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云南行
“我們何時動身?”方天成問道。
劉不渝搖搖頭,“我就說你們是要去送死,你以為苗疆是什么地方,沒有充分的準(zhǔn)備,無論你武功多高,也是死路一條?!?p> “那到底是個什么地方?”方天成又問。
“苗疆,處于云南的邊界,我們要穿過一個原始森林,才能到達(dá)。”
“森林嗎,我也去過的?!?p> “你根本就不懂,那片森林,絕對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地域之一,漆黑的密林,樹木攀天,陽光根本透不進(jìn)來,在黑暗中藏著無數(shù)的毒蟲猛獸,就算你逃過了這些,還有沼澤,只要你踏了進(jìn)去,就是再好的輕功也未必能出去,而且,叢林中還有原始部落,他們,很痛恨異鄉(xiāng)人。”
“為什么?”
“他們認(rèn)為森林是神圣的,是神賜給他們生存的凈土,如果有人突然闖入你的家,你會怎么想?”
“那穿過那森林不是不可能的嗎?”
劉不渝苦笑著,“我,就成功過,雖然我讓我?guī)缀醭闪藦U人?!?p> “這,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還好好的嗎?”
“曾經(jīng),三哥可謂是頂尖的高手,一招乾坤一氣手打遍天下英雄?!毙煸埔跋却鸬?,“可是……”
“可是我現(xiàn)在,只是個普通人,只要稍微一運(yùn)氣,丹田便劇痛難忍,我的乾坤一氣手本是內(nèi)家功夫,手上手法再玄妙,沒有真氣配合運(yùn)行,便如同一潭死水,毫無波瀾?!眲⒉挥咫m極力克制自己的情感,但聲音還是微微顫抖。
沒有什么能比使一個絕世高手泯然眾人更讓人傷感的了。
方天成還想問下去,卻被徐云野攔住了。
關(guān)于三哥為什么會失去武功,他也不知道。
但既然劉不渝不說,他就不會去問。
“好在,我的兩個徒弟還算中用,不至于讓我一身武藝失傳。”
“門外那兩位,是你的徒弟?”方天成問道。
“他們是親兄弟,雷文,雷武。偶然認(rèn)識的,我看他二人與我有緣,便收了他們。”
“那,他們也會和我們一起去嗎?”
“恐怕不行。”劉不渝想了一會兒,“太危險了,還是算了吧。”
突然,門開了,是雷文雷武兄弟兩個,他們登時拜倒。
“師父,我們也想同去。”大哥雷文道。
“你們,一直在偷聽?”
“弟子有錯,但是一聽到師父要去苗疆,我二人怎么忍得住?”
“別說了,不讓你們?nèi)?,是對你們好?!?p> 方天成暗想,苗疆一行的確兇險萬分,若是真的有什么閃失,劉不渝絕藝失傳的確可惜,“兩位,不必?fù)?dān)心,我們查完案子馬上回來,不會有事的。”
雷武狠狠盯著方天成,“你,你懂什么?我們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庇謱⒉挥宓溃皫煾?,你知道無論如何,我們總是要去的。因?yàn)椤?p> “夠了,”劉不渝打斷他的話,“這是我和我兄弟的事,和你們無關(guān)?!?p> “三哥,讓他們?nèi)グ?,如果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就去做。”徐云野緩緩開口,“三哥,你也有遺憾對吧,那就別讓他們也有遺憾。”
聽見雷氏兄弟的話,徐云野瞬間想起了一個人。
張翼飛。
他說過,他曾有不得不做的事,甚至奉獻(xiàn)生命。
徐云野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什么事。就算知道,他也不會認(rèn)同。
但是他尊重每一個人的夢想。
劉不渝嘆了口氣,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要去辦別的事,你們的一切我不會插手,懂嗎?”
兩兄弟大喜,他們要的也僅僅是一個認(rèn)同。
“那好,我們明日便動身?!狈教斐杉拥煤?。
“還不能,我們需要準(zhǔn)備的還有很多?!眲⒉挥鍝u搖頭。
“還需要什么?”
“干糧,飲水,馬匹自然不用再說。首先,各種驅(qū)蚊蟲,毒蛇的熏香要準(zhǔn)備一些,密林深處不見天日,引火的器具也要有,為了避免意外,毒蟲的解藥也要預(yù)備,需要的東西還有很多,準(zhǔn)備好,最少需要三天時間。”
“也好,我也會去讓那些官差密切留意這邊的動向。”方天成道。
“那好,三哥,那么我們?nèi)旌笤贂?。”徐云野站起身,拱手行禮。
劉不渝笑了笑,“希望你下次再找我,不是這么要命的事了。”
兩人走出門,方天成道,“這師徒三人,確實(shí)古怪。究竟他們在苗疆發(fā)生了些什么事?”
“不清楚,至少這次我們的身后有朋友了。”
三天后,二人如約,再次拜訪。
今天的劉不渝意氣風(fēng)發(fā),好像很輕松,和三天前大不相同。
只是這種輕松極不自然。
“三弟,方捕頭,你們來了。”
“嗯?!?p> “我已叫雷家兄弟備好車馬,我們馬上動身。”
正說著,雷文,雷武駕著馬車過來了,“師父,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p> 他們也換上了常服,雷文握住韁繩,望向遠(yuǎn)方,眼中說不出的深情。
“出發(fā)!”劉不渝將手一揮,遙指西南。
人生,就是一個不斷前行的旅程。
縱使前方再多的艱險,也必須向前。
方天成登上馬車的一瞬間,再次看向了那洶涌的錢塘江,前方的路,也會像這奔流的江水一樣嗎?
與平日的馬車不同,這個馬車大得多,他將頭探進(jìn)去,眼前的一切卻讓他驚呆了。
馬車?yán)锏难b潢相當(dāng)別致,坐墊都是純白的狐貍皮毛,里面一個大柜子,放滿了各種各樣的酒。
“這,難道我們是要旅游去嗎?”
“沒什么,既然要再一次去那個地方,自然什么都要是最好的。就算死,我也要死個痛快?!眲⒉挥宓卣f,“來吧,在漫長的旅途中,至少還能喝幾杯?!彼蜷_另一個柜子,里面裝滿了各種各樣的菜肴。
方天成向來是愛酒的,可這一次,他卻難以喝下去。
徐云野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好酒?!?p> “二十年竹葉青,特意準(zhǔn)備的?!眲⒉挥逡驳沽艘槐?p> 馬車已經(jīng)動了起來,可車內(nèi)卻安穩(wěn)如平地。
劉不渝起身,又從柜中取出一張地圖。
“現(xiàn)在,我們在這里,如果馬車一直開動,那么不到半個月,我們就能到。”
“竟然這么快?!?p> “我的武功未必是天下最好,我的消息也未必是天下最靈通,但我的馬絕對是天下第一快。”劉不渝大笑,“所以既然旅程剛剛開始,你為什么不喝一杯呢?”
方天成不好意思地?fù)蠐项^,也倒了一杯酒。
時間,就像馬車的輪子一樣轉(zhuǎn)動的飛快。
轉(zhuǎn)眼間,一行人已到了大理。
大理,一個歷史悠久的名城。在很久之前,他曾是一個輝煌的帝國,但隨著歷史的變遷,現(xiàn)在的大理只是大明的一個城市。
古大理國由段氏掌握,他們有一個傳統(tǒng),皇帝基本都要去當(dāng)和尚。自然,大理也成了佛教名城,寺廟林立。
當(dāng)然,其中最出名的還是崇圣寺,曾有九位大理國王在崇圣寺出了家。
這座雄偉的寺院,到了今天還是依然壯觀。
現(xiàn)在,徐云野他們就在崇圣寺前。
“三哥,為什么要在這停下來?!?p> “多年前,我來到苗疆,幾乎喪命,是這里的住持救了我?!?p> “是這樣啊?!?p> “本以為沒機(jī)會感謝他了,沒想到我又一次來了?!眲⒉挥宓馈?p> 他走到廟門前,輕輕地叩響。
門內(nèi)走出一個小和尚,看著還是新刮的頭皮。
“施主,您找誰?”
“我找戒貪住持,你就說,有一位難舍塵緣的故人來訪,他會知道我是誰的?!?p> 小和尚似懂非懂,摸摸頭進(jìn)去了。
過了片刻,門再次開了。
一位遲暮的老僧,出現(xiàn)在了門前。
“劉施主,別來無恙否?!?p> “我還是那樣,大師可還好嗎?”
“阿彌陀佛,說實(shí)話,貧僧不愿在這里見到劉施主?!?p> “可我還是來了?!?p> “請到寺內(nèi)來吧?!?p> 幾人跟隨老僧到了會客間,果然是古色古香,正中央有一巨大的屏風(fēng),上面畫著些看不懂的圖畫文字,只能隱隱看出像是一只九色鹿。屏風(fēng)下面是一個蒲團(tuán),邊上香爐正徐徐冒出香煙。
老僧吩咐小和尚拿來幾塊蒲團(tuán),又示意眾人坐下。
“慧遠(yuǎn),去泡幾杯茶。”戒貪住持道。
小和尚便點(diǎn)點(diǎn)頭,“是,師父?!?p> 戒貪見慧遠(yuǎn)走出去,緩緩道:“劉施主,還記得貧僧二十年前對你說過的話嗎?”
“大師說過,要是我愿皈依佛門,償還舊孽,便到崇圣寺來,大師親自為我剃度。要是我難舍塵緣,便終身不要再踏足云南。”劉不渝低頭道。
“阿彌陀佛,施主如今來了,可我并未感到施主愿意皈依我佛?!?p> “原諒弟子不能看破紅塵,我雖立誓終身不再踏足苗疆,可我卻不得不來?!?p> “為何?”
“為了我兄弟的事,苗疆兇險,我不能看著他孤身前往。”劉不渝指指徐云野。
徐云野雖不清楚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但還是不吐不快,“大師,在下白蓮教徐云野,此次專為教中之事前來,是我強(qiáng)迫三哥來的,與他無干?!?p> 戒貪搖搖頭,“白蓮教,本是我釋家正統(tǒng)分支之一,如今卻已背宗棄教,可惜可惜?!?p> 徐云野聽戒貪如此輕視白蓮教,雖然生氣,但也無話可說。
畢竟,如今的白蓮教魚龍混雜,良莠不齊,更像是黑社會一樣。
戒貪又對劉不渝道,“劉施主,你真的單單只為兄弟前來?”
“是,是……”,劉不渝不禁有些語塞。
“不渝,在我面前,還要說假話嗎?你若愿在佛祖前起誓,我便信你。”
劉不渝沉默半晌,才緩緩道,“不必了,弟子確有私心。”
徐云野很驚訝,他一直以為劉不渝是因他而來。
劉不渝同著苗疆究竟有什么淵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