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再見孟琳瑯
“你說,這朝廷折騰個沒完兒,倒底是啥意思嘛?挖溝造渠的,修整水車的,現(xiàn)在又拉著人蓋那地窟窿兒!還把咱們指派到這處荒郊野外的挖什么河灘,打什么二圩、三圩子!”張大牛搗了搗身旁的大春道,這泥土凍得結(jié)實(shí),一只鏟子下去,只能鏟個寸把深的印子,沒的辦法,只得用鐵鎬來刨,一日下來,腰酸背疼的,歇不過來。
“問那么多干嘛?這一日就有三十文錢,還不算白給咱吃的!我巴不得每日都有活干,好多掙些錢,開春后建房子,打家具,買米買布的,哪樣不要開銷?這樣的災(zāi)年,若是以往,都不知道一家人能不能全乎的撐過冬日呢!”大春憨實(shí)些,直接撂了一句話后,舉了鎬頭就刨起了地。
寒風(fēng)凌冽,可是出力的活兒干久了,還是微微冒汗,一說話,就吞云吐霧的,大春身著了薄襖子,埋頭刨地,松了的泥土就用鐵鍬挖了來運(yùn)送到前面堆二道小河圩子。
村里人自搬到地下村,除了采光差了許多,卻比地面上暖和的很,平日只要穿一身薄薄的小襖子就可,還有大鍋粥糊可以吃的七八分飽,過年官府還給發(fā)了麥面做了一頓白面的餃子管飽,加上每日里做些活計,都有官府出價收購,就是挖溝或是加工水車,都是按照出工一日計價的,十日發(fā)一次工錢,也沒推遲過。
最初聽聞有出工費(fèi),幾乎沒有村民相信,以往百姓服徭役不僅得出錢還得出力,哪想到真金白銀的發(fā)到了手上,才敢相信不是虛假,喜歡的家里的老娘日日喊著菩薩保佑!
聽聞這些事情,都是新帝傾城公主所為,換成任何時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早就聽聞朝廷連年征戰(zhàn),國庫空虛,也不知從哪里扣出的錢來發(fā)給百姓的?
若是這樣世道,還有人捕風(fēng)捉影的亂嚼舌頭根子的話,做人也太沒良心了!
聽聞村長說,朝廷勘察這里河道狹窄,且轉(zhuǎn)彎,怕日后化了冰雪會有大量的冰凌,沖擊河道堤壩,萬一破了堤壩的話,這萬頃良田就毀于一旦,人命還不知幾何。故加固河壩,筑圩防線,勢在必行。
以往的年成,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雪天,還有這極寒天氣,連村里的老人都道稀奇。自然也沒見過河水行走大量冰凌的景象,不過朝廷里面能人輩出,咱們聽他們的肯定沒錯兒。
張大牛撇嘴,左右看看,近處無人,小聲道,“你這個憨貨,沒聽見有人說都是那位,”他指了指天,“顛倒陰陽,淫亂宮闈,惹惱了上天,帶來的災(zāi)禍!”
“你聽誰說的,就亂嚼舌頭!”大春一鐵鎬差點(diǎn)兒砸在他的腳面上,驚的他頓時往后退了三步,“就說些閑話,干啥?還砸死我不成?”
“哼!這個年成不好,不僅東梁,聽聞各國都有。若是武德帝在位的話,也許你我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也不一定,哪里會有機(jī)會任你亂嚼舌頭。”大春轉(zhuǎn)身,專注的干活,不在理會那游手好閑的張大牛起來。
“好好!就你磊落!”張大牛見他倔強(qiáng)的樣子,不由訕訕的退了退,一歇下了,就覺寒風(fēng)刺骨,他也掄起手里的鐵鍬干起活來。
一道雪墻之后,有兩人聽聞了這二人閑話,不由對視了一眼,好似無事般繼續(xù)挑著擔(dān)子,繼續(xù)前行。
“這水車使用起來,極為費(fèi)力呢!”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可是車水踩起來卻很是艱難,到底何故?木工李師傅捻著胡子看著前面四人并排費(fèi)力的蹬著水車。
前兩日,官府的劉師爺帶了衙役,給那水車下挖好的小池塘堆滿的積雪中撒了些鹽粒子,不過一日間,就化成了一汪水。這邊就開始喊了人來車水,也不知是不是水車新做的,沒有磨合好,還是這寒風(fēng)呼嘯的,小冰碴子稀稀拉拉的影響了水車的運(yùn)行,腳踩這車極為費(fèi)力,四個漢子一盞茶的功夫,就累的直喘粗氣。
檢查一遍,沒有問題啊!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圍著水車一遍遍的細(xì)看著。
“應(yīng)該是中間軸承的問題!”忽而冒出兩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站在他身后說了一句。
“怎么?”李師傅順口問道。
腳踏水車在岸上部分裝有兩根立柱支架,上有橫木把手,下有圓木車軸,長度可以是二人或是四人起踏,軸中裝有撥柁一個,兩邊裝置腳踏榔頭,兩端設(shè)固定車軸蓋頭,人立在車軸榔頭上不停蹬踏,撥柁帶動下車鏈斗、斗板進(jìn)行戽水,源源不斷的水流自下而上,就被車到了河道里。
若是正常運(yùn)行的話,車水的效率還是很高的。趕著春日里澆田,一日夜可澆上二三十畝地,車水量還是很可觀的。但其造價也是不菲,至少得三十多兩銀子的本錢來,就是那地主家也不一定舍得置辦一架水車來。貧窮的莊子也多是湊不出一架的錢來,只能用挑水解決灌溉問題。故百姓的生產(chǎn)力低下,多是靠著老天賞一口飯吃。
“應(yīng)該是新木所制,又沾了水,格外的粘澀,若是把那木頭軸承包上一層精鋼,再加了油潤滑的話,應(yīng)該好的多!”那年輕人湊著李師傅的跟前,指著車軸道。
“廢話!若是用精鋼當(dāng)然好的多,可是這時候到那去打制精鋼包軸?”李師傅不由的一噎,沒有好氣的道?,F(xiàn)今大雪堆積,百姓早已被安置在了各處安置點(diǎn),以往的那些手工攤點(diǎn)兒無處可尋,就這軸承還是撿了那老棗木,花了很大功夫磨制出來的,硬度和光滑程度,都已經(jīng)極為難得了。想要再好些,只得在日后反復(fù)使用中磨合了!“實(shí)在不行的話,就用四人分三班車水!”
“不得無禮!”另外一個年輕人聽聞李師傅這樣沒好氣的囔囔,面色不悅起來,前一位抬手制止,毫不在意的繼續(xù)說著,“小弟我恰好認(rèn)識一位打鐵的兄弟,若是改造這個水車軸承,大概得半日的樣子呢!”
李師傅注意力全在那水車上,也沒有注意這二人的手底官司,隨口道,“那感情好??!”轉(zhuǎn)而卻警惕起來,“不過你二人是何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這附近的三村一縣,自己都是面熟的,這二人打哪兒來?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
“呃~,我是你們的縣尉孟大人的同窗好友姓阮,名字叫——云,跟他前來看看水車如何車水的?!贝钤捴苏区P傾城,頒布下去的政令已經(jīng)迅速傳達(dá)各個地方,鳳傾城呆在皇宮,內(nèi)心不安,就跟攝政王鳳霖?zé)罡媪思?,帶著林月出來看看?p> 云臺縣,孟琳瑯在這里做了縣尉一職,正忙著宣傳新令,布置人手,籌措各項(xiàng)事宜,鳳傾城沒打招呼的前來,只能化名阮云,借口縣尉同窗好友的理由了。
“你不是本地人!莫不是存了什么壞心思?”可是那李師傅警惕心頓時起來了,聽聞水車價值不菲,有人起了壞心思,害的每日里還得派了人看守。這二人看著眉清目秀的,不像是壞人,但面孔陌生,誰能保證他就是無害?
“呃~孟琳瑯大人可以證明!”鳳傾城頓時哭笑不得,“是看孟大人忙著沒空招呼你吧?。。?!崩顜煾颠@一想,越發(fā)的覺得二人不善起來,語氣也不太友好了。
“當(dāng)真的我的同窗好友,我可以證明的!”忽而孟琳瑯拖了一只木棍走了過來,腳下木屐踩著冰雪咔擦的響,他沖著鳳傾城微微抱拳,躬了躬身,見她微服私訪,是怕不想驚動了別人吧,“李師傅無需懷疑!”
“孟大人!見笑了!”李師傅不由的臉色有些尷尬起來,“這位,呃,大人的同窗好友,說是車軸粘澀,他可以找人改造,但需要半日功夫,還請大人定奪吧!”
既然不是壞人,那改造之事可行了?雖然要耽擱了半日,若是能輕便些,日后就是事半功倍的了!
“求之不得!那還不趕緊的去了!”孟琳瑯自然知道鳳傾城有那樣的人工和材料,不會誆騙了他們?nèi)?,頓時大喜起來,他看向鳳傾城,“呃,阮云兄弟,咱們這兒還有七臺水車,能不能一起的都給改了?”
“林月,你跟李師傅一起卸了那軸承,送去找劉萬尚,就說我的意思!”鳳傾城微笑的點(diǎn)頭,交代了林月去辦。
劉萬尚,工部侍郎,喜歡研究些工藝技術(shù),前段時間,研制的那陶瓷管道,用于改良水暖問題,后改造皇宮地暖墻暖,效果極好。尤其那絲口做的幾乎可以媲美現(xiàn)代的螺母螺絲工藝。改良這軸承問題應(yīng)是不在話下的!
“皇。。。,呃,阮云兄弟,你怎么來了?”孟琳瑯見林月和那李師傅轉(zhuǎn)而去拆卸水車去了,上前一抱拳,準(zhǔn)備大禮,卻被鳳傾城擺手給制止了,頓時改口了稱呼。
“呵呵,琳瑯哥,多日不見,果真做的有模有樣呢!”鳳傾城心里歡喜起來,看著已經(jīng)出落成了大人模樣的孟琳瑯,眉眼有六七分乃父的模樣,身上雖然是官服,但衣角掖在腰里,腳下加了木屐的鞋底兒,手上包了布帶子,微微透露出點(diǎn)點(diǎn)血跡,不知是凍傷還是皴裂了皮子。舉手投足間瀟灑穩(wěn)健,威儀初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