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翩然如此頻繁的出府,她的爹娘又怎么可能會沒有察覺到呢?
那一日……是容裳最后一次在陽光下見到少女美好的笑靨。
林翩然坐在石凳上,端著茶杯笑嘻嘻的跟容裳打趣著,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問著容裳。
“容裳……你說……我們現(xiàn)在算是什么關(guān)系?。俊?p> 容裳溫柔的笑了笑,指尖輕點(diǎn)在了自己的下巴上,沉吟片刻。
“也許是……知己?”
“對!就是知己!”
林翩然聽到容裳提出的那兩個字后興奮地重復(fù)了好幾遍,然而容裳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冷卻。
“逆女!”
身后一個中年男人看到林翩然與容裳笑著談話不由氣急攻心,朝她吼了一句。
“爹?!”
林翩然轉(zhuǎn)頭看到中年男人大驚不自覺地喊了出來,待回過神來后才站起身來上前走了幾步。
“爹……你怎么來了?還有娘……”
她剛看向站在林父身旁的柔弱女子,臉上便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林母也不爭氣地看著她,那神情就好像她是什么垃圾一樣,不堪入目。
林翩然不敢置信地偏過頭來看著站在她面前的林父,聲音顫抖。
“爹……?!”
林父冷哼一聲,冷冷地看著站在石桌旁的容裳。
“來人!把她拖下去給我打!”
“爹!不可以!不要!”
林翩然想要撲上去阻止那些人,卻被早已準(zhǔn)備好的家丁也架了起來,只能無能為力的看著容裳在自己的面前被那些人一拳一拳打在她身上,直到她昏厥,林父才終于放過了她。
等看著那些人打完容裳,林父才一甩袖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林翩然。
話中含著別的意思,“你若是不想當(dāng)這個林家大小姐了,自有別的人來當(dāng)!”
說完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離去,被家丁放下的林翩然癱坐在地上,恍然間想起了容裳連忙爬了過去。
可還沒等她爬過去,就被林母喊家丁再次架了起來,被拖回林府。
這一路上任她呼喊打鬧林父林母都無動于衷。
直到到了林府,林翩然被關(guān)在了自己的房間中,這才氣急攻心吐出了一口血。
她愣愣地看著絹帕中的鮮血,突然趴在自己的床上放聲大哭。
“容裳……容裳……”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都怪我嗚嗚嗚……都怪我……都怪我……”
那邊天色逐漸變暗,容裳抹了抹嘴角上滲出的血跡,狼狽的爬了起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坐在鏡前,一點(diǎn)一點(diǎn)擦拭著自己臉上的灰塵,看著自己臉上的青紫面上沒有絲毫波動。
好像被打成這樣的人不是她一般。
從她對林翩然敞開心扉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已經(jīng)做好應(yīng)對今天或者未來更加嚴(yán)峻的場景的準(zhǔn)備。
從她第一次見林翩然,聽她自我介紹開始,她就已經(jīng)知道她是林府的大小姐了。
林府大小姐……
小時不務(wù)正業(yè)總喜歡一些下九流的東西,因?yàn)闆]少被林員外林夫人責(zé)罰。
后來慢慢地品性終于變好了一些,林員外卻又納了不少美妾,生了不少兒女,但他的女兒里面最出色的卻還是林翩然這個大小姐。
但再出色又有何用呢?
終究還是個只能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還是個喜歡唱戲的恬不知恥的女人。
除了聯(lián)姻,別無它用。
就連林母也是這么想的,所以從一開始,林翩然就只是他們的一個工具,決不能讓這個工具脫離他們的掌控,僅此而已。
反正女兒么……不值錢。
丟了就再生一個,但是怎么說這些年哪怕養(yǎng)一條狗都養(yǎng)出感情來了,更何況是人。
而且還有花費(fèi)在她身上的人力物力資源,再重新培養(yǎng)一個太累了,有一個現(xiàn)成的他們干什么放棄不是?
林母與林父討論著,打算把林翩然禁足一直到她出嫁。
在此期間決不能讓她再見那個戲子一眼。
雖然他們也并不清楚林翩然每次都是怎么跑出去的。
爬墻這種事對于他們來說不太可能,畢竟林翩然就是個柔柔弱弱的大家閨秀,別說那個體力了,有沒有那個膽量都還不知道呢。
梨園尚苑。
容裳靜靜地看著鏡子里面的絕色佳人,忽然扯開了嘴角。
算了……
還是……不要與她來往了。
于她,于自己,都好。
一日,兩日,三日……
第十五日。
林翩然終究還是逃了出來,趁著下雨看守她的家丁輪班之際翻墻而出。
她今日才剛剛得知,她要被嫁出去了。
她想了一天,最終才終于下了決心,這次,她不想再聽他們的了……
從前他們讓她學(xué)琴棋書畫,讓她禮儀端莊,她都聽,她放棄了自己的愛好,放棄了自己的自由,被他們?nèi)︷B(yǎng)在這個精致的鳥籠中,折斷了羽翼,無法展翅翱翔,只能隕落凡塵。
可現(xiàn)在……他們卻容不下容裳。
容裳……可是她看的比她的命還要重要的人兒啊……
她那么溫柔……明明這個世界對她如此殘酷,可她卻還依舊可以笑著像一個大姐姐一樣溫柔的安慰著她,鼓勵著她。
是她重塑了她原本失去的靈魂,是她幫助她能夠重新?lián)碛兄梢园肯栌谔炜盏某岚颉?p> 是她讓她找回了原本丟失的自己。
她可是……容裳啊……
她很清楚地知道,她與容裳之間絕對不是愛情。
是比愛情更高尚的感情。
她們都將彼此視為自己最珍重的存在。
她們都在與對方的相處中學(xué)到了很多,找到了自己遺失的很多。
林翩然狼狽的淋著雨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容裳的門前,她拍打著她的房門,一句一句喊著。
“容裳……容裳……你出來好不好……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容裳……”
“我們離開這里……到一個不會有歧視全然平等快樂的地方好不好……”
“容裳……求求你……出來好不好……”
“你出來好不好……出來好不好……”
容裳坐在梳妝鏡前,冷靜的看著鏡子中的佳人,沒有絲毫動搖。
終于,天光破曉,黎明到來。
容裳終于打開了房門,看著癱倒在她門前已經(jīng)快要失去意識的林翩然,蹲下身來抱緊了她,在她耳邊十分堅(jiān)定地說:“好。”
我愿意為你拼一次,愿意為你瘋狂一次。
愿意滿足你所有的愿望。
哪怕……代價是拼上我的性命。
她早在敞開心扉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預(yù)料到這一幕了不是嗎?
心中其實(shí)也已經(jīng)早有決定了吧。
畢竟……
那可是她的翩然啊。
她怎么舍得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