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里,程咬金順理成章地占據(jù)了方言的小巢,隨行的軍士在附近扎了營寨,每日里巡邏、操練,搞得方言倒像是個局外人般。
至于唐儉,早就優(yōu)哉游哉地住進了唐府別院,每日里端著茶壺來例行巡檢一番,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用他的話來說,跟程老妖精在一起待久了,有違士大夫的修身養(yǎng)性之道,因為程老妖精的大嘴總是討人嫌……
這老頭不但嫌棄程咬金,連方言也不怎么搭理,時常橫眉冷對,估計是李二臨走時那句話惹的禍……
程咬金的副將牛進達倒是個心好的,見方言無處可住,熱情地邀請方言住進軍營,不過方言僅僅呆了一晚上,便被打呼聲、起夜聲、磨牙聲搞得生不如此,更何況軍營里那些雄壯漢子的尿騷味……
痛不欲生的方言直接向程咬金討了一紙帥令,決心好好整治這群不講衛(wèi)生的丘八,在鞭笞了數(shù)十個犟驢后,軍營終于勉強能住人了。
程咬金被麾下將士的哭訴搞得心煩意亂,不過當看到彼時亂七八糟的軍營,變得干凈整潔,井然有序以后,找了個由頭又將他們抽了一頓,這事兒算是徹底定了基調(diào)。
期間方言的封賞總算是下來了,太極宮來了兩個宮人,說了一大堆聽不太懂的話,留下一堆銅錢、綿帛和長安城某處宅院的地契,施施然離去。
“方山伯,正四品,食邑七百戶……小子,你算是發(fā)達了,日后可別忘了提攜處默!”
“還有我兒封川……”
程咬金將圣旨丟給方言,與牛進達一起笑的十分猥瑣。
方姓出自方雷氏。神農(nóng)炎帝十一世孫即八代帝榆罔長子曰雷,黃帝伐蚩尤時,雷因功被封于方山,李二陛下以此封爵,也算是有心了。
方言拿著圣旨,好奇地翻來覆去,程咬金鄙夷道:“這玩意兒以后有的是,收起來,趕緊生火造飯了。”
牛進達一聽到吃的,滿眼放光,忙踹了身邊的親兵一腳,喝道:“愣著作甚,趕緊搭把手?!?p> 方言抬頭看了看天,太陽還斜掛著,無奈道:“程伯伯,牛伯伯,正午飯不剛吃過嗎?”
”你懂什么,軍中人下的死力氣,自然餓得快,少啰嗦,趕緊的?!?p> 方言深恨前幾日自告奮勇地一展廚藝了。
沒好氣地從灶房里取出一塊豚肉,拿刀剁得細碎,將山蔥切成蔥花。菜肴準備就緒,就差面條了。這也好辦,眼下小麥雖然不是種植的主要糧食,但也絕不是什么稀奇品種,拿水和了,可勁揉了一番,放在案上,一刀一刀切成手指寬,生火,炒菜。
麻油炒出來的菜,比起豆油或者花生油,差得老遠,可惜眼下豆油還沒普及,也只能將就了。待大火將炒鍋烹的火熱,一把蔥花撒上去,整個灶房里盡是油香,趁著熱勁兒將豚肉倒了進去,噼里啪啦的翻炒,沒多大功夫,一鍋好肉便出鍋了。
這邊又上了煮鍋,煮了面條。白嫩白嫩的面條剛一出鍋,就被聞著香味尋來的程咬金與牛進達瓜分殆盡。
倆老貨呼哧呼哧地吃著,已經(jīng)進入了渾然忘我的狀態(tài)。
“對了小子,你這幾天小心些,最好不要外出。陛下那里已經(jīng)下旨,令你不必前往宮里謝恩?!?p> 程咬金三兩口便把一盆面消滅干凈,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忽地冒出一句話。
“是范陽盧家?”
“小子還算機靈。”
牛進達極不衛(wèi)生地抹了下嘴,還想拍方言的肩膀,見方言泥鰍似的溜走,哼道:“也不知哪里學的,盡是些臭毛病。”
頓了頓,又道:”不過你放心,在這王家村,有老程跟我在,沒人能拿你怎么樣。再不濟,還有老唐……”
說起唐儉,倆老貨又是一陣擠眉弄眼。
方言可是一點都不敢小覷那些千年世家,聞言笑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這里待著。小侄還想再另起一座院子呢,既然出不去,那就潛心蓋房子好了。“
程咬金皺眉道:“在王家村蓋房子,你真傻還是假傻?”
牛進達卻笑道:“這小子當真是思春了,連范陽盧家和莒國公都不怵,好樣的?!?p> 方言疑惑地看著程咬金,一臉懵逼。
“瓜娃子,你現(xiàn)在貴為大唐的伯爺,怎么還能繼續(xù)住在當朝國公的莊子上?傳出去未免惹人笑話,陛下臉上也須不好看?!?p> 方言跳了起來:“難道小侄要住在長安?不成不成,我這里還有許多學生呢!”
“怕是還有美嬌娘罷?”
程咬金自然是不信他的,不過卻好心出了個主意:“王家村北面是一片荒地,綿延十數(shù)里,雖有荒山,卻也有溪流,風景還算不錯。你干脆在那里另外起一座伯爺府,長安縣令那里,老夫去說道。”
方言大意,他是個急性子,想到就要去做,借著老程的名義,率了數(shù)十名士卒打馬而去。
這邊方言剛走,唐儉便轉(zhuǎn)悠了過來,嫌棄地瞅了一眼正拍著肚皮的程咬金二人,皺眉道:“那小子人呢?”
程咬金長長地打了個飽嗝,嘿嘿笑道:“怎地,也是來提醒你未來女婿的?”
唐儉大怒:“你這混不吝的東西,瞎說什么?”
牛進達在一邊補刀:“得了老唐,你那點小心思俺能不懂?不過你放心,俺們已經(jīng)知會過了。”
唐儉面色一松,隨即老臉又板了起來:“那小子是死是活關(guān)老夫何事?不過他既得了封賞,再住在老夫莊子里,有些不大合適?!?p> “不消你說。小言已經(jīng)去勘測土地,打算在北面再起個院子,正好與你唐府別院毗鄰,以后有什么來往,也甚是方便?!?p> 唐儉一陣惱怒,喝道:”這小子搞什么鬼?為何要在老夫莊子北面蓋房子?老夫撕了他!”
唐儉雖是文臣,但也曾隨李淵南征北戰(zhàn),一身武藝雖比不上尉遲恭程咬金之輩,但收拾方言,還是輕松寫意的。
程咬金不再嬉皮笑臉,起了身,凝視著唐儉,嘆道:”老唐,你我皆為陛下心腹,萬事當以陛下為先。當初你執(zhí)意要與范陽盧氏結(jié)親,已讓陛下心生不滿,如今有機會可消除陛下心中隔閡,你又為何推三阻四?難道要我們這群老弟兄,為你收尸乎?”
牛進達也是勸道:“小言身為仙人弟子,一身本領(lǐng)深不可測,為人善良謙遜,如今又貴為伯爵,決不會辱沒了你唐家?!?p> 唐儉默然半晌,苦笑著搖了搖頭,擺手道:“且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