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內(nèi)城治安大部分由織羽一族掌管,外城則是人類兵士主要負(fù)責(zé)??偟膩碚f這些年來,內(nèi)外城的安全保障都不錯,說不上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但晚上一個人走在大街上也沒什么危險。
然而整個京城有兩個地方,是官家都諱莫如深的。
內(nèi)城的永安巷,與外城的涼水巷。
人一踏入涼水巷,就仿佛天都有些暗下來了,路不寬,兩側(cè)的樓閣很有壓迫感地仿佛要漸漸擠在一起。
之桃很是不安地左看右看,這條街上的店鋪不像其他的商業(yè)街一般,無人出來吆喝生意,甚至不少店大門都是緊閉的。白凍凍抽著鼻子一路走過去,她適才在路口聞到的香味越來越濃郁了。
之桃余光瞟見似乎有些窗子里有人在窺視她們,頓時更害怕了,聲音都有些發(fā)顫:“凍凍,樓上、樓上好像有人盯著我們......”
“我知道啊?!卑變鰞鰺o所謂的繼續(xù)往前走,“一進(jìn)這條街就有四五個人看著咱們呢,看就看唄?!崩侨四欠N野獸的直覺無人能敵,白凍凍第一時間就能感受到這些盯著自己的人,因為對方?jīng)]有殺氣,所以她毫不在意。
即便如此,當(dāng)白凍凍終于找到香味的來源時,之桃這一路還是走得心驚膽戰(zhàn)。
這是一家與周圍比起來都明顯有些花里胡哨的店鋪,大門涂了朱漆,店門微敞,似是肉眼可見的紅色氣體從門縫里溢了出來。
不等之桃拉住,白凍凍已經(jīng)上前一爪子扒拉開半扇門,腦袋探了進(jìn)去:“有吃的嗎?”
屋子里光線很是昏暗,暗紅色的煙霧迷漫,熱辣的氣息撲面而來。站在白凍凍身后的之桃不是很適應(yīng)這種味道,就往后退了一步。
“啊,抱歉......”之桃感覺身后撞到了人,趕緊道歉,一回頭,一張粉白的男人臉孔幾乎近在咫尺,嚇得之桃又朝著店門撤了一步。
綠衣男子如此近距離地看到之桃的正臉,心里更是滿意極了。
這臉蛋對得起她的身段啊。
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桃子香氣,可比那些個脂粉氣誘人多了。
之桃畢竟是混血狐族,當(dāng)初剛出來闖蕩時,少不得和與自己身份相近的其他混血狐族結(jié)交,她們大多做著底層的皮肉生意,那些恩客是個什么嘴臉,之桃著實見過不少。
眼前這男子臉上毫不掩藏的垂涎簡直是個標(biāo)準(zhǔn)范例。
瞬間之桃的臉就漲得通紅,她一直自強(qiáng),且很早就被狐百萬帶進(jìn)永安巷中,平素即使出門,也都是在治安良好隨處有織羽一族守護(hù)的內(nèi)城之中,今日隨著白凍凍來到?jīng)鏊飳崒僖馔狻?p> 這漲紅的小臉在綠衣男子眼中更是艷若桃李,男子啪的打開扇子,一副風(fēng)流倜儻的樣子:“小娘子莫怕,本公子在街口偶然見你進(jìn)了這涼水巷,怕你不安全,才尾隨保護(hù)?!?p> 這男子話說的一本正經(jīng),眼神卻不老實,色瞇瞇地上下掃個不停。之桃心里很是著急,身后白凍凍已經(jīng)進(jìn)門去了,她一邊希望白凍凍能出來幫自己解圍,一邊又怕白凍凍出來也被這不正經(jīng)的人糾纏上。
在之桃心目中,白凍凍到底是個小姑娘,再加上她這些天一直乖乖的頂著個大白蝴蝶結(jié),又沒有上躥下跳瞎鬧騰,導(dǎo)致之桃心中最初那個可能會吃人的狼人形象越來越淡了。
然而早一步進(jìn)了屋子的白凍凍在一片昏暗的紅色煙霧中轉(zhuǎn)了一圈也沒見到人,耳朵靈敏的她自然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她沒有感覺到來人的殺意,卻敏銳的捕捉到之桃的那一絲不快。
于是當(dāng)綠衣男子再次上前逼近之桃時,便見眼前的店門被推開,一個純白的少女從朱漆大門后閃出。那一身白衣白發(fā)與暗紅色的大門形成鮮明的對比,刺激著綠衣男子的眼球與神經(jīng)。
今兒是注定要艷福不淺了,兩個美人各有千秋。綠衣男子的心思沒怎么顯示在臉上,卻依然令白凍凍皺了眉。
這人看她和之桃的眼神,怎么跟村里人看肥美的獵物差不多呢?
之桃見白凍凍出來了,趕緊上前拉住白凍凍的袖子,緊張小聲道:“凍凍,這人不太好,我們快走吧?!?p> 然而還不等白凍凍有所反應(yīng),一旁的綠衣男子搖著扇子笑道:“今日與兩位姑娘相見時屬緣分,不如去我那里小坐喝杯茶如何?”
之桃剛要拒絕,白凍凍已經(jīng)皺著眉頭說:“我不愛喝茶,苦苦的,有甜的嗎?”
綠衣男子和身后已經(jīng)準(zhǔn)備圍上來制住兩個姑娘的小廝都有點回不過神來,這小姑娘當(dāng)真與眾不同啊。綠衣男子登時大喜,原來這白色的小姑娘是個傻子,那更好辦了:“當(dāng)然有,有果茶有杏仁奶,想喝什么都有!”
白凍凍聞言,一雙晶亮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瞅著之桃,那意思明顯就是:“聽到?jīng)]他要給咱們喝好喝的,我們?nèi)ズ劝?!?p> 之桃很想哭,凍凍你這么傻樓主知道嗎?
此時在他們身后的那間小店,剛才白凍凍進(jìn)去沒找到人的那間店,二樓的窗口處一個粉色衣衫的女子正小心翼翼地朝下望,一旁的婢女小聲勸著:“小姐,別看了,這樣的一看就是地痞流氓,還是莫要招惹的好。”女子轉(zhuǎn)過臉來,竟是來涼水巷散心的古霜。
此時一陣叮鈴鐺啷的聲音傳來,一名身著紅色紗衣身姿婀娜的女子托著個黑色的大托盤,裊裊婷婷地走到桌前,她腰間垂下數(shù)條金色的鏈子,上面綴著不少鈴鐺和精巧異常的瓶瓶罐罐。
“小妹妹,你的花奴說得對哦?!迸诱f話的聲音懶洋洋的,又帶點嬌媚的味道。她放下大托盤,從里面捧出一個黑色的小瓦罐,“在這涼水巷里,遇到這種事還是少管的好,這里可是魚龍混雜呢......好了,別理這些,試試我這罐新調(diào)制的纖潤膏。你是花君特意提起要我關(guān)照的客人,不然等閑人可見不到我的新品呢?!?p> 古霜看了看罐子里的紅色膏體,花君是花族這一代族長的嫡子,也是古霜的表哥。這家店就是古霜從表哥那打聽來的,據(jù)說店主是個純血的狐族,卻沒有像大部分狐族一樣去妖館,而是在這涼水巷開了家店。這店里專賣一些店主自制的美容養(yǎng)顏的物事,貴的離譜,量又稀少,最麻煩的是店主還看碟下菜,肯不肯賣全憑興趣。
水煙在一旁用銀色的小勺子挖出來一塊紅色膏體,輕輕抹在古霜的手背上。古霜伸著手任她侍弄,思緒卻還是離不開窗下,聽到下方那個白色的姑娘問有沒有甜的,她默默搖了搖頭,這姑娘怎么傻呵呵的,這還不被騙個徹底啊。
緊接著就傳來另一個姑娘的呵斥聲,看來下面鬧起來了,那男子似乎厭倦了做戲般的糾纏,令自己的小廝強(qiáng)行帶走這兩個姑娘。
古霜臉色越來越沉,一旁的店主則是一臉玩味地瞟著窗外。
水煙剛把古霜的手背涂勻,就見古霜猛地拍了下桌子,小臉漲的紅彤彤的:“欺人太甚了!青天白日的......水煙,我們?nèi)?.....”
還不帶古霜氣憤地說完,樓下就是幾聲慘叫,聽起來卻是男人的慘叫聲。
古霜和水煙都是一愣,趕緊朝窗下看去,卻見那幾個剛才一臉兇悍的小廝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臉上都帶著血道子,綠衣男子扇子摔在地上,極沒有形象地縮在路邊恐懼得哆哆嗦嗦,而那個剛才一直乖巧,甚至讓人覺得是個傻子的白色少女,幾乎如同野獸般的暴起傷人,身后的粉衣女子則死死拉住她,嘴里還不停念叨著:“好了好了,別打死了,我們快回去吧?!?p> 眼看著兩個姑娘迅速離開了街道,古霜眼尖,瞅見那白色少女的手指尖尖銳血紅,再看地上那些小廝臉上的痕跡,莫不是被那姑娘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