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房子是需要青磚的，恰好荒地北面就有一座磚窯，據(jù)說燒磚師傅手藝精湛，遠(yuǎn)近聞名，當(dāng)然，也只有地主老財家才用得起，像普通人，有個遮風(fēng)避雨的茅屋就不錯了。
方言目前是光桿司令一個，身邊沒有可使喚的人手，說起來算是最悲催的貴族了。不過他本人倒是不以為意，程咬金和牛進(jìn)達(dá)身邊的親衛(wèi)，難道還不允許他使喚了？
遣人去了隔壁趙家村詢問青磚事宜，誰知那老村正竟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親自來了，還未到方言跟前，便甩了拐杖要作揖，把方言嚇得魂飛魄散。
“老丈何須如此？欲陷本伯于不仁不義之地耶？“
方言以光速飛奔到趙家村村正跟前，攙起這位頭腦發(fā)熱的老丈，一臉嗔意。他能想象的到，若是今日讓這位已到古稀之年的村正彎了腰，那整座長安城的大儒非要噴死他不可。
古人重德，品性與能力，向來是品性第一。
“老朽趙談生，見過伯爺?！?p> 老村正的腰沒有彎下去，但臉上的恭敬之意并無減少，堅持著親自唱了喏，笑道：“聽說伯爺欲采買鄙村的青磚，老朽便親自前來，當(dāng)面與伯爺詳談。”
方言摸了摸鼻子，疑惑道：“老丈，本伯欲建造一座莊子，蓋幾間學(xué)舍，青磚用量雖不少，但老丈卻親自到來，莫非有事教我？”
老村正撫須笑道：“好教伯爺知曉，老朽正是為了學(xué)舍而來，并給伯爺帶來了好消息?！?p> “洗耳恭聽?！?p> 方言猜出了一些，卻不曾想到，趙家村居然有如此魄力。
“伯爺此次所需青磚，我趙家村愿一力承擔(dān)，不過村民們有一事相求，但求伯爺答應(yīng)。”
方言笑道：“可是孩童入學(xué)之事？”
老村正笑道：“伯爺聰慧。老朽聽說，伯爺來此不過短短一個月，王家村便多了十?dāng)?shù)個能識文斷句、算學(xué)通達(dá)的小子，教化之功，無與倫比。鄙村甚是艷羨，特趁著伯爺建造莊園學(xué)舍之時，央著老朽厚顏前來，只盼著伯爺開了學(xué)舍，莫要忘了趙家村?！?p> “得老丈夸贊，本伯慚愧得很?！?p> 方言嘆道：“沒想到趙家村竟然如此重視蒙學(xué)，倒是讓本伯刮目相看?！?p> 老村正渾濁的眼睛冒著精光，大笑道：“那是自然。二十年前，老朽三叔突發(fā)疾病離世，有資格繼任村正的，足有六個人。唯有老朽通些學(xué)識，才有幸接任。自此，趙家村人人便知學(xué)問的重要性，這些年也為孩子們請過幾個先生，可惜卻是些只知死讀書的書呆子，哪有伯爺這般博學(xué)？”
方言被老村正一頓猛夸，只得連口答應(yīng)，老村正得了承諾，竟是高興地將拐杖扛在了肩膀，健步如飛地離去。
方言看得目瞪口呆，嘆道：“這滿大唐，果然都沒有簡單的……”
趙家村上下的人都是知道上進(jìn)的。偉大的文學(xué)家魯迅曾說過，不滿是向上的車輪，連前世里超市水箱里的螃蟹都知道往價格更貴的水箱里爬，人又怎么能不求上進(jìn)呢？當(dāng)然，方言已經(jīng)貴為伯爺了，懶散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在看到同樣懶散不求上進(jìn)的唐善識的時候，方言還是忍不住投之以鄙視的目光。
唐善識被他奇怪的目光看得心里發(fā)毛，卻沒有在意，這位新晉的方山伯，做事向來是出人意表的。
其實，在看到唐善識身后跟著的數(shù)十個大車之后，方言瞬間便扭轉(zhuǎn)了對唐善識的固有印象，不過，這群烏泱泱的華服少年又是什么鬼？
尤其是這群少年亂哄哄地拱手叫了方兄后，方言更迷糊了。
好在唐善識在方言將要殺人的目光中沒堅持多久，便主動上來解釋道：“方兄，今日朝會上，有御史彈劾你公器私用，借駐扎在此的士卒為你勘測輿圖，陛下震怒，罰了你一年俸祿……“
方言撓了撓頭：“這么說來，接下來的一年內(nèi)，我就要喝西北風(fēng)了？”
唐善識撫掌笑道：“方兄說話總是如此風(fēng)趣。這不……”
指著面前排列數(shù)百步的馬車，笑瞇瞇地道：“我們不就送東西來了嗎？來來來，哥幾個，快來見過新晉的方山伯！“
少年們亂糟糟地上前，七嘴八舌地如同覓食的鴨子。
“小弟長孫沖，見過方兄。”
“小弟秦懷玉，見過方兄?！?p> “小弟柴哲威，見過方兄?！?p> “小弟尉遲寶林……”
“小弟侯杰……”
……
方言有些凌亂，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若是此時天上掉下來一顆炸彈，那么……
使盡晃了晃頭，將腦海里跑偏的念頭驅(qū)逐掉，一個個地回了禮，咂舌道：“大老遠(yuǎn)的，禮到就行了，人還來作什么？”
眾紈绔對視一眼，有點懵逼。
方言忙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眾位兄弟，今日在下做東，咱們一醉方休！“
“程叔叔與牛叔叔這幾日早將方兄的易牙之術(shù)傳得滿長安都曉得了，兄弟們今天是有口福了?！?p> 油頭粉面的長孫沖流著哈喇子，一陣擠眉弄眼。
“是極，小弟也想嘗嘗仙人的美食……”
“慚愧慚愧，小弟亦是如此?！?p> “……”
方言大手一揮，喝道：“弟兄們，隨我來！”
一群吃貨浩浩蕩蕩地穿過大半個王家村，直達(dá)營前。程咬金正懶洋洋地躺在樹下剔牙，見這群人靠近，吼道：“兔崽子們，軍營重地，不可擅闖！”
眾紈绔一個激靈，老遠(yuǎn)就諂媚地彎下了腰，鬧哄哄地叫道：“程伯伯好。”
程咬金打了個哈欠，擺手道：“沒事就滾罷，凈在這兒礙眼?！?p> 方言只好指了指身后眾多的馬車，笑道：“程伯伯，善識他們給小侄送了許多東西，禮尚往來，小侄欲借營前寬敞的地兒做東，招待眾位兄弟，還請程伯伯行個方便?！?p> 程咬金瞬間起了身，雙眼一亮：“可有美食？”
“自然是有的……”
“那還等什么？”
程咬金大聲朝營里吼道：“孩兒們，出來搭把手！”
人多，炒菜自然是不適合的，不然非要把方言累死。果斷地選擇了野外燒烤，生起一堆篝火，臨時搭建了個鐵架子，簡式燒烤架便已完工。正想差唐善識去別院索些肉類菜蔬類，不曾想一眾紈绔掀開馬車，好家伙，馬肉，鹿肉，野豬肉，牛肉……居然一應(yīng)俱全，更可怖的是，尉遲寶林這個呆貨竟然帶了一條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