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出嫁后,府里面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除了大嫂時不時來看我,便只有指不定什么時候會突然出現(xiàn)的玉璟了。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輕快穩(wěn)健,我以為是玉璟,嘴角的笑意還沒起來,抬眼卻看到了四哥。
四哥跟他的生母陳氏性格極為相似,自以為高人一等,不屑于家里的兄弟姐妹為伍,一心想擠入京城豪門公子的圈子。只是他天資不高,無論是學識還是武藝都無過人之處,又一貫狂妄不自知,漸漸眾人都不怎么跟他來往,他還總以為是我連累了他,對我從沒有過好臉色。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不僅沒有發(fā)脾氣,還溫聲細語的跟我說了好些話。
過了兩天,父親也來了。他不常來,來了也不怎么說話,以前喜歡抱著我到處玩鬧的父親一個人呆坐著,我到底還是讓他失望了。
四哥又來了,見父親在,恭敬的行了禮,笑道:“到底還是小妹招人疼,誰得閑了都想來陪她?!?p> 這句話對父親很受用,他松了緊繃著的臉,道:“萱兒生病以來,我不常陪她,這幾個兄長中,數(shù)你有心了?!?p> “兄長如父,哥哥疼妹妹的心跟父親是一樣的?!?p> 四哥不發(fā)脾氣的時候也挺正常的,只是跟我相處的時間里,多半都在火頭上。
“你又帶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兒,給我也看看?!备赣H道。
四哥哥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沒帶什么東西,本想著帶小妹出去玩,不過沒想到父親也在,是我來的不巧了?!?p> 哪里是不巧,只怕是故意做給父親看的,哄得眾人直以為他溫良、謙遜,是個不辱門楣的正派公子。
父親聞言,不假思索道:“你們?nèi)グ桑鎯阂埠镁貌怀鋈チ?,照顧好她便是?!?p> “是?!?p> 得了父親的應允,四哥高興地恨不得馬上把我抗走,我也不好太執(zhí)拗,只好去了。
四哥到底沒能哄我洗掉臉上的油彩,這是我的面具,真實的面目躲在后面,可以無視周遭的一切繁華孤寂,讓我內(nèi)心得以安定。
沒想到四哥也能在一眾人另類的注視中依然氣定神閑,要知道他以前為了擺脫我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他帶我在京城最繁華的上三街招搖了兩圈之后,略有些奇怪地嘀咕了兩聲,又拉著我直奔西直門。
我大概知道他這幾天的反常是為什么了,原本以為他是要在父親那里博一個夸贊,沒想到是沖著玉璟來的。只可惜玉璟雖然待我與眾人不同,但玉氏一族家風極為嚴苛,才從詩詞筆墨里抬起頭,傳授武藝的師父就帶著刀槍劍戟過來了,這個時間根本不會出現(xiàn)在城內(nèi)。
相比之下,四哥才是世人印象中清閑富貴的公子哥生活,師父、先生只會一味的夸贊以討好陳氏,飄飄然的同時自然有大把的閑暇時間,他沒有用來增益不足,不是去青樓喝花酒,就是去軒閣聽小曲兒。
“萱兒,你想不想找玉璟玩兒???”四哥找累了,大有打著我的名號直接找上門的意味。
我搖搖頭,任憑他怎么勸,只說想回家。
四個漸漸沒了耐心,冷著臉甩開了我的手。他用的力氣很大,我被甩到一旁,石板路磨破了手心的皮,絲絲血跡滲了出來。他沒有等我,自顧自的往前走。
裴然也這么做過,可四哥與裴然天差地別,他是真的不會管我,哪怕此刻有人將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我拍拍身上的土,快步追上去。我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連路都不認識的小丫頭了,即使是別人把我推到了,也能自己站起來。
四哥見我追上來,自覺失態(tài),又立馬換了副面孔,假意笑著:“小妹想吃什么?這邊有家栗子糕做的特別好吃,四哥帶你去好不好?”
我知道他不是心生愧疚,而是怕我哭鬧,街上人來人往,他可不想壞了自己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