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成親
裴沐終是精神不濟(jì),費力的喝完半碗后便又沉沉的睡下了,只是睡下之時自眼角滑下一滴淚光,隱在了飄散的黑發(fā)之間。
半夢半醒之間依稀還能聽見周圍人說話,接著就慢慢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一頂轎子緩緩?fù)T诹素┫喔T口,那守門的兩個小廝面面相覷,在繁沉的氣氛中感受到了一絲喜氣,這是花轎抬錯地方了嗎?
書九兒身上穿著嫁衣卻并沒有蓋蓋頭,尚書夫婦下了馬車,在花轎前等她,書九兒輕輕掀開花轎走了出來,這下兩人真的驚呆了,關(guān)于自家三公子和這位尚書小姐的事他們可是都知道的,三公子特意吩咐過,她可以隨意出入丞相府,如今這尚書小姐身穿嫁衣來到相府,莫不是要嫁給三公子,可三公子如今的身體......
書九兒并不知道他們的想法,看著父母輕聲道:“爹娘,我們進(jìn)去吧”
二人點頭,尚書夫人拍拍她的手,隨她進(jìn)了府。
幾人在兩個小廝迷惑的眼神中進(jìn)了相府,兩個小廝開始討論起來。
書九兒看了看天色,這一番折騰下來天空已經(jīng)泛黃,夕陽掛在天邊,彩云圍繞著夕陽,看起來極美。
這幾日眾人都沒休息好,沒吃好也沒休息好,個個都憔悴了不少,今日見裴沐精神似乎好了不少,臉上喜氣盈盈,這才去吩咐,讓下人做點好吃的為兒子們補補,裴榮和方婷自告奮勇去幫她一起準(zhǔn)備,見他睡下,裴止眼里是隱藏不住的擔(dān)心,見他們個個臉色暗沉,朱浮道:“裴伯父這幾日都為休息好,眼下有我看著,你們?nèi)バ伞?p> 裴止被他一聲伯父喊得立馬躬手行禮,“下官惶恐,不敢讓陛下稱伯父”
朱浮抬起他的手,道:“伯父客氣了,我與木頭情同手足,喚您一聲伯父是應(yīng)該的”
裴止道:“多謝陛下”
“伯父去休息吧”
裴止眼神遲疑的看了一眼裴沐,還是答應(yīng)道:“那我?guī)麄兂鋈ピ豪镄苯又鴰е鴥蓚€兒子出去了。
當(dāng)然,也沒有遠(yuǎn)去,就在門口院里坐坐。
書九兒幾人徑直來裴沐的院里,院里的幾人見她這身裝扮也是疑惑不解,書九兒對他們行了個禮便進(jìn)了房間,留下尚書夫婦和他們留在院里嘆氣。
書九兒輕輕開門進(jìn)屋,朱浮轉(zhuǎn)身一看,頓時驚呆了,立即站了起來,圍著她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你......你這是?”
書九兒笑了,如同一般女子出嫁一樣,臉上洋溢著幸福,破天荒的在這種情況下開起了玩笑,“我來給你找麻煩了”
朱浮卻覺得她很不對勁,“麻煩?”
書九兒沒再解釋什么,接替了朱浮先前的位置,又握著裴沐的手,輕聲喚道:“裴沐?裴沐?”
朱浮走過去,沒再多問她的穿搭,“他先前喝了半碗粥,現(xiàn)在睡下了”
書九兒輕聲問道:“睡多久了?”
朱浮在心底算了算,“快兩個時辰了”
書九兒心里突然很不安,轉(zhuǎn)過身去輕輕搖晃裴沐,“裴沐?裴沐?你醒醒啊,裴沐”
朱浮本打算讓她不要打擾裴沐休息,卻見她這般搖晃裴沐都沒醒,當(dāng)即臉色一慌,也撲了過去,“木頭?木頭?”
裴沐臉色平靜,卻半點不見清醒,臉上一片撕毀,朱浮嚇壞了,豎起兩根手指去探他鼻息,書九兒忐忑的看著他,朱浮驀地伸回手,直愣愣的眼睛里落了淚,“木頭”
書九兒見他下了結(jié)論,再也忍不住了,一下跪倒在床邊,哭得很是絕望。
屋里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人,趕緊沖了進(jìn)來,見她這樣便什么都明白了,裴止一口氣上不來,險些站不住腳,終究是躲不過嗎?在裴思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過去,看著裴沐這樣,老態(tài)的臉上傷心盡顯,“沐兒,我的兒啊”
裴思趕緊扶住他,也濕了眼眶,“爹”
“三弟......”
書九兒滿心絕望,連話都說不穩(wěn)當(dāng)了,“裴沐,裴沐,你醒醒啊,你不要丟下我,我們還沒有成親,還沒有成親啊,你睜開眼看看我,看看我身上的嫁衣啊”
書高科心情沉重,不忍的別開了臉,見女兒這般難過,尚書夫人心疼的抱著她,“九兒,別哭了,冷靜一點啊”
書九兒無助的抓著尚書夫人的手,顛三倒四的說道:“娘,他沒有等我,我,我還沒和他成親呢?怎么辦?怎么辦啊娘”
尚書夫人抱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和她一起哭。
丞相夫人聞訊急急忙忙的趕來,看見床上毫無動靜的裴沐,一下子撲過去,開始嚎啕起來,“我的兒啊,你怎么了?娘這才離開了一會兒,這早上還好好的呢,怎么現(xiàn)在......你這讓娘怎么活?。俊?p> 裴榮終究年輕,見到平時百般疼自己的三哥如今這般,當(dāng)即就哭著暈了過去,方婷只得掛著淚和自家夫君把她送回去休息。
裴止攬住丞相夫人,一時之間仿佛老了十歲,“夫人,別哭了,沐兒會擔(dān)心的”
丞相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老爺,我的沐兒啊,命怎么這么苦啊”
裴止一個勁的安慰她,書九兒這幾天哭得太多了,已經(jīng)哭得聲音嘶啞,終于哭不出聲了,只一個勁的落淚,眼神空洞洞的,愣愣的坐上了床,顫抖的伸出雙手去撫摸他的臉,發(fā)出嘶啞的聲音,卻慢慢的笑了,“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守信用,明明說好回來就去我家提親的,我等了又等,還是沒有等到你來,一點也不守信用,你不來也就罷了,我不怪你,我自己來了,你都不想看看我穿嫁衣的樣子嗎?”
傷心之余,眾人也很詫異,她竟然是想嫁給他。
書九兒眼里沒有一絲光彩,一片死寂,看得眾人心疼不已,朱浮移開眼睛,不忍看這悲傷的場面,尚書夫人見她這般了無生氣,被嚇壞了,“九兒,你不要這樣,你這樣娘好害怕啊”
書九兒儼然屏蔽了周圍的聲音,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依舊自顧自道:“你醒過來好不好,你醒來我們成親好不好?你都沒有娶我,你甘心嗎?”
裴沐耳邊漸漸有了聲音,他聽見書九兒在叫他,他拼命的想睜開眼,眼皮卻有千斤重,廢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了眼,書九兒眼睛里沒有絲毫焦距,他輕輕笑了笑,吃力的抬起手,撫摸書九兒的臉,眾人喜極而泣,“沐兒,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書九兒慢慢恢復(fù)了意識,緩慢的看向他,生怕是自己的錯覺,終于在看到他散發(fā)著笑意的眼睛時笑了,輕聲問道:“我穿嫁衣美嗎?”
裴沐定定的看著她,點頭道:“美,美極了”
書九兒又道:“那我們成親好不好?”
裴沐臉上是不可置信的狂喜,接著身上光芒漸弱,最終恢復(fù)了平靜,眼里微微幾分苦澀,搖頭道:“對不起,我注定要食言了,我不能娶你”
書九兒還是笑著問:“為什么?”
裴沐笑道:“傻瓜,其實剛才我都到了奈何橋,準(zhǔn)備喝孟婆湯了,可是你喊我的聲音太大了,擾了地府安寧,閻王讓我先回來安撫你,馬上還是要帶我走的”
書九兒臉上笑著,卻淌滿了淚,“我不管,若我執(zhí)意要與你成親呢?”
裴沐搖頭,“我不能娶你,我不能毀了你,答應(yīng)我,嫁給一個能陪你終老的人”
裴沐固執(zhí),書九兒比他更固執(zhí),“若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娶我,那我便一輩子不嫁人,一輩子郁郁寡歡,一輩子視這為遺憾,活在遺憾中呢?”
裴沐一頓,企圖做最后的掙扎,“可我這樣子,連堂都拜不了呢”
書九兒毫不在意,“我們就在床邊拜堂”
裴沐嘆氣,朝書九兒伸出手,“那可不行,拜堂還是要堂堂正正的”
書高科夫婦早就被書九兒說得妥協(xié)了,也甘愿接受了,反正有他們和丞相府在,即使裴沐走了,仗著裴沐和朱浮的關(guān)系也沒人敢欺她。
至于丞相府自然與書高科夫婦差不多的想法,他們心里都明白,裴沐恐怕?lián)尾涣硕嗑昧?,她書九兒卻依然愿意嫁給他,那么她的后半生便是他丞相府的責(zé)任。
既然二人都是心甘情愿的,丞相府自然火速的準(zhǔn)備好,說是準(zhǔn)備,其實短短的時間也無法準(zhǔn)備什么,裴沐強(qiáng)撐著換上了他大哥成親時的衣服,方婷又把她成親時用的蓋頭給書九兒蓋上,丞相夫婦和尚書夫婦在高堂坐好,朱浮則擔(dān)當(dāng)起了主婚人。
“一拜天地”
大紅喜服下的二人會心一笑,對著高不可測的天際,拜。
“二拜高堂”
裴思扶著裴沐轉(zhuǎn)身,拜。
“夫妻對拜”
書九兒透過蓋頭看向裴沐蒼白的臉,緩緩把頭低下去,裴沐伸出手,抬起她的頭,“最后一拜,拜了就是夫妻,一生一世都是我的妻子,你不后悔?”
書九兒拿開他的手,用行動告訴他她的答案,拜,裴沐嘴角上揚,拜。
尚書夫人擦淚,書高科握住她的手,“女兒的大喜日子”
“我知道,我只是舍不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