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一聲令下,整座宮城如一個巨大的機(jī)器般開始運(yùn)行,帝國強(qiáng)大的執(zhí)行力得以彰顯。李二是馬上征戰(zhàn)得來的天下,出趟長安城,自然是騎馬的。
“先生,看到?jīng)]有?父皇坐騎便是大名鼎鼎的白蹄烏?!?p> 李承乾得意地挑了挑眉毛,不無炫耀地對方言笑道。
白蹄烏作為昭陵六駿之一,乃李二陛下與薛舉之子薛仁杲在淺水原作戰(zhàn)時的坐騎,方言自然是有所耳聞的,前世也曾看過畫像,卻比不上親眼看來的真切。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白蹄烏通體黝黑,唯有四蹄雪白,筋骨強(qiáng)健,神俊不凡,李二坐于馬上,颯爽風(fēng)姿,與白蹄烏之神俊相得益彰。
程咬金領(lǐng)了虎符,親率大軍開路,數(shù)百名黑衣飛騎將李二團(tuán)團(tuán)護(hù)衛(wèi),蜂擁而去。
李承乾小小年紀(jì),卻熟諳馬術(shù),矯健地上了馬,端坐于馬上,笑瞇瞇地等著看方言出丑。方言盯著李承乾的腳瞧了半晌,嘆道:“承乾,你既尊我為先生,可否答應(yīng)我一件事?”
方言臉色凝重,李承乾不敢怠慢,微微躬身,笑道:“先生但說無妨?!?p> “聽我的話,以后不要再騎馬了?!?p> 李承乾呆了片刻,疑惑道:“先生何出此言?”
“聽我的就對了?!?p> 方案忽然有些煩躁,他心里清楚,李承乾大概是不會聽的,可是一想到這家伙因為騎馬摔斷了腳,便有些控制不住。
果然,李承乾搖頭拒絕道:“先生不讓我騎馬,自然要給個說法。我身為大唐太子,豈能學(xué)女兒家乘轎出行?”
給什么說法?難道要我告訴你,你總有一天會被摔斷腳?
方言無奈嘆道:”聽不聽由你罷。不過千萬謹(jǐn)記,如果……如果某天真的發(fā)生不忍言之事,記得第一時間召我。“
李承乾敷衍笑道:“但愿不會有這么一天?!眳s并未將方言的話放在心上,喚了個東宮侍衛(wèi)騎馬帶上方言,便在方言“慢些,慢些”的驚呼聲中,呼嘯著打馬而去。
被一個大男人圈在懷里負(fù)于馬上,更被這家伙渾身汗臭味差點(diǎn)給熏暈,方言著實體驗了什么叫作生無可戀,直到在宮墻外看到老錢、唐善識,這種眼暈?zāi)垦5母杏X才消失。
方言掙扎著下了馬,那侍衛(wèi)撇了撇嘴,唇角間似乎頗為不屑,在方言惱羞成怒的眼神中,大笑著拍馬疾馳而去。
唐善識與老錢迎了上來,搖頭晃腦地瞅了瞅方言頭部,撫掌笑道:“錢伯,本少爺就說方兄吉人自有天相,怎么樣,沒說錯吧?”
錢管家敷衍地恭維了幾句,看向方言的眼神里頗有幾分不明意味,嘆道:“小郎君,滿長安城里無好人,現(xiàn)在你總該信理解老朽了罷?”
本是為尋法解救獵夫而來,竟無端被毆打昏迷,方才又被李二陛下擺了一道,方言無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不是嗎?連程咬金這個便宜伯父,怕是也存著利用自己的心思,不過這老貨確實夠意思,竟差點(diǎn)將尉遲老黑掀翻。
唐善識見氣氛有些古怪,忙岔開話題,問道:”方才我看到程伯伯率大軍出行,陛下和太子殿下俱都隨行,究竟出了什么事?“
說起這個,方言更覺煩躁,直想罵娘。制鹽、馬蹄鐵,這兩樣物事已經(jīng)讓偉大的李二陛下嘗到了甜頭,在太醫(yī)署,他分明是欲借著皇后娘娘發(fā)病一事拿捏,目的就是為了看自己是否還能拿出什么東西,偏偏自己還是屬大豆的,一詐便被榨出油……
“走了,走了,回家!都不是省油的燈,就屬小爺最好欺負(fù)!“
方言罵罵咧咧地上了馬車,唐善識忍住笑,忙也鉆了進(jìn)去。
錢管家照例與唐二坐在前面,馬車徐徐往王家村駛?cè)ァ?p> “對了,方兄,小弟有件事問你?!?p> “要說快說,別耽誤我睡覺,現(xiàn)在腦袋還是疼的?!?p> 唐善識道:“我爹爹自進(jìn)宮回來以后,一直在府里發(fā)脾氣,還念叨什么‘小兒受死’、‘老匹夫欺人太甚’之類的,大哥前去問話,卻被打了出去……你也在宮中,可知其中緣由?“
方言大腦瞬間當(dāng)機(jī),被唐善識搖晃了幾下,才回過神來,忙叫道:“我怎么知道?我可是個病人吶!”
唐善識疑惑道:“方兄,你這反應(yīng)未免太大了些……”
“哈,哈哈,哪有,開什么玩笑?”
唐善識見問不出什么話來,又道:“后來父親來問我,這段時間家姐可曾外出……”
“你怎么說的?“
“實話實說唄,家姐最近確實不曾出府。不過我爹不知抽什么風(fēng),以小弟進(jìn)餐前不曾凈手為由,狠狠地揍了我一頓……”
方言忍住笑,朝他丟了一個同情的眼神。
唐善識一陣唉聲嘆氣,同樣勾起了方言的情緒,兩人相繼哀嘆,生無可戀地斜靠在車廂里。
馬車行得緩慢,滴滴答答終于到王家村的時候,整座村莊已被大軍團(tuán)團(tuán)圍住,水泄不通。王家村的村民不知發(fā)生何事,起初驚惶不已,后見大軍秋毫無犯,膽子倒也漸漸大了,抱成一團(tuán),遠(yuǎn)遠(yuǎn)地圍觀,指指點(diǎn)點(diǎn)。
“文軒,你們先生啥時候回來?”
王文軒停止在地上寫寫畫畫,抬起頭來道:“三叔,先生沒給我說哩?!?p> “俺總覺得,這么多當(dāng)兵的圍著咱們王家村,還是先生的院子,定跟先生脫不了干系,該不會是……”
‘呸!你這狗一樣的東西,先生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犯事?再敢嚼舌頭,俺撕了你的爛嘴!“
王文軒的老爹王二牛一把拽住那人衣領(lǐng)子,惡狠狠地道:“王俊,文軒叫你一聲三叔,那是給你臉了!滾罷!”
王俊生得尖嘴猴腮,身軀瘦弱,被王二牛一把拎起來,臉色頓時憋的通紅,想還手,卻被周圍村民不善的目光盯著,只得連連討?zhàn)?。王二牛啐他一口,嫌棄地將他丟到一邊,王俊哼哼唧唧半晌,見無人理會,臊著臉走了。
王文德的老爹見氣氛有些尷尬,笑道:“二牛,你看你家文軒多懂事,先生不在,還知道自己在地上寫,我們家文德就知道耍……“
王文德不滿地在一旁叫道:“先生常說要勞逸結(jié)合,我昨夜躺床上睡不著,把三字經(jīng)從頭到尾背誦了三遍呢,現(xiàn)在腦袋還暈乎乎的?!?p> 眾人笑作一團(tuán),有人羨慕道:“你們先生說啥都是對的?!?p> “那是自然!”
王文軒與王文德異口同聲叫道。
“看,那不是別院的馬車嗎?“
王文軒趕緊回過頭,大叫道:“先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