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御見乞丐有些惆悵,走到乞丐身邊,輕輕拉了下乞丐的衣袖,以示安慰。
片刻后,問道:“那劉昱這么厲害,最后是不是報了亡國之仇了?”
乞丐卻搖了搖頭,道:“劉昱雖然武功高強,終究不過一人,后來他曾三入皇宮,殺了一千多人,可皇宮中士兵何止萬數(shù),身邊又有眾多貼身高手,最后只能含恨離去?!?p> 公良御心下突發(fā)奇想,問道:“那劉昱武功高些,還是土豆?fàn)敔斘涔Ω咝俊毙闹杏行┢诖?,顯然想知道答案。
乞丐含大笑一聲,道:“老夫活了大把歲數(shù),可從未有人這般問我?!?p> 乞丐望向天空,目光深邃,緩緩道:“倘若在他尚未悟透之時,我興許和他打個平手。”
公良御撓了撓頭,不明便乞丐具體何意。
乞丐見他一頭霧水,微笑道:“悟之一說虛無縹緲,我也難以講明,不過我知道古時的圣人之所以被稱為圣,只因他們得悟之緣,這才有這么多傳世學(xué)問,天下萬物殊途同歸,武功一道也同樣靠悟字!”
公良御思索片刻,只覺聽不明白,充滿疑問:“那劉昱是如何悟的呢?”
乞丐神采奕奕,朗聲道:“那是因為一個夢!”
公良御道:“我也經(jīng)常做夢,夢里和阿喬,阿成一些小伙伴抓蛐蛐?!?p> 乞丐笑道:“那可不一樣!”
公良御疑惑,道:“為什么?”
乞丐道:“你別急,聽我慢慢給你細說,這是一個什么夢!”
公良御點了點頭,再次凝神細聽。
乞丐緩緩道:“那劉昱三入皇宮刺殺蕭道成失利后,只覺得幾十年顛沛流離,臥薪嘗膽,以為武功高強便可報仇雪恨,哪知到頭來仍然是一場空,心灰意冷之下遁入空門去當(dāng)了和尚,希望就此斬斷紅塵。一晃十年,然佛法雖精深,他發(fā)現(xiàn)竟無法靜心寧氣,于是棄佛入道。道家講究道法自然,自然而然,這一輾轉(zhuǎn)又是十年!”
公良御道:“就跟娘一樣,常常懷有心事,我知道她是在思念爹爹?!?p> 乞丐摸了摸公良御的頭,道:“入道十年間劉昱游歷山川湖海,這天偶見群峰林立,如一把利劍從天而降插入凡塵,當(dāng)云霧縹緲之間又顯得格外神秘空靈。見此奇景便向一位砍材的樵夫問起?樵夫說這山名西岳,以前叫華陰,梁四十三年改為的西岳。這本是平常的一語,然劉昱聽來卻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原來宋國滅國至今,已有四十三年了,當(dāng)初宋國滅國時他才二十來歲,細細算來他現(xiàn)在年歲豈非六十多歲了。在這漂泊游歷幾十年他早已忘卻了自己的年紀(jì),可他終究還是劉昱,就像這山縱然山換了名字,山還是山,霧起之時神秘空靈,山仍舊是山。當(dāng)下他明白,縱然專研佛法,道法,終究他還是他,只有了卻凡塵,才可以真正的反駁歸真?!?p> 公良御學(xué)著喃喃:“山還是山,只有了卻凡塵,才可反駁歸真,這是何意呢?”
乞丐似沒聽見一般,繼續(xù)說道:“劉昱決定要去完成當(dāng)初發(fā)下的誓言,卻并未記掛仇恨之心,此去正如單純的完成誓言,又是了卻一段凡塵。由于天色不早劉昱就在山下住宿,這一晚他做了一個夢,夢里他站在西岳山巔,腳下云霧翻騰,天空突然飛來一把三尺長劍,他握住長劍轉(zhuǎn)身便下了山,隨即夢醒!”
公良御道:“難道,這就是那個夢?”
乞丐神采奕奕,道:“正是,劉昱當(dāng)即起身前往西岳山,站立山巔,遙望梁朝都城,兩地之間相聚千里,他足足在山巔站立了十天!”
公良御道:“他為何要站在那里?”
乞丐搖了搖頭,道:“這我就不明白,不過那劉昱站在山巔說了一句‘再往凡塵去,飛劍入夢來‘這六試劍法最后一式由此而來,喚作‘飛劍入夢’?!?p> 公良御道:“飛劍入夢,很好聽的名字?!?p> 乞丐笑了笑,而后道:“隨后梁朝都城發(fā)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這天那梁帝在朝上與百官商議朝政,忽有一把飛劍朝他刺來,當(dāng)場刺穿了他的頭頂龍冠,驚得在場百官魂飛魄散,好在飛劍并不是刺向他的咽喉,否則必當(dāng)命喪當(dāng)場。后來官兵搜盡整個梁都,仍未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只好作罷。梁帝因此落下心病,本就年邁的梁帝不久后便郁郁而終?!?p> 公良御似突然明白一般,道:“這把飛劍肯定是劉昱的。”
乞丐道:“不錯,劉昱一朝得悟,劍法已至相聚千里,取人首級之境,不過他最后還是沒有取梁帝的性命?!?p> 公良御道:“劉昱也不報仇了,那最后去哪兒了,是當(dāng)和尚了,還是做道士了?”
乞丐環(huán)顧四周,似在找尋著什么,半響后道:“后來劉昱在西岳山住了一年,將他畢生所學(xué)創(chuàng)出了這六試劍法,便不知去向,聽聞最后一個見他之人說,他要到云木山。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劉昱一定是在云木山歸隱,最終埋骨山中。”
公良御小臉驚訝,也同樣向四周觀望。
乞丐收回目光,正色的瞧著公良御,道:“這個典故到這里便結(jié)束了,御兒,這第六式劍法靠的便是悟字,不得全靠苦練,否則劉昱也不會徒耗大半生的歲月?!?p> 公良御鄭重點了點頭,道:“御兒記住了?!?p> 公良御忽然又有疑問:“爺爺,那最后一個人是誰???感覺你認(rèn)識他一樣!”
乞丐自顧收拾著面前的火堆,淡淡道:“他便是我的師傅?!?p> “??!”公良御有些驚訝,隨后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難怪爺爺對劉昱的事情,知道得如此詳細,原來是咱們師爺爺?!?p> 乞丐擺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道:“小娃子,休要亂認(rèn)師傅,老夫可沒說過收你這個弟子?!?p> 在這些天相處之下,公良御已然將乞丐當(dāng)做親人一般對待,見乞丐年邁的模樣,只希望能多孝敬幾分。
聽乞丐的話,公良御滿不在意,歡笑道:“爺爺就是師傅,師傅就是爺爺,將來長大了,我會像孝敬娘一樣孝敬爺爺?!?p> 乞丐雖然表面上不樂意,心中卻很是高興。
兩人聊著聊著,天色已然不早了,公良御便要離開。他今天不能太晚,不然他娘又要起疑心了。
乞丐倒并未挽留,只是告誡公良御務(wù)必堅持打坐。
公良御點了點頭,便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