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搖頭道:”你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大呼盧氏孀妻閨名,對以禮法傳家的范陽盧氏,不啻于撕破臉皮。如若你此時再打退堂鼓,不單單是給了范陽盧氏一耳光,那唐家三小姐,怕是也只有自戕一條路可走了。“
方言有些懵逼,這烏龍可算是鬧大了。如果門閥士族和一朝國公同時向自己開戰(zhàn),那么……
李承乾笑道:”所以呢,為今之計,只有迎難而上,將唐三小姐娶回家,才是破局之道。話說善識的三姐,風姿綽約,美艷動人,有沉魚落雁之姿,可是個遠近聞名的美人呢!”
方言鄙夷地看著李承乾,撇嘴道:“還不到十歲的小屁孩,知道什么叫美人嗎?”
“噗!”
旁邊侍候的太醫(yī)忍不住噴了,不敢去瞧李承乾幾欲殺人的目光,忙道:“臣去看看藥是否煎好……”
一溜煙跑了。
“對了,你所畫的輿圖,父皇已令閻卿前去繪制,不過先生像是只畫了一半,待養(yǎng)好傷了,便讓閻卿再走一遭罷?!?p> “閻立本?”
方言瞬間來了精神,這位向來只存在于歷史書中的“丹青神話”,真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見到他。
“是他的兄長—閻立德?!?p> 李承乾見方言興致缺缺,笑道:“看來先生是只知弟不知兄了。單論畫工而言,閻氏兄弟向來是不分伯仲的……只不過閻立德擅長工藝,是故父皇命他前往繪制。怎么,先生與閻立本有舊?還是先生也懂得作畫?”
都是課本害人吶!方言臉上有些燥熱,忙道:“閻公技藝精湛,我早有耳聞,心向往之,至于作畫,我還真不懂。”
“這好說,如有閑暇,我?guī)壬ケ闶橇??!?p> 方言小雞啄米地點頭,到時候再請閻立本畫幾幅畫作為傳家寶,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多時,太醫(yī)令將煎好的湯藥親自端了過來,方言強忍著苦澀一飲而盡。
李承乾見方言服了藥,屁股底下便像是長了刺,不安地來回扭動,方言好笑道:“你要去看制鹽,那便去好了,我沒大礙了。”
李承乾不好意思地飛奔而去……
天色漸漸暗了,一整天沒進過食,餓得死去活來。太醫(yī)令倒是個有眼色的,命人準備了吃食,方言狼吞虎咽的給消滅掉了。李承乾也算有心,從東宮調(diào)了兩名宮女伺候方言起居,不過這長相……倒是可以理解,畢竟國之儲君未及弱冠,伺候的宮女真不能顏色艷麗,怕的就是儲君耽于美色。
前世今生,方言倒是頭一遭被伺候的如此舒爽,真正的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期間的拘束,隨著夜色漸濃,也逐漸褪去了。
太醫(yī)令下了衙,分派一位值夜太醫(yī)守在殿前,隨時聽候差遣。那倒霉的太醫(yī)白日里見了如此陣仗,自然不敢拿大,朝方言告了罪,老老實實地睡在隔壁的寢殿。
萬惡的舊社會??!
方言舒服地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夢里也不知與唐衣約了多少次會,奇怪的是,每次牽手擁抱后準備下一步動作的時候,總有一位看不清長相的姑娘鬼一樣的飄過來,滿腔欲火登時便消失無蹤,讓方言恨得牙根直癢。
半夢半睡間,忽地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道焦急的女子聲音自殿外傳來:“娘娘的氣疾又發(fā)作了,當值太醫(yī)速隨奴婢前往甘露殿!“
話音落地,腳步聲已近在耳前。方言睜開眼,看到一位宮女提著燈,腳步匆匆。當值的太醫(yī)聽到聲響,忙從隔壁小跑出來,手里惦著藥箱,便要隨宮女離去。
方言忙坐起身子,叫道:“這位姐姐,可是皇后娘娘的氣疾發(fā)作?”
那宮女頭也不回,腳步不停地答道:“自然是皇后娘娘?!?p> “姐姐且慢,我有話要對這位太醫(yī)說?!?p> 太醫(yī)停下腳步,苦笑道:“小郎君,皇后娘娘氣疾發(fā)作,危在旦夕,有什么話,等下官回來再說罷?!?p> 他心里焦急,若不是見了白日里的陣仗,早就拂袖而去,哪里還會和顏悅色地對方言講話。若是去晚了,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陛下震怒,天知道這顆腦袋以后還能不能繼續(xù)吃飯。
宮女神色頗有些不耐,卻也懶得理他,嬌喝道:“太醫(yī),快隨奴婢走罷!”
兩人轉(zhuǎn)身欲走,方言也不啰嗦,叫道:“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到了娘娘寢殿,記得第一時間開窗通風,并將寢殿內(nèi)花卉通通移走……“
宮女與太醫(yī)走得甚急,方言話音未落,兩人已經(jīng)消失在夜色之中,也不知是否聽到他的話。
方言心里有些遺憾,長孫皇后作為賢后的標桿,仁德淑均,在大唐王朝初期扮演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既是李二的賢內(nèi)助,又是子女眼中的好母親。武德年間,李二與李建成奪嫡之時,她奔走諸宮,竭力爭取李淵及其后宮對李二陛下的支持,出力良多。也正是由于她早逝,李承乾才逐漸變得暴戾乖張,后與弟李泰相爭數(shù)年,最終走上了不歸路。
方言呆了片刻,心里一動,對侍候在一旁的侍女笑道:“兩位姐姐,你們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春?!?p> “奴婢小夏?!?p> “唔,朗朗上口。”
方言下了榻,緩緩踱了幾步,笑道:“你們在東宮伺候多少時日了?”
小春大著膽子抿嘴道:“回小郎君的話,奴婢二人自武德二年便入宮,三年前調(diào)入東宮服侍太子殿下?!?p> “那你們是否知道,皇后娘娘的氣疾發(fā)作得可算頻繁?”
作為后宮的風向標,長孫皇后的大小事都不算是個秘密。小夏歪著腦袋想了一下,道:“平日里倒還算好,只是每逢春秋季節(jié),發(fā)作的次數(shù)便會多一些?!?p> 小春的臉都快皺成了包子,雙手合十道:“娘娘仁慈,但愿這次也能轉(zhuǎn)危為安?!?p> 長孫皇后治理后宮,賞罰分明,張弛有度,以身作則,是以后宮里欺凌虐待宮女之類的前朝舊事,極少發(fā)生,眾宮女太監(jiān)對長孫皇后向來是尊敬有加。
方言瞧兩位宮女眉宇間的擔憂不似作偽,點頭道:“長安城外之人,尚且時常能聽到皇后娘娘的仁德之舉。我這里有一套功法,勤練可延年益壽,對皇后娘娘的病情亦是有所助益,如今傳給你們,你們可愿習之?”
小春小夏對視一眼,心知眼前這位少年郎要送自己一場造化,忙屈膝下跪,以額觸地,感激道:“奴婢愿意,多謝小郎君!”
兩人自被派來服侍方言,便知曉這位少年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如何,眼下聽到方言所說,著實不曾有半點疑慮。
方言忙閃到一旁,無奈道:“我這里不興動不動就跪,趕快起來罷!這套功法名曰太極拳,由你們習會再演示給皇后娘娘,再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