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神秘人物
縣城戌時起宵禁,街道上除了官軍巡邏隊外,顯得格外安靜。由于胖子手握通行令牌,一路上暢通無阻,兩人很快就來到西市劉家酒坊后院外停住了腳步。
謝易低聲道:“你若配合我抓住忠翊郎,我可以在巨師古將軍面前替你請求,豁免你所有罪責(zé),但如果你膽敢通風(fēng)報信,讓忠翊郎逃之夭夭……”
謝易一拳將門前的拴馬石樁上的石猴打的粉碎。胖子驚得張大了嘴巴,差點(diǎn)沒坐地上。醒過味來,他馬上點(diǎn)頭哈腰道:“好漢爺放心,我一定聽話,只是如果軍中弟兄知道是我出賣了忠翊郎,我會被他們扒皮抽筋的,能不能你抓了忠翊郎就放我遠(yuǎn)走他鄉(xiāng)?”
一個小賊本就無足輕重,謝易不假思索應(yīng)允下來:“一言為定,你帶我找到忠翊郎,我隨便你去哪?!?p> 胖子一橫心,敲了幾下大門,隨著腳步聲響,院門打開了一條縫,一個小廝陪著笑臉道:“軍爺今天來的這么早,是不是發(fā)了大財?”
正在窩火的胖子可算找到一個撒氣的人,他一巴掌打在小廝的頭上,嘴里罵道:“發(fā)個屁,遇上扎手的事了,忠翊郎呢,我有要緊的事要稟報?!?p> 小廝看胖子一臉的晦氣也不敢多言,忍氣吞聲在前面帶路,謝易跟在胖子后面從后院走到了西跨院的內(nèi)宅。小廝在西廂房窗前低聲說了幾句話。不多時,屋內(nèi)燈光亮起來,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拉開房門走了出來。
忠翊郎看到胖子和另一個人兩手空空站在天井,氣就不打一處來,張口罵道:“直娘賊!老子剛想辦事就被你驚擾,今兒拿不出東西孝敬,我扒了你的皮?!?p> 胖子嚇得往謝易背后躲,低聲道:“他就是忠翊郎,這廝功夫也好生了得,好漢爺,我的差事辦完,現(xiàn)在就要看您是不是能降得住他了?!闭f罷后退幾步,撒腿就向院外跑去。
忠翊郎剛想追,卻看到謝易仍站在那里上下打量著他。忠翊郎覺得此人陌生,心生警覺,高聲問道:“你這個撮鳥,我怎么沒見過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看著忠翊郎一臉匪相,謝易就心生厭惡,他怒斥道:“孽障,身為官軍,不思?xì)硤髧?,竟敢殺人越貨,罪不可赦。你是打算束手就擒,還是想負(fù)隅頑抗自尋死路?”
忠翊郎不由向后退了兩步,心虛地四下張望發(fā)現(xiàn)并無伏兵,這才放下心來。他轉(zhuǎn)身回屋拿了一把短柄手刀沖出來,扒下上衣光著膀子立了一個架門,惡狠狠地叫道:“孤身一人就想緝拿我,真是好大的膽子。你不是想抓我嗎,那就過來吧?!?p> 謝易毫無懼色走向忠翊郎,朗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背后還有無主使?謀財害命干了有多少件?”
忠翊郎雙手握刀柄舉起刀來,獰笑一聲:“哪那么多廢話,只要讓我劈了你,你問的問題我都會告訴你。小子,看刀!”話到刀到,刀鋒從上至下帶著風(fēng)聲劈了下來。
這只是虛招,忠翊郎沒有使出全力。只要謝易后退,這一刀馬上就變成直刺,如果謝易向旁邊閃,忠翊郎的刀會變成橫掃,忠翊郎相信他出刀速度足夠快,無論謝易怎么躲,都會在下一個動作時變成刀下鬼。
但他算錯了。
謝易并沒有躲閃,雙手舉起夾住了劈到頭頂?shù)牡度?,順勢向左一帶,忠翊郎不由自主身子向右斜了半步,謝易抬腿踢中了他的前胸,忠翊郎胸口一悶,雙手離開了刀柄,整個人被踢得飛了出去,身子撞到墻上才摔倒在地。
借著月色,謝易拿著手里的刀看了看,這是宋軍列裝的普通兵器,但在刀柄處鑲嵌了一顆銅錢大小的綠寶石??磥磉@個忠翊郎不但愛財,也喜歡炫富。
謝易拎著刀,看了看口吐鮮血臉色蒼白的忠翊郎,剛才豪橫的大漢現(xiàn)在蜷縮在地上已經(jīng)爬不起來。
謝易剛要上前審問,忽然東廂房傳來喝彩聲:“好手段,有道行,看官人的架勢應(yīng)該有二十年的功夫,以你的年紀(jì),大概剛會走路就開始練習(xí)了,看來這一身的武藝應(yīng)該是家傳的吧?”
東廂房大門打開,一個瘦小枯干的老頭走出來。他灰白色須發(fā),高顴骨,深眼窩,山羊胡子微微翹起,雖相貌平平,但衣著華麗,一看就是個腰纏萬貫的暴發(fā)戶。這個老頭站在東廂房窗前已經(jīng)觀察了許久,看到謝易拿著刀走向忠翊郎,擔(dān)心忠翊郎被殺這才閃出身形。
謝易轉(zhuǎn)過身看了看老頭:“你和忠翊郎是一伙的吧?偌大年紀(jì)怎么也做傷天害理之事?”
老頭笑容可掬地說:“老漢只是一個商人,忠翊郎是我的客戶而已。如果官人能沉住氣,容我把這筆買賣做完,我馬上甩手走人,這里發(fā)生什么都和我沒有關(guān)系。”
謝易點(diǎn)點(diǎn)頭,把刀藏于背后:“我不著急,倒是很有興趣看看你們怎么做買賣,你請吧?!?p> 老頭拱拱手,神色坦然地走向忠翊郎,嘴里卻不停埋怨:“本來我此時應(yīng)該已到太平州,你非要讓我見識一下劉寡婦的本事,這可倒好,攤上了這么大的官司,常聽人說‘色字頭上一把刀’,果然沒錯。”
他走到忠翊郎面前蹲下,和顏悅色地問:“橋哥,現(xiàn)在的情勢我不說你也明白,我不走是不行了。我的錢你早就收了,趕快把東西給我吧?”
忠翊郎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他忍著劇痛哀求道:“老哥,除了御筆外,你喜歡的那個象牙笏也送給你了,只求搭把手救兄弟一命。”
老頭聽罷嘆口氣:“財色是惹禍的根由,你還想害我不成,我是不打算蹚這個渾水的。咱還是趕快完成交割,一拍兩散的好?!?p> 無奈之下,忠翊郎一咬牙:“你夠狠,我存的寶貝都是你的了,就當(dāng)我白干了還不成嗎?”
老頭眉開眼笑地拍了拍忠翊郎的臉:“命都保不住了,還死抱著那堆玩意不撒手,你早這么上道不就沒事了嗎?”
說罷,老頭站起身慢悠悠走到謝易面前深施一禮:“那個人叫渦橋,是行營中護(hù)軍的忠翊郎,官職不大,但也算是有點(diǎn)本事的人,雖然干的事出格了點(diǎn),但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一次就暫且饒過。過了今夜,你再辦他都行,我絕不再攔著?!?p> 老頭如此做派,看來也不是個普通商人,謝易故意瞪著眼睛問:“你說放就放,好大口氣!忠翊郎干的是殺人越貨的勾當(dāng),乃十惡不赦之罪。就是巨師古將軍來了也不敢保他,你算什么東西,竟然敢替重犯開脫?”
老頭并沒有被激怒,他不急不惱,表現(xiàn)出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寬宏大度,平心靜氣地說:“看你年輕,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我不管你是官面的捕快,還是打抱不平的俠客,只告訴你一句話,巨師古在我眼里還真算不得什么。就是他的上司,三鎮(zhèn)節(jié)度使張俊見了我也要客氣幾分。你實(shí)在不愿給我面子也行,我們等著巨師古來了再說。我就在這里站著,你總不能當(dāng)著我的面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