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們的約定
晚風(fēng)吹笛，月光煮酒，一盞盞街燈點亮了孤獨的城市，除了三三兩兩的行人，和偶爾飛馳而過的汽車，周圍一片寂靜。
陳真默默地陪在雪菜的身邊走著……
結(jié)束了小木曾家的說服作戰(zhàn)，獲得了全面勝利的美知子和陳真很快便告辭出來，但雪菜卻堅持要送他們到末次町的車站。
因為美知子家住在御宿，并不是同一個方向，所以如今就剩下了兩個人在默默地走著。
從小木曾家，到車站只有短短不到五百米的距離，換了陳真走，恐怕不要兩分鐘就能走完，然而身邊多了雪菜，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當(dāng)少女離自己只有一公分的距離，能夠輕易地聞到她身上如郁金香似的香氣，間或還能感覺到對方的衣角裙邊蹭過自己手背的時候……
陳真不由得感慨萬千——這種機會本來是春希哥的專利，尤其是對于陳真這樣身份卑微……不對，是普通平凡的轉(zhuǎn)校生來說，想走在高高在上的公主身邊根本就是奢望。
可如今，他卻取代了北原春希，成為了“小木曾雪菜”身邊的那個人。
“其實說起來，今天我有好多必該感謝你的地方呢，伊藤君?！鄙磉叺难┎碎_口說道，“首先就是關(guān)于‘blue ocean’的事。”
“小木曾？”
“美知子一定和你說起過吧，隱藏在最后最后，真實的我?！?p> “唔，嗯……”陳真隨口應(yīng)和道。
美知子當(dāng)然沒和他說過。
但即使她不說，已經(jīng)玩過游戲的陳真，也知道雪菜接下來要說的話。
果然！
“我呢，其實是超喜歡唱歌的，哪怕唱上一整天都沒有關(guān)系的程度～！”
似乎是把陳真的沉默誤認(rèn)為默認(rèn)，雪菜說道：“不過和大家一起去卡拉OK的話，自己唱歌的機會就會變少，人數(shù)越多，輪到自己的機會就越少，等待也變得焦躁起來，而且2小時連10首歌都唱不到的話，會很不甘心吧……”
雪菜頓了頓：“所以周末的時候，我都會一個人去唱卡拉OK喔……啊，我是不是有點丟臉？”
“啊，不不不，完全不會?！标愓孢B忙否認(rèn)。
他就知道會聽到這樣的故事。
不過，在游戲中看著屏幕上的文字，和身臨其景地聽到美少女用仿佛玉珠落盤一般的嗓音跟你傾訴自己這些不為人知的，羞恥的愛好，感覺完全是兩碼事。
尤其當(dāng)她就走在你身邊，兩人的距離的貼近程度，可以輕易聞到雪菜那如蘭似馨的，也不知是身體，還是頭發(fā)的香氣時。
“其實這個愛好，進入高中以來我也從來沒有對誰說起過……”雪菜又道，“伊藤君你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喔?！?p> 所以……
“放心吧，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p> 宛如游戲里的男主角一般，陳真連忙給出了有力的承諾。
“謝，謝謝～”雪菜說道。
然后……
“不過這么秒答的話總覺得不像真心的呢……”
當(dāng)然，用的是只有自己才聽得見的音量。
“誒？小木曾你說什么……？”陳真問。
他是真沒聽見雪菜那句含糊到完全聽不清楚的嘟囔。
然而雪菜會說什么，玩過“白色相簿2”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倒不如說，正因為如此，這種夢囈般的的呢喃，才讓他簡直萌到不行，不是嗎？
“沒，沒什么啦，”雪菜連忙抬高了聲音，“所以啊，伊藤君你和美知子來邀請我參加樂團，我其實是很心動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所以有點猶豫，但說到底這種機會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第二次，所以又很想?yún)⒓印墒?，可是如果玩樂團的，爸爸他一定是不會同意的。所以這就是我第二個要感謝你的地方?！?p> “小木曾……”
“我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在正論中戰(zhàn)勝爸爸，伊藤君真是帥氣呢～！”
一路上她總是這樣不斷地發(fā)起新的話題。
陳真沒回答，玩過游戲的他自然知道，小木曾晉雖然看似嚴(yán)厲，但事實上卻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所以只要好好說明，他是不會固執(zhí)己見的。
“說起來爸爸也真是，古董、死板，又不懂得變通?！毖┎肃洁熘?，“玩玩樂隊又不會怎么樣，人家很快都是大學(xué)生了喲?！?p> “那個……”
“而且啊，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門禁這種東西……”
“呃，抱歉，小木曾?！标愓娴溃瓣P(guān)于這一點上，我恐怕不能不贊同叔叔的意見。”
“咦，唔咦？”雪菜怔住，跟著瞪起難以置信的眼睛，啞然失笑起來。
“誒誒誒～～怎么這樣，我以為伊藤君會支持我的說……”
“我只支持正確的理論?！标愓娴?，“說服叔叔讓你參加樂隊，是因為參加樂隊的確是有值得的；同樣，我也認(rèn)為叔叔的門禁制度雖然很刻板，但卻很必要不是嗎？尤其是對于女兒來……咦，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他忽然發(fā)現(xiàn)，雪菜正微微蹲低身子，抬起眼睛，在黑暗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的臉。
一股少女特有的馨香，開始在楊真的鼻翼間悄悄擴散。
然后……
“看不出……伊藤君和爸爸有點像啊?！?p> 就像輕聲細語一般，雪菜銀鈴般的聲音撲面而來。
“呃，沒有吧？剛剛那句話有那么重的大叔味嗎？”陳真有點慌。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冬季的晚風(fēng)，把少女氣息吹到了他的臉上，那種感覺……怎么說呢？
很舒服，很溫暖，也很……小鹿亂撞。
“……有的啊?！毖┎酥逼鹕碜?，帶著一種誤解了的表情，“我還以為玩樂隊的你，是一個時尚前衛(wèi)、有激情的人。沒想到關(guān)鍵時刻卻這么刻板、食古不化。”
“呃，抱歉……”
“不過啊，這種性格我并不討厭哦。”用惡作劇一般的眼神，雪菜看著身邊的男生，“因為爸爸也是這樣的人啊?！?p> “唔……”
“我啊，其實最喜歡爸爸了，雖然他很古董這一點是沒錯啦。可他總是很溫柔，對我的一切都無比地小心和在意?！?p> 雪菜微笑地看著天空，茶色的眼瞳里流淌著滿滿的，仿佛馬上就要溢出來幸福。
“嗯?！标愓骐S聲應(yīng)和。
果然如此啊。
雪菜會成為這樣一個挑男人的品味樸素到極點的人，果然是深受父親的影響。
不過能毫無忸怩地說出這種話，毫無疑問是她最厲害的地方——是她無可取代的魅力。
“對了，我們‘blue ocean’的下一個目標(biāo)，是聯(lián)合文化祭吧？”雪菜轉(zhuǎn)過了話題，“好像時間不多了哦，有把握嗎？”
“如果只是參與演出的話，我想問題不大?！标愓嬲f，“不過社長的意思，好像是以‘Ftisland’為目標(biāo)?！?p> “Ftisland？”雪菜一怔，“那個新宮高中的超人氣樂團？！”
“是啊?！?p> “好像兩年來從沒讓出過第一名的首座吧？”
“……嗯?！?p> “這樣啊……”雪菜點點頭，隨即嘆了口氣，“我就知道，美知子從初中開始就是這樣，空有干勁，可以說有勇無謀到極點呢。”
“哈，說的是呢?！标愓婧喼备型硎?。
他也覺得美知子太……不自量力了。
Ftisland……
成立至今，每首歌都必定熱賣，席卷了都內(nèi)所有的live house的怪物樂團。
他看過Ftisland的演出錄像，無論從演唱、編舞、還是伴奏渲染都無可挑剔，而且總能輕易挑動觀眾的情緒，現(xiàn)場反應(yīng)熱烈到簡直讓人懷疑會不會點爆空氣……
他們的主唱——天衛(wèi)長歌更是已經(jīng)超越了興趣愛好的臨界線，而具備專業(yè)水準(zhǔn)。
面對如此實力強勁的對手，陳真也不能不佩服——他自問還做不到這一點。
對于“blue ocean”這樣既無人氣，又無人員的小樂團來說，在最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提出這種光用想的就會讓人絕望的任務(wù)，的確太夸張了。
所以雪菜會有這種感慨，也在所難免。
但是！
“很有挑戰(zhàn)性，不是嗎？”
雪菜她……
卻在嗔怪的最后，轉(zhuǎn)折出了不一樣的反應(yīng)。
“小木曾？”陳真一怔。
“嗯？什么？”
“你……相信加奈？愿意奉陪她那個也許已經(jīng)唐吉坷德到極點的計劃？”
“怎么說呢……”少女側(cè)著頭想了想，“這個目標(biāo)的確是定得大了一點，說實話哦，美知子的想法，我到現(xiàn)在還是完全搞不明白。”
“那你……”
“可是，這很有趣不是嗎？”
“有趣？”
“因為我們的敵人現(xiàn)在可是傳說啊，向傳奇樂團發(fā)起挑戰(zhàn)，不覺得很刺激，很有意思嗎？”
“刺激是有了，可是……”
“即便是再怎么努力也無法超越的目標(biāo)，即便我們實力不濟遭到嘲笑，但至少我們?nèi)プ隽?，在通向目?biāo)的道路上拼命追趕了?！?p> 雪菜背著雙手，就那樣靜靜地站著……
淡淡地微笑著……
然后一字一句編織出絕不認(rèn)輸?shù)哪е洌骸岸啻蟪潭瓤梢宰飞蠈Ψ降捻棻常梢杂卸嗫拷?，將勝負打到自己趴下那一刻！那樣的?zhàn)斗，不是也有很有趣嗎？”
“……為什么呢？”陳真問，“那樣的勝負有意義嗎？”
“即使知道腳下的路通往何方，路的意義依然要親自走過才會明白吧，”雪菜說，“哪怕最終依然毫無意外地輸了，但至少我們奮斗過，不是嗎？將來回首往事的時候，也不會因為毫無作為而感到羞恥，不是嗎？”
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孩，陳真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是因為那一瞬間，打在少女身上的星光，竟閃出了炫目的光輝？還是因為那認(rèn)真、純粹，以及太過耀眼的態(tài)度讓人無法承受？
“小木曾……”
“所以，來約定吧，我們！”
“約定？”
“嗯！”雪菜重重點頭，“從明天……哦不對，從現(xiàn)在開始，一起為了聯(lián)合文化祭加油……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難，即使遇到不可能的挑戰(zhàn)，都不可以認(rèn)輸，不可以放棄，請和我約定！”
陳真揚起頭，迎上了少女認(rèn)真的視線。
那里面有堅定、有鼓勵，有熱情，和足以融化堅冰的溫柔……以及一切的種種。
而承受著男人如此專注的凝視，雪菜也沒有任何的閃躲或者退縮，似乎打算就這樣把自己那些積極的情緒，硬塞進對方的心里。
“小木曾……”
沉默，在兩人之間的世界里無聲地蔓延著，誰也沒有說話，寂靜的夜里，連心跳聲都能鼓噪出夸張的回音。
“嗯，約定?！标愓孑p輕點頭。
雪菜跑到了前面的條凳上。
一陣輕風(fēng)吹來，帶來滿天的蒲公英飛舞，映得少女的身姿如夢似幻。
“吶，伊藤君！”
從前方傳來的聲音，明澈、澄亮，帶著動人心魄的口吻與熱情。
“那么，首先做個自我介紹。峰城大附屬，二年A班，小木曾雪菜。”
微風(fēng)拂動，裙擺輕靈搖曳。
“興趣是唱歌，特技是連續(xù)唱歌，必殺技是無間斷飆歌……在文化祭的舞臺上，即便實力不濟被人碾壓，我也不會放棄，我會帶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堅持到最后！所以……”
雪菜頓了頓，然后微微躬身：“請多關(guān)照！”
這一瞬間，比平時更加可愛的表情，更加清澈的聲音、還有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種種要素，使得雪菜看起來那樣的耀眼。
陳真的表情，慢慢變得溫柔了。
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股莫名的沖動……
一定要拿下文化祭的優(yōu)勝，幫雪菜實現(xiàn)她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