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那些精鹽？”
方言雖然知道精鹽對于這時候的人來說是稀罕之物，但從來沒想過竟會有如此夸張，連李二都驚動了，更是派遣二將率軍尋自己。
“就因為那些精鹽！”
程處默斬面容嚴肅，語氣堅定：“有了精鹽，非但是百姓之幸，那些私鹽販子也是走私無門，稅銀不再流失，國庫充裕，百姓便少了許多賦稅，還有軍資不再匱乏，我大唐將士為國征戰(zhàn)，便再也沒了后顧之憂?！?p> 果然不愧為將門子弟，遠見還是有的，方言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方兄，這精鹽你是否知道制作之法？”
程處默和唐善識眼神灼灼地盯著方言。
“自然知曉，這再也簡單不過了。首先要……”
“方兄，慎言！”
“方兄，慎言！”
程處默二人同時吼了一嗓子，把方言嚇了個半死。
唐善識默默地盯著他，想到錢管家說的話，佩服不已，方兄果然是毫無設(shè)防的心思……
程處默怕方言再往下說，連忙捂住他的嘴，低聲道：“方兄，你可別再講了，莒國公與宿國公府還想與國同休，可不敢讓此等秘技被我們聽了去，招致陛下忌諱?！?p> 見方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程處默悄悄松了口氣，忽地瞥見有人自衙門里迎了出來，忙上前施禮道：“外甥見過舅舅。”
長安縣令崔明宇乃程咬金續(xù)弦崔氏之堂弟，雖說也出身清河崔氏，但因為是旁支，向來不受家里待見，也幸好與程咬金之妻交好，這才走了宿國公的門路，討了個長安縣令的差事。此時雖然程處默行禮在先，但面對宿國公府的嫡子，他也不敢托大，急忙上前扶起程處默。
“處默，你可是好久沒來看舅舅了，快快進來，你妗子昨日還在念叨你呢！”
程處默笑道：“舅舅，稍后我再去給妗子行禮。此番前來，可是有大好事。對了舅舅，衙里差役可否借我一用？”
崔明宇聽得糊涂，卻也沒有拒絕，揮手笑道：“這些個衙役整日來也無所事事，你要有差遣便隨你罷?！?p> “多謝舅舅?！?p> 程處默揮手招來一個衙役，將馬鞭遞給過去，喝道：“你速速入秦嶺，尋找宿國公大軍的蹤跡，就說那少年已被我找到，就在長安縣衙中，不可耽誤，速去！”
差役領(lǐng)了命，跨馬而去，程咬金在后面心疼地喊道：“千萬別讓小爺?shù)鸟R踩了亂石……”
崔明宇愣了半晌，這才反應(yīng)過來，看著方言，驚訝道：“這個小郎君便是在秦嶺里贈鹽的少年？”
方言施禮道：“小子方言，見過縣尊?！?p> 崔明宇熱情地上前幾步，拉著方言的手笑道：“小郎君一表人才，一看便知不是凡人，來來來，快隨某入府。”
說實話，方言是真的害怕大男人之間一言不合就拉手的習(xí)慣，此刻在崔明宇的拉扯下，只覺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隨他走去，程處默與唐善識傻呵呵地跟在后面。
進了衙門后院，是崔明宇和家眷居住的地方，正廳里，四人分主客落座，丫鬟忙前忙后地上茶。
“小郎君，你是哪里人氏，為何在秦嶺出沒？那可是豺狼遍地的地方，稍有不慎，便有性命危險?！?p> 方言嘆道：“回縣尊，小子自記事起便隨師父云游四方，至于小子究竟出身何處，師父只說前隋大業(yè)九年在京畿尋到尚在襁褓中的小子，他老人家也不記甚清具體地點了?！?p> 崔明宇又道：“那令師現(xiàn)在何處？”
方言面有戚戚，低聲道：“家?guī)熞延谝荒昵榜{鶴西去，小子舉目無親，無處可去，便只身前往長安，不想誤入秦嶺，多虧獵人路過相救。”
三言兩語之下，算是交代了出處，便是李二陛下真的打算追究到底，十幾年了，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里，死個把人還不是常事，更何況是四戰(zhàn)之地的長安？
程處默見方言紅了眼睛，忙道：“方兄，以后我與善識便是你的兄弟，誰要是欺負了你，我們保管打得他爹都不認得他！”
唐善識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不錯，小弟要是皺一下眉頭，便是那地上爬的！”
方言感激地道：“多謝，多謝。”
崔明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歉意道：“倒是本官多嘴了。不過以小郎君的本領(lǐng)，想來飛黃騰達不在話下，屆時再尋親，也算是助力極多?！?p> 尋親嗎？方言倒是沒有這個想法。方姓是神農(nóng)氏后裔，自古以來便是大姓，在百家姓中排名也算靠前，分支也不少，只是他前世家中族譜早已不知所蹤，若是談祖論宗，還真不知道往哪個分支靠去。
“縣尊說的是?！?p> 崔明宇也算是宦海沉浮，向來擅于察言觀色，此時見到方言不欲談?wù)摯藭r，忙將話題岔開，笑道：“你既與處默和唐公子平輩論交，那老夫托大，就稱小郎君一聲賢侄罷……賢侄，你平日里都隨令師學(xué)習(xí)些什么？”
“學(xué)些雜學(xué)罷了……”
方言努力地說著謊：“我?guī)煾缚偸悄钸?，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是故小侄自幼書讀得不行，但于格物一道，倒是頗為精通?！?p> “令師真乃大才也！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崔明宇不斷咀嚼著這句話，越品越有味道，動容道：“雖然老夫不知道什么是格物，但想必也是你師門絕學(xué)?！?p> “絕學(xué)不敢當(dāng)?！狈窖孕Φ溃骸安贿^是瞎琢磨罷了。比如，鳥為什么能在天上飛，而人卻不能？又比如，為什么果子熟了會掉地上，怎么不飛到天上？諸如此類的……”
崔明宇聽罷，啞然失笑，不以為意地搖頭道：“琢磨這些作甚？都是些無用的?！?p> 唐善識不高興了，插嘴道：“崔叔叔，方兄可是仙家子弟，他琢磨的東西，怎么可能沒一點用處？”
將今早清晨發(fā)生的事一一道來，倒是隱去了四輪馬車一事。崔明宇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與程處默對視一眼，俱是震驚無比。
“方兄，你果真去過蓬萊嗎？那里可曾有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