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正如弱小的動物在嚴冬之時會選擇報團取暖,人類在遭逢危難之時亦會攜手向前。
這本就是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但可惜的是人類的團結(jié)永遠都是暫時的。
少年依靠在樹梢上,凝視著已經(jīng)熟睡的次郎那張稚嫩的臉,突然不知何故的苦笑了起來。
畢竟直到現(xiàn)在,他還是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何要帶上這樣一個單純的如同一張白紙的孩子。
夜已深了,霧卻久久無法散去,似乎這島上的萬物本就是由大霧所凝結(jié)而成的一般。每一根草,每一塊石頭,都殘留著那悠悠飄蕩的霧氣,掃過少年斑駁的長袍。島上的午夜靜的嚇人,甚至連風(fēng)聲也不存在,可少年卻清楚,這一片安寧的背后唯一存在的,便只有血和淚……
想到這里,少年輕輕閉上了雙眼。究竟是什么時候,他開始這樣多愁善感,而又是什么時候,他竟突然對自己所存在的世界多了一絲的眷念?他本不該如此,更不能如此,可每當他閉緊雙眼,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的,竟只有次郎那天真無邪的笑臉。
短短的幾天時間,或許并無法讓人看清另一個人。但如果這個人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呢?
他們共同游走在一望無際的大霧,穿行每一條流向大海的河流,為了生存與希望拼盡全力……即便是僅僅數(shù)日,也足夠改變少年那鐵石一般的心。
少年嘆了口氣,始終無法安眠,他張開眼睛,望向天空,可存在他眼中的,依舊還是那片迷霧。
他明白,也許對于自己,這就是最好的歸宿,可次郎,卻絕不應(yīng)該屬于這里!
不知為何,少年的目光逐漸向著次郎的臉上移去,但這一次,他所能看見的,就只有兩天前的那個下午。
“嘿,小子,你想要干什么?”
“我,我看這里有果子,所以……”
“愚蠢!難道你還沒明白嗎,這里的所有東西,都不能吃!”少年狠狠的掰開次郎的手,扔掉了他手上的果子。
“為,為什么?”次郎滿臉的不服氣,但依舊還是低下頭耐心的聽著。
“看看你的周圍?!鄙倌贻p蔑的笑了笑,盡管不算太自然。
“這里有這么大的霧,陽光根本無法進來,你認為在這種條件之下,能長出什么好東西?”
次郎當然目瞪口呆,畢竟這些對于這個幾天前還錦衣玉食的武士來說,根本是他想都想不到的。
“還記得你僥幸遇見的那只狼嗎?看它的樣子,你認為它大概有多長時間沒有吃過東西了?”少年不知哪里來了勁,越說越激動,“就是因為這里根本沒有可以吃的東西,它才會沒有獵物,這就是它能被你殺死的原因!”
“那……我們。”或許是少年的話語實在刻薄,次郎的眼眶中,竟突然泛出了些淚花,也不知是對于自己生存的憂慮,還是孩子見到可以依附之人的撒嬌。
“唉,也不是,什么都沒有?!鄙倌陣@了口氣,走向了果樹。
“這些青苔,應(yīng)該就沒有問題?!鄙倌暧弥讣饽砥鹨黄妥套痰那嗵?,一口塞進了嘴巴。
“對于我們來說,這就已經(jīng)是足夠活命的了?!?p> 聽見這話,次郎頓時止住了淚水,他握緊拳頭,咬緊嘴唇,似乎是做出了很大決心一般的,將樹干上的青苔用手刮下,裝進了他隨身的背囊。
“喂,還有那邊的幾棵樹,全都帶上。”少年見次郎果然行動了起來,稍稍滿意了一些,畢竟對于這樣一個孩子,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足夠讓他放心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次郎在收集完了幾棵樹上的苔蘚后,竟忽然停了下來。
“你,怎么了?咱們可是兩個人,光靠這些可還不夠!”少年詫異的止住了腳步。
“我,我想,這些應(yīng)該夠我們吃兩天的了。”次郎嚅囁著。
“為什么?”少年的眼神頓時鋒利了起來。雖然他已經(jīng)接納了次郎,可還不能完全放心他。
“我之前應(yīng)該說過,一切的事情,都要聽我的!”
“可是!”次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大聲的喊了起來:
“如果我們把這些苔蘚全拿走,之后再有人來到這里,他們該怎么辦!”
少年愣住了,愣的一動不動。
可這并不是因為他驚異于少年的話,而是他根本就沒有見過那樣認真的眼神。
濃霧飄散,四處寂寥,此時的少年想起那時次郎的眼神,卻依舊心脈震蕩。
當初,他四海為家,飄零江湖,只為了心頭最后的一抹溫柔,可直到現(xiàn)在,他是不是真的做到了,不忘初心呢?
也許,從某些地方來說,他還真的比不上眼前的這個孩子吧。
可既然他們已經(jīng)陷入了這團無法望見的迷霧,就是不是應(yīng)該真的,遺忘一些什么呢?
而他,又究竟如何跟這個天真善良的少年講出那殘忍的真相呢?
“大哥?”
猛然間,少年的耳邊便又響起了那陣稚嫩的聲音,可此時此刻,他的心中所存在的,便只有那無法言明的哀痛。
“你,沒睡嗎?”少年的話語依舊冰冷,可這陣冰冷中,已多添了些許的溫暖。
“我,我不能一直麻煩大哥你?!贝卫尚α诵Γ澳阋苍撔恍?。已經(jīng)幾天了,不也沒有壞人來嗎?”
過去的少年聽見這種話時,多半會輕蔑的笑出聲,但現(xiàn)在,他卻再也無法笑得出來。
“喂,小子?!?p> “我在?!?p> 少年咬緊嘴唇,不再看向次郎無邪的笑臉,而忽然間,他也已經(jīng)做了一個決定。于是,他最后的嘆了口氣,輕輕的說道: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十四
少年已經(jīng)躍下樹梢,眉頭緊鎖之間似乎濃重的霧;次郎已經(jīng)坐直了身,正襟危坐之時亦如腰間的刀。
誰也再無法說出一句話,只因無人知道,應(yīng)該怎樣開口。
此情此景,正如同浪子渡江而明月懸空,遷客離鄉(xiāng)而蕭聲繞梁。只可惜的是,現(xiàn)在既沒有明月,亦沒有蕭聲,唯一存在的,便只有眼前無法消散的霧。
但這卻也無法掩蓋,他們都是被世界所拋棄之人的事實。
少年沉默了很久,也思考了很多,可終究,他還是沒能將早就積壓于胸的話,直截了當?shù)恼f出來。
或許,這本就是他背棄了善良所必須承擔的劫難吧。
“小子,咱們到這里,有幾天了?”
“整整一周了?!?p> 少年點了點頭,“很好,至少這樣看來,你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p> “大哥,有什么事嗎?”次郎的眼神,依舊是那樣無辜的想讓人發(fā)笑。
但少年沒有笑,他也笑不出來。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把你送到這里的人,究竟是怎樣一個家伙。”
“他……”次郎面色發(fā)紅,不知是發(fā)怒還是羞愧。
“你不必回答。”少年伸出了一只手,打斷了次郎的話,“他是什么人跟我沒關(guān)系,我也不想知道。”
“但你應(yīng)該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要活下去?!?p> “還有你,我們……都要活下去?!?p> 少年微笑著搖了搖頭,繼續(xù)道:
“可讓我說的話,現(xiàn)在的你,還不具備活下去的資格?!?p> “為,為什么?”
少年把臉扭到了一邊,淡淡的說道:
“你應(yīng)該知道,這一次的試煉,目的是決出最后一個人?!?p> 次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那么,你有沒有思考過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每個人隨身攜帶的食物,只有三天的量,那么他們何苦要等候這么長時間呢?”少年道。
“我,我不是太懂……”
“我的意思是……”少年轉(zhuǎn)過頭,緊緊盯住了次郎的眼睛。
“他們怎么保證,在這個島上的人,一定會互相爭斗,至死方休呢?”
次郎猛的愣住了,因為他的確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正如所見,在這片遠離文明的孤島之上,彌漫著足夠遮天蔽日的塵煙。它們不僅抹殺了島上大部分的生靈,也遮住每一個流落于此孩子的雙眼。
那么,如果他們看不見彼此,又何談戰(zhàn)斗?
“看來你明白了。”少年輕輕的吸了一口煙霧,又柔和的吐了出來。
“霧,不僅僅是考驗的一部分,它也是一個過濾器,可以把那些沒有資格之人過濾干凈。”
次郎不是一個愚鈍的孩子,直到此刻,他已經(jīng)稍稍的有了一些預(yù)感。
“難道……”
少年的眼中閃過一道憂慮的光彩,可他憂慮的,卻并不是那即將來襲的風(fēng)暴。
“是的,真正的試煉,才剛剛開始?!?p> 直到此刻,次郎才突然回過了神,可等他的眼前漸漸清晰,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額頭早已滿是汗水。
是的,短暫的光明,再一次的從他的指尖溜走。他本以為自己的遭遇已經(jīng)不能再壞,可一切卻都是他的一廂情愿。
這就是迷霧之島,一個只有惡鬼,才能生還的地方。
見次郎魂不守舍的樣子,少年又一次嘆了口氣,他走上前,舒緩了一下已經(jīng)僵直的雙腿,繼續(xù)道:
“為了避免有人可以僥幸逃生,也避免出現(xiàn)無人生還的情況,他們還留下了一個機會?!?p> “怎,怎樣的機會?!贝卫傻纳眢w已經(jīng)顫抖了起來。
少年突然很想住口,但話已說出,就沒有不繼續(xù)的理由。
或許這本身也是一個考驗。
“三日后,也就是我們在島上的第十天,他們會送來一批物資。”
“物質(zhì)?”
少年點了點頭,“是的,里面有食物,有水,有干凈的衣服,有舒服的棉被。”
“可那……僅僅只夠一個人使用?!?p> 少年平淡的話語猶如行刑者的利刃,懸掛在次郎的頭頂,讓他不禁一陣頭昏眼花。他明白,這一切所代表的含義。
只有一個人,才能活下來。
“所以,你明白了嗎?能夠拿到這些物質(zhì)的,才能活到最后。而為了生存,每一個人,包括我,都必須拼盡自己的性命。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你!”
次郎只感到舌頭發(fā)脹,喉嚨發(fā)干。
“我實話說了吧。”少年輕哼了一聲,“我真的不認為現(xiàn)在的你,具備這種能力,別的都好說,只是我不希望到了必須決斷的時候,有人拖我后腿?!?p> “我不會的!我絕對不會!”次郎突然大聲喊了出來,眼神中卻噙滿了不甘的淚。
“不會?那我問你,你到底……敢不敢殺人?”
次郎目瞪口呆。
“那么,就別怪我了?!闭f罷,少年竟毫不留情的向后走去,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可誰又能看到,他已經(jīng)將自己的嘴唇,咬出了鮮血?
他不想,也不甘,可是不得不。最后的最后,他還是不能將自己的性命,交托給這樣一個孩子。
可突然間,他的背后,卻又響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喊聲。
“請,閣下教我!”
“什么?你,你在開什么玩笑?”少年已定住了腳步,卻依舊不敢回頭。
“不論怎樣,哪怕是真的成為惡鬼,我……也要活下去!”
多么驚人的話語,多么可怕的聲音,但誰又能想到,這是從一個剛剛十歲大的孩子口中喊出的呢?
次郎已經(jīng)不再流淚,甚至不再顫抖?;蛟S以現(xiàn)在的他來說,他的確無法講出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但他卻已經(jīng)明白,這就是他人生中的第五課:
那就是,如欲成人,必為惡鬼!
十五
萬物為一,一既萬物。
這是少年教給次郎唯一的一句話,但可惜的是,即便是次郎對著不見天日的大霧整整思考了兩天,也依然沒能領(lǐng)會其中的含義。
畢竟,他還只是一個十歲大的孩子。
可時間已經(jīng)不會再給他機會,面對著即將到來的挑戰(zhàn),他別無選擇,更無法逃避,因為逃避對于他而言,只意味著死路一條。
柔和的霧氣,如母親的手一樣不斷撫摸著次郎的臉,似乎是想要讓他永遠沉睡。可即便他真的睡去,就能夠從這可怕的地獄中逃出生天嗎?
這就是,迷霧之島最可怕的所在。因為對于失敗者來說,無論他們是生還是死,他們的身體都將永遠的留在這團迷霧之中。
次郎盡力平復(fù)著燥亂的內(nèi)心,可紛繁的思緒交雜著舊日的傷疤所帶來的痛苦卻根本無法讓他靜下心來。
萬物,怎能為一?而一,又怎樣化為萬物?
年少的次郎領(lǐng)悟不了這些,在他的人生中,從未經(jīng)過這樣的遭遇。
如果不是父親的狠心,他又何以至此?如果自己更強一些,他又怎會如此落魄?想到這些,次郎的心頓時便如同針扎。他想不通問題的答案,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應(yīng)該如何選擇。
因為這世界上的所有道路,都彌漫著無盡的霧,它們從不來源一處,更不會交往一方?;蛟S我們更應(yīng)該這樣講,那就是這個世界本就沒有唯一。所以我們才會驚慌失措,才會迷惘痛苦。因為我們的面前有著無數(shù)的選擇,卻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也許是長久以來積壓了太多的情緒,次郎突然站了起來。他環(huán)顧四周,靜立了良久,最終還是選擇拔出了他的刀。
這把刀,是這片大霧中唯一的星空,也是支持著次郎堅持到現(xiàn)在的理由。
可現(xiàn)在,他再次拔出這把刀時,眼中所僅存的,也只有那孩子一樣,想要看穿世界,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小子!”
次郎已經(jīng)聽見身后傳來的聲音,可他卻并未回頭。
“你,究竟有沒有想通?”
次郎搖了搖頭,神情異常的低落。
“那么,我就只能說一聲抱歉了?!鄙倌昀溲弁?,盯住了次郎的刀。
“我說過,我不會帶上一個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人?!?p> “我知道,感謝大哥,這幾日的照顧了?!?p> 次郎閉緊雙眼,收刀入鞘,臉上滿是倔強與委屈,但他卻也早就知道,自己已在沒有留下的理由。
“你想走?”
“承蒙大哥的照顧,我……不能繼續(xù)拖累你了。”
可少年依舊沒有半分憐憫,他冷笑道:
“可是,你已走不了了?!?p> “為何?”次郎猛然轉(zhuǎn)頭問道。
少年眼中殺意已露,“你不該忘記,在這座島上,不是朋友,就是敵人。”
“所以……我不能就這樣讓你離開。”
“大哥你,是要殺我嗎?”次郎已經(jīng)察覺到了異常,前幾日的教訓(xùn)歷歷在目,不能不讓他引以為戒。
“拔刀吧。”少年只留下這一句話,便伸出了他那可以折斷刀刃的兩指。
“我……大哥……”
不待次郎發(fā)問,少年卻先一步發(fā)動了進攻。他的身法依然如那一日的快,眼神也依然如那一日的鋒利,只是次郎卻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將親身感受到這番壓迫。
可即便他早已心如亂麻,但本能的求生欲念卻自發(fā)的牽引起他渾身的一塊肌肉。讓他舉刃招架了起來。
這不僅僅是由于他的天賦,更是由于其小時候所遭受的訓(xùn)練所致。其實次郎也許從未感受到,他本人的武功,早就不亞于那些精研武藝數(shù)十載的俠客了。
只不過這一次,他要面對的是少年,那個如同迷霧般的少年。
少年指尖的石子,猶如一顆顆無情的子彈,飛向次郎周身的要害。其勢之兇猛,使得次郎使盡渾身解數(shù),也堪堪只能護得自身周全。也是直到真正交鋒,次郎方才醒悟,眼前的少年究竟是何等的強悍。
漸漸的,少年的刀法已經(jīng)散漫,腳下的步伐也逐漸凌亂起來。而更讓他心灰意冷的是,眼前的少年卻依然游刃有余,甚至連一滴汗也沒有出!
難道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次郎的心中突然不由自主的冒出了這樣悲觀的想法,可現(xiàn)在的他竟認為這種想法就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摹?p> 自己的生命,不正是被少年所救嗎?那么,如今他親手取走自己的生物,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內(nèi)心的妥協(xié),促使次郎的身體也越發(fā)疲憊,終于,隨著一顆石子刺入了他的肩膀,次郎的身軀也倒了下去。
眼前如霧一般的灰暗,靈魂亦如霧一般散去。此刻的次郎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思考,他閉上了眼睛,放松了身體,即將迎接起自己最后的一刻。
但就在他的刀刃脫離手指的瞬間,次郎的心中卻忽然傳來一陣不甘。
是的,即便是到了最后,他還是沒能看透這世間的萬物。可即便他真的能夠看清,又有什么用處呢?
也許,他根本不必去思考那么多,他唯一需要去想的,就只有怎樣活下來!
頃刻間,強烈的求生欲望猶如一針刺進次郎心脈中的激素,讓他的全身都不住的痙攣了起來,而等他再次張開雙眼,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中,依然握著那把刀!
但他沒有選擇進攻,也沒有選擇防守,而是收刀入鞘。
見到此情此景,少年的神色稍稍一動,可緊接著,他便再次彈起一枚石子塞進手中,對準了次郎的眉心。
但次郎依舊不動,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一樣。
夾扎著大霧的空氣,被石子劃出了一條白色的線。而如果它到達終點,也意味著次郎的生命必定迎來終結(jié)。
隨著一聲如同裂帛的響聲,白色的線也再次被大霧吞噬。
望著眼前再次凝結(jié)起來的霧,少年的眼中頓時閃過一陣哀傷。但就在他嘆了口氣,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他的咽喉前,卻猛然出現(xiàn)了一柄閃爍著星光的利刃!
“我……贏了。”
少年先是一愣,但隨即他卻大笑了起來。
“不,還是我贏了?!?p> “為……”次郎的話還沒有說出,他的人便已經(jīng)定在了原地。
少年搖了搖頭,轉(zhuǎn)過身握緊了次郎的肩,這一次,他的眼中再無任何的冰冷。
“明日午時,讓我們靜待紫色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