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書接上回。

　　東陽梁丘兩人再戰(zhàn)，又復(fù)數(shù)十余合，天色將昏，梁丘植估計一時難勝，乃叫道：“明人不作暗事，今日已晚，且暫收兵，來日早出，以決勝負(fù)?！毖粤T，帶轉(zhuǎn)馬頭，回寨而去。

　　東陽暗思，梁丘植必是力怯而退，怎可錯失此際放他而去？自來兵行詭道，不暗算那贏得了人？遂乃取弓拔箭，從馬后追去射之。

　　梁丘植雖然收兵轉(zhuǎn)去，心中亦甚嚴(yán)防，聽得背后弦響之聲，連忙伏鞍而躲，果見箭自頭頂過去。料道東陽必然再有箭至，亦取弓回身細(xì)看，卻好弓弦又響，箭將至腰，避之不及，慌忙一手搶住，即以其箭回射東陽。東陽聽得弦響，亦急躲過。

　　梁丘植叫道：“既稱大將，何用此陰計？今已看破，有箭可再放來！”

　　東陽亦思：彼既提防，似此反復(fù)較射，何時得了？古云“射人不中，當(dāng)射其馬”。于是先將弓弦虛拽一下，再是一箭射去，正中馬眼，那馬大嘶一聲，顛頭跳躑，把梁丘植掀翻下馬。

　　東陽看見，加鞭趕去，卻被蜀兵預(yù)備，立定陣腳，萬弩齊發(fā)，東陽馬不能進(jìn)，梁丘植得眾救住，急急回軍，因天色又黑，不敢復(fù)戰(zhàn)，遂往武平城而走。

　　東陽元康意在奪城，趁梁丘植心亂，揮令三軍大喊追去，隨后大叫道：“梁丘植今已中箭，一直趕到武平城里，定要捉拿方休！”

　　完顏憲見兵士發(fā)憤，遂策馬當(dāng)先驟進(jìn)，高聲呼道：“今日有不奮進(jìn)擒殺敵將者，軍法處置！”胡兵聽得，更加奮勇，喊聲動地，殺得蜀兵各皆心膽不固，望風(fēng)而逃。

　　梁丘植見勢敗如山倒，恐被所困，不敢到武平城去，轉(zhuǎn)馬往達(dá)康郡而去。東陽元康與完顏憲乃率眾直取武平城。時將半夜，守城副將仲孫真以為是梁丘植回軍，開城出迎，卻是完顏憲。

　　完顏憲即叫道：“蜀將聽著！我乃完顏憲，汝主梁丘植已被吾先鋒東陽將軍所殺，速速投降，免致涂炭！”

　　仲孫真見說，急欲回城，完顏憲策馬已近，只得挺槍敵住，未十合，東陽元康自到，仲孫真心慌，被完顏憲一刀砍于馬下。蜀余兵奔回城中，胡兵隨后涌去，閉之不及。

　　東陽大喜，遂即傳令，不許侵犯百姓分毫財物，違者梟首。次日天早，即便出榜諭誡軍士，安撫黎庶。城中兵不血刃，雞犬無驚，百姓大悅。東陽元康安民已畢，隨后命完顏憲親送文冊往望柳河報捷。

　　且說諸葛淵與鐘離安歌、納蘭澤等每日在老營中操演軍馬，眾將等習(xí)練弓馬槍棒，午后則置酒會論復(fù)國之事。

　　席間，諸葛淵對眾道：“之前諸葛琳報到，言元康在純州郡獨戰(zhàn)，力斬三將，遂得大郡，可以說是大功。今共眾兄定議，加他名號，以表其才，諸位意下如何？”

　　納蘭澤道：“論功升職，理之當(dāng)然。但不知此回攻奪武平城事體何如，待有報到，即當(dāng)代回加賞?！?p>　　夏侯曉敬道：“先點人馬一千，待吾前去幫他協(xié)取，必定成功。”

　　鐘離安歌道：“曉敬未可造次，待有消息至此，然后我等同去。今且軍中只他一個揚名，使蜀朝中不以為意，我等正好養(yǎng)兵積糧?！闭f間，只見完顏憲自外揚揚而入。

　　諸葛勛在前帳，慌忙問道：“你與元康攻打武平城，今何來此之促，勝負(fù)如何？”

　　完顏道：“我與東陽先鋒扎營中路，蜀將梁丘植領(lǐng)兵來爭純州郡，兩軍戰(zhàn)于中途。那人甚有智勇，惡斗數(shù)百合不退，被吾斬了敵部將仲孫大木，方始罷兵。次日又出，與元康交戰(zhàn)數(shù)百回合，如此這般，敵將遂敗而走往達(dá)康郡，吾等隨后就斬殺了守將仲孫真，取了武平城，以此特來報捷?！?p>　　諸葛勛道：“可喜可賀！可喜可賀！”眾皆大喜，各舉杯歡飲，盡醉而散。

　　次日，諸葛淵升帳，分命諸葛凌、太史子興、東郭復(fù)督兵五千守營，招納胡眾，又遣諸葛勛與皇甫繁、公山盛前往純州郡鎮(zhèn)守，收集蜀之潰卒，代諸葛琳往武平城議進(jìn)。于是自同諸故舊一班人，東郭勤為鄉(xiāng)導(dǎo)，俱往武平城起發(fā)，留完顏憲在營為通問使，早晚遞報。

　　眾人不數(shù)日早到武平城。哨子報知東陽將軍，東陽整兵出城迎接，共入城中。東陽卸甲參拜，眾皆慰賀。

　　諸葛淵命出犒功禮物，東陽辭道：“吾羞愧無能，不能斬殺敵將梁丘，徒得空城，何敢言功受賞?！?p>　　諸葛淵道：“凡成事業(yè)者，惟以得地為上，豈只在斬將為功？”

　　東陽道：“見一個殺一個，方使蜀人懼怕吾齊之威?！?p>　　鐘離安歌道：“將軍出戰(zhàn)，陣陣皆勝，威名以播，不怕敵人不懼，何又自謙？此乃天遣將軍來助齊室天下重立大業(yè)，為我輩之先。但聞過于勇，還當(dāng)以稍柔之。”

　　納蘭澤道：“安歌之言甚是，將軍宜聽之。今后但宜密加謹(jǐn)慎，以智濟(jì)勇，莫恃剛傲?！?p>　　東陽道：“謹(jǐn)當(dāng)領(lǐng)教，奈素性孤硬，不肯偷惰，務(wù)要向前?！?p>　　鐘離安歌又道：“今后吾等相助，商議而行，料無妨事。須要提防蜀兵不日就到，急宜整頓軍馬，授以節(jié)制，教以隊伍，使之出入有法，進(jìn)退有方，方可御敵，無致混亂。趁其今未齊備，先奪得晉康城，以為基本，始能得志，橫行天下也?！?p>　　諸葛淵深服其論，即命鐘離安歌、納蘭澤為左右參謀，教演軍馬。東陽元康大排筵席，與眾慶賀。

　　次日，二參謀下教場集聚兵將，共有五萬余人，將來分作前后左右中五部，五部各五隊，共二十五隊，日久操練慣熟，教以軍戰(zhàn)兵法。自此諸葛淵部下，兵有紀(jì)律，戰(zhàn)有方略，軍勢漸長。

　　且說梁丘植武平城戰(zhàn)敗，帶領(lǐng)殘兵八千，前往達(dá)康郡投奔。路上哨馬探得兵馬行動，飛報入城。

　　守達(dá)康郡者乃楚國降臣后裔司空信，雖有謀略，卻不甚與蜀家效力。及聞此說，不知何故，乃命閉了城門，俱上城樓看守。將至日落，離城不遠(yuǎn)，梁丘植遣人先去通報。

　　司空信乃接入敘禮，道：“不知將軍降臨，且因西地不靖，有失出城遠(yuǎn)迎之禮，得罪萬千?！?p>　　梁丘植道：“有外兵至，而先守城池，將職之分也。吾今失地至此，愧見汝等，何敢當(dāng)此?！彼鞂p將失城，并被暗算射馬之事，細(xì)說一遍，眾官嗟嘆不已。后設(shè)宴相待，商議破賊之計。

　　司空信道：“慢言破賊，況賊今已得志，早晚將又來寇犯達(dá)康郡，且宜預(yù)思御敵之計為上?！?p>　　梁丘道：“不妨事，這次不會再被他暗算了?！?p>　　守將尉遲輝道：“依吾愚見，將軍還當(dāng)作本入朝，請兵來此，一鼓滅之，方免后患。”

　　梁丘依其言，將東陽元康驍勇難敵，斬三將奪純州郡，襲武平城等事，修成一本，議差一人奏上京都。

　　司空信思欲脫身躲亂，乃對梁丘道：“今陛下為人昏懦，拓跋太傅秉政，又是不知大體的，若還只以下職之人去上此表，彼必不以為意。今有將軍來此守把達(dá)康郡，下官親自入朝，面陳利害，乞親王大將統(tǒng)領(lǐng)大軍至此，共同剿滅胡蠻，將軍意何？”

　　梁丘植道：“司空將軍肯去，必能請得王師，剿滅賊寇，否則我恐空費紙筆與一片為國之心。”遂托司空信親入京都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