石是挖了紅菟的眼睛得來的,然而真相遠沒有那般殘忍。事實上紅菟在缺少食物的情況下,會反復(fù)吞吃自己的排泄物,吸收其中殘余的營養(yǎng),幾輪下來排泄物中的營養(yǎng)被吸收殆盡后,便剩下紅菟石了,也就是說紅菟石其實就是毫無營養(yǎng)可言的紅菟都不吃的便便……
因為紅菟賴以生存的特殊草類只生長在雪狼山脈北坡,且紅菟天性謹慎擅隱蹤,行蹤不定,因此這鮮艷奪目又稀有的“石頭”在京城的貴人中很受歡迎,誰的首飾上若是鑲嵌著那么幾顆紅菟石,便是極有面子的事。當然商人們不會直愣愣的告訴貴人們這是兔子的糞便,而是像模像樣地編了個類似北邊深山里有個美麗的兔娘愛上人類書生求而不得最終泣淚成珠的不倫不類的故事,先不說泣淚成珠的本事即使在專業(yè)生產(chǎn)珍珠的鮫人中也只有鮫皇的直系女性血親才擁有,單是“北邊深山里的兔娘”這種一聽就會被狼人吃個絕種的奇葩設(shè)定就完全站不住腳,然而貴人們還就吃這套,愈發(fā)覺得這漂亮的紅寶石意義深遠象征忠貞愛情,價格自然也一路高歌。
當然這一切都與每年冬天還掙扎在溫飽線上下的狼人族無關(guān)。
在狼人眼里,這好看的糞便遠沒有一頓飽餐來得誘人。
見白凍凍找了塊布把籃子蓋上,又甩了兩根草繩把籃子背起來,坐在一旁的草窩里對著一條松鼠尾巴的掛件兒愛不釋手反復(fù)撫摸的謝煙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拿這些東西干什么去?”
白凍凍一邊調(diào)整著肩膀上草繩的長度一邊答道:“今天拉羊車的人會來……他每個月來一次,我籃子里這些可以跟他換好多好東西!他說他去過南邊的南邊,反正特別南邊……”在白凍凍的腦海里,所謂的南邊就是她從來不曾去過的山那邊,至于南邊的南邊,就不是她的小腦袋能想明白的了。白凍凍憋紅了臉和怎么整理都扭著的草繩作斗爭的時候,并未注意到一旁的謝煙一臉的若有所思。
在聽到“羊車”二字時,謝煙已經(jīng)知道白凍凍說的是誰了。
那人應(yīng)該是前不久從京城過來的,或許能打探下兄長的消息。
“小白,”謝煙站起來,修長的手指從白凍凍肩膀處輕輕一拉,扭著的草繩便服帖了,然后他在白凍凍一臉“你好厲害”的崇拜目光下摸了摸那對微微晃動的白色獸耳,“若是方便,問問那人最近京城有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吧?!?p> “什么事情?”
“嗯……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才要問啊。”
“噢?!卑變鰞鲇X得謝煙說的很有道理。
“還有……暫時不要跟他提起我的存在?!?p> “好。”
謝煙愣了一下,還不等他問“你不問問為什么嗎?”白凍凍已經(jīng)旋風般跑出門了。看著很快消失在門口的白色身影,謝煙忍不住的揚起嘴角,多招人喜歡的姑娘啊。
村外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遠遠的就看到一頭明顯比普通綿羊大了數(shù)圈的羊臥在地上瞇著眼睛休息,整只羊通體雪白,一點看不出趕了很長的路的樣子,羊尾巴上還若有似無的籠罩著一圈淡淡的彩虹,看上去仙氣十足;綿羊屁股后面則是一個高大的木質(zhì)翻斗,與斗身不相稱的兩個小輪子委委屈屈的壓在翻斗下,好像隨時會壞掉一樣。此時羊車旁已經(jīng)聚集了一些村民,村里人都知道這拉羊車的眼光高,普通貨色他看不上,但只要拿出讓他滿意的東西,就能換來他車里那些稀奇古怪又好用的玩意兒。此時一個強壯的灰色毛發(fā)的狼人臉上一道猙獰的疤痕穿過半張臉,正給羊車商人看自己帶來的皮毛:“……這個可是俺豁出半條命整的,俺臉上這個疤就是弄這個皮子的時候給劃的……你可得給俺個好東西換?!卑毯勰樌侨撕吆哌筮蟮膿]舞著手里的毛皮,羊車商人還是一如既往的一臉胡子渣,戴個草帽,一臉嫌棄地看著那塊皮子:“大壯啊,先不說這是塊雪兔皮子,你每次拿皮子來賣都要說你臉上的疤,誰不知道那是你當初偷看你們村花洗澡,叫你媳婦撓的啊。”周圍狼人哄笑出聲,疤痕臉被當眾拆穿也不在乎,只努努嘴:“反正你看能換啥吧……最好換個俺閨女能用的?!卑毯勰樌侨四贻p的時候很是浪,但自從生了閨女便成了女兒奴,羊車商人和村民都知道這點,平日里也不太在乎他那點花花腸子。羊車商人看了看那塊雪兔皮子,雪兔跟紅菟一樣都是只生存在雪狼山脈北坡的兔子,但不同于紅菟,雪兔數(shù)量相對較多,又只有一身柔軟的白毛能拿的出手,遠沒有紅菟來的珍貴。這塊雪兔皮子倒是難得的淡灰色,雪兔絕大多數(shù)都是純白,這淡灰色倒也算得上一份與眾不同,貴人們就愛與眾不同,想來好好設(shè)計一番還是能賣個好價的。想到這羊車商人便收了這皮子,然后在疤痕臉期待的目光中在車斗里倒騰了一番,掏出一個粉色的小瓶子。
一眾狼人都伸長了脖子,好奇地盯著小瓶子瞧。羊車商人晃了晃瓶子,里面隱約有些閃亮的粉末翻涌,看上去精致神秘:“這個給你家的丫頭用合適,這是近來京城中貴女間很流行的一種眼妝,是用粉色魚尾的鮫人少女第一次換鱗時脫落的初生鱗磨制而成的,色澤亮麗不易褪色,這東西多難得就不用我多說了吧?“羊車商人得意地說完,卻見眼前一群狼人要么面無表情,要么一臉嫌棄,登時氣壞了,這群糙狼!這么一瓶人魚粉在京城的鋪子里不下三個金珠,他們居然看不上!疤痕臉狼人顯然也不滿意:”俺閨女不要這個,還有別的不?“羊車商人氣哼哼地把小瓶子塞回車斗里,思考了一下,又掏出一個小盒子。他車里有的是好東西,但是大多價格遠高于那塊灰色雪兔皮,這個盒子里的東西比剛才那瓶人魚粉還略貴些,不過想來適合這些糙狼。“這是一套指甲護具,尖端抹了植物提取的麻藥,只要讓它劃上這么一道小口子……”他拿手比劃了下,“就能麻倒一頭熊。當然這麻藥不是無限的,大概用個三十次也就沒什么效果了?!卑毯勰樢宦?,一臉興奮,這東西好?。∷麄冋煸谕饷娲颢C討生活,指不定哪天遇到對付不了的強大野獸,用這個劃一下,不就安全多了么!他平日就擔心閨女出去打獵遇到危險,這下好了。當即一手抓過盒子,滿足地連連念叨:“好好好!換了換了!”羊車商人看著他往回跑的身影,還高聲提醒:“記住了!用過三十次之后就沒什么用了!”隨后便被其他要換東西的村民圍了起來。
酥羊肉
emmmm算錯字數(shù)了,自己多寫的字數(shù)含著淚也要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