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大礙?!绷岘囌f罷,招來小丫頭命她上茶。
季晴光清清潤潤的眸子閃了一下,佯裝無奈道。“二姐我看夫人身子好得很,如此那就不必叫大哥過來了?!?p> 季晴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點(diǎn)頭微笑?!澳阏f的是。”
“其實我……咳咳,也不是很舒服的。”玲瓏一聽忙用手背壓著唇輕聲咳了幾下,季晴光這丫頭果真是狡猾。
玲瓏水霧朦朧的眸子里有恨有苦,唯獨(dú)不見悔、“云揚(yáng)他好嗎?”
“很好,不勞夫人費(fèi)心了,畢竟大哥是我母親的兒子,這叫別人聽見了難免會多想,為了大哥著想,夫人也該注意言辭?!奔厩绻舛似鸩柰?,輕輕用茶蓋刮茶沫,卻是一口都沒喝。
玲瓏面色一白,顫著聲線道?!霸茡P(yáng)是我的兒子。”
“哦,是嗎?可我依稀記得季家族譜上,他是我母親的兒子呢?!奔厩绻狻尽囊宦暦畔虏柰耄Z氣發(fā)冷?!胺蛉?,我叫你一聲夫人是給你面子,你可不要給臉不要臉?!?p> 玲瓏沒想到這小丫頭嘴皮子厲害,饒是她素來會偽裝,此刻也被她踩到了痛腳,于是態(tài)度也不如剛開始溫和有禮,語氣帶著刺骨的含義?!暗降?、到底是誰不……”
季晴光打斷她的話,眼睛不眨一下道。“你的苦肉計并不管用,大哥他知道你病了,可是他沒來,我想你心里應(yīng)該清楚他的態(tài)度?!?p> “我可是他親娘,我十月懷胎生下他,他怎么可能不認(rèn)我?!绷岘嚬V弊臃瘩g,可是她越說心里越?jīng)]有底,正如季晴光所說季云揚(yáng)與她一點(diǎn)也不親密。
“我只知道一句話,生恩不及養(yǎng)恩大?!奔厩绻庥朴破鹕?,在屋子里緩緩踱步?!拔也孪肽阈睦镌谙朊髅魇悄阆扔錾细赣H的,是祖母和母親拆散了你們,否則我母親的一切應(yīng)當(dāng)是你的對吧。”
“這是事實。”玲瓏?yán)淅浜吡艘宦暋?p> “真是厚臉皮?!毙鞁邒哌艘宦暎澳闶鞘裁瓷矸菀哺倚は爰炯曳蛉说奈恢?,不過是個樂坊里出來的玩意罷了。”
玲瓏此生最恨別人提起她的身份,尤其是在季家人面前,那會顯得她多么低賤?!澳悴贿^也是個奴才為何瞧不起人?”
徐嬤嬤怒極反笑,眼底的輕蔑之態(tài)越見濃。“錯,我并非瞧不起人,我雖然是個奴才但我可是好人家出來的姑娘。落入風(fēng)塵并非你的錯,可你錯就錯在癡心妄想,你也不打量打量自己是什么身份,也配做我家老夫人的兒媳婦,還要挑撥人家母子關(guān)系,就這樣你覺得自己有多高尚?呸,麻雀就是麻雀,永遠(yuǎn)飛不上枝頭!”
“你……”玲瓏氣的身子發(fā)顫,連連后退,虛弱的倒在如蘭懷里,一副你再說一句我立馬暈倒給你瞧的樣子。
季晴華譏笑了一聲,同徐嬤嬤溫柔說道?!靶鞁邒撸蛉松碜硬缓媚惝?dāng)心將她氣出個好歹,回頭她又要說我們不是了?!?p> “二小姐說的是,奴才這個人就是不長記性,忘了她可會告狀?!?p> 玲瓏見她們主仆一唱一和的做戲,怒火中燒,她同季征一處二十幾年,起初雖然說是因為季老夫人受了些氣。但在這座宅子里一直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存在著,沒有人像以前一樣瞧不起她,她的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可是她們的到來生生撕下了這些年她辛苦經(jīng)營的美好形象,叫她如何不氣、不恨?
“夫人你還好吧!”季晴光見她臉色發(fā)白,擔(dān)憂的握住玲瓏的手,誰知道玲瓏竟一把揮開,戒備的望著季晴光?!拔沂懿黄?。”
季晴光不生氣,抖了抖袖子,側(cè)身在玲瓏耳畔低語道。“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不會對你真心實意的好,你只需要知道你不過是季家養(yǎng)在這里的金絲雀,專門有人看管。倘若你不乖了,自然會有人馴養(yǎng),別妄想的掙脫鳥籠,因為我不允許。”
玲瓏動了幾下毫無血色的唇,卻說不出一個字,她看見季晴光淡淡的挽著碎發(fā),眉眼含笑道?!胺蛉耍V厣眢w??!”
剎那間,玲瓏覺得自己被無數(shù)寒意包圍,季晴光的每個舉動、每個話都像是要她命的利刃,刺的她無法喘息。
到底、到底是誰,那個馴養(yǎng)人。
她以為讓季征與季老夫人反目成仇,讓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人就是贏了季老夫人、贏了謝宛,原來她的沾沾自喜,竟然是一場笑話。
玲瓏再也受不住昏了過去,“夫人。夫人?!?p> 季晴光沖如蘭眨了下眼睛,如蘭了然的頷首。她突然氣憤的瞪了眾人一眼?!拔壹曳蛉松碜犹撊鯚o法招待各位貴客,各位請便?!?p> 然后如蘭叫了身邊的小丫頭扶著玲瓏回房間,讓人去找大夫,當(dāng)真不再理會季晴光等人。
“我看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p> 徐嬤嬤含笑點(diǎn)頭,見玲瓏半死不活的樣子,心里暢快極了?!笆前?,老夫人還在家里等我們呢!”
回程的路上,季晴華還是在打量季晴光,這回季晴光終于舍得問她一句?!敖憬阆胝f什么?”
季晴華猶豫了一下道,“唔,或許是我愚笨,妹妹的用意我始終猜不透,而且妹妹這算是與父親為敵嗎?”
“那又如何,方才姐姐不也是沒有忍住嗎?”季晴光低低笑了下,季征算什么,她從來都沒將他放在心上,她有許多辦法整治這兩個人,不過是看在他還是謝宛的丈夫、幾個孩子的父親的份兒才忍著。
季晴華臉頰發(fā)燙,吶吶道。“她是什么身份,我何必給她好臉色瞧?!彼m然小心思多,卻將尊嚴(yán)看的極為重要。
季晴光贊同的點(diǎn)頭,“二姐是才女應(yīng)該明白什么是因人而異,對于有些厚望無恥之人就該如此,但對有些人來說你端著架子會有距離感的。二姐無論做什么事情都刻苦,你知道自己沒有天賦,所以愿意花許多時間做好,這一點(diǎn)我們誰也比不上?!?p> “四妹……”季晴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從季晴光嘴里聽到一句夸獎自己的話,其實仔細(xì)想想她們并沒有深仇大恨,謝宛待她們也不錯。從不計較是庶出的,但凡她們有的,她和季晴陽也有,相較于那些苛待庶出子女的夫人來說,謝宛這個還是很厚道的。
她所有的不甘心,就是在嫡庶二字上,這都是命,怨不了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