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的喊叫聲還在背后響起。叛央頭也不回掏出嵌在弓背上的幾支劍來,回頭的剎那,箭在弦上,突發(fā)迅疾,發(fā)無虛空。
她直到將所有的箭都射完,整個人一隱進草叢中,不見了蹤跡。
叛央跑了很久,才看到城門的方向。她準備去推城門的時候,身旁竟然射過來幾支短箭!
多虧她反應快,搖身一閃,才迅速避開射來的箭矢。
短箭根根釘進地里,可見射出的力度,足以將人穿一個洞。
城門外還有伏擊!
這是付無怨和叛央都未意料到的。沒想到這幫人居然這么多。他們去的時候也沒料到人會是這樣龐大的勢力。
叛央根本沒想什么在劫難逃之類的話,她看到城門外已經圍了這么多人,直接從城門進去恐怕會被人釘死在里面。她轉身,身體驟然下彎!如同鞠躬般的動作。
當周邊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她要做什么時,叛央腳后跟迅速抬起,借用城門邊緣的凹洼處,整個人如同只脫弦的箭般飛射上城墻!
“她上去了!”
“這怎么可能!”
叛央足足往上奔了有十幾米高,后勁兒撐不住了,她用手一拉城墻,整個身體試圖翻過去——
“嗖——”“噗!”兩聲,叛央翻身的動作猛然一滯,隨后她毫不停頓的翻身入城墻,敢在哨兵還沒看向這里的時候,身子隱入城墻上的黑暗中。
“嗒,嗒……”叛央在黑暗中,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她感到自己甩脫了那幫人,從城墻找了個角度,又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翻了下去。然后在低矮的平房上空騰飛著,直到找了個陰暗的巷子口落下,在漆黑的小巷子中拔腿狂奔。
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
“砰、砰……”
叛央這時候也不知道去哪兒,她猶豫了一瞬,沒有回他們所居住的客棧。這件事與茶商無關,他們也惹不起那么厲害的人。把他們卷起來的結果只能是全軍覆沒。
她猶豫了片刻,隨即朝著城中一個大道上跑去。
好在那些人似乎被她那一手驚住了,還沒來得及調兵在大道上堵她,叛央一刻都歇不了,徑直奔向了一處偌大的宅院門口。
她的原意是從墻邊上直接翻進大宅內的,但是到了墻邊后發(fā)現自己翻不進去。她只得繞到門口,用手去拍門。
“砰砰砰——”很大的響聲回響在夜空中。
叛央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夠了。她用力拿手拍著門,看不清門上的裝潢,只知道門頂上懸掛的巨大牌匾寫著:右相府。
朝堂上如今唯一能和左平侯對抗的人。
叛央拍門的動靜漸漸小了,門口卻一下被人從里面拉開——“什么事呀?大晚上的……”
然后,開門的人一下住口,看到叛央的身子漸漸倚靠著大門倒下,她倒向正中,被人接住。接她的人卻是滿手的血。
她的背后,插著一根短箭,從傷口上看,正中左胸。
叛央拉住來人的胳膊,說:“去城東蘆葦蕩,找……找,付無怨?!?p> 說罷,她的意識陷入黑暗里。
過去了很久,很久,叛央才一個人睜開眼睛。
她所在的是一個很大的梨花木床,床邊的裝潢古樸雅致,透著點令人滿意的舒適。
然而醒來后的叛央可一點不舒適。她胸口被纏上了紗布,仍有血液從里頭滲出來。
“哎呦,小姐可醒了。別亂動啊?!遍T口進來個婆子,大嚷小叫的拉住她的手,令她趕緊再躺下去:“您這傷,聽醫(yī)者說,差不點就正中了心肺。那就誰都救不了羅?!?p> 叛央咳了兩聲:“人呢?”
“什么人?”婆子迷糊的看著她。
“我要救的人呢?”叛央忍住喉嚨口的不適,沙啞著嗓音問。
“哦,您問人啊,是兩個,一男一女吧?都救下來了!我的天呦?!蹦瞧抛又赖倪€挺多,看樣子這府里什么事都不瞞著:“您安心吧。他們受的傷都比您要輕。好好歇著呢?!?p> 叛央聽到這話,半直起的背才倒下去,她又躺下了。
一連躺了三天,聽說這兒是右相府,那天,正是右丞相救了他們三人。叛央接連著三天除了醫(yī)生外誰也沒見到。
據說其余人也都在養(yǎng)傷。叛央也就信了。她清楚這里的人沒和她撒謊,于是一連三天都沒下床。
三天過后,醫(yī)者說她能下床走動了。這背后的很多人心里才松了口氣。
這天,天氣正好。叛央站在庭院內,頭一天能自由走動著出來看看院中盛開著的,雪白的梨花。
“吱嘎——”院門被推開,她目光朝著院門方向看去,然后就被一身月白凝住了眼。
還是那身喜歡的服色,腰間翠綠色的長笛換了新的。長發(fā)微笑著的少年緩步走入。
“你好些了么?”他雙眼看著叛央,嘴角微笑著,眼里卻有淡淡的憂傷。
叛央說:“還好。死不了?!?p> 付無怨站在她跟前,人還是那個人,然而,有什么徹底改變了的樣子。
他遂搖搖頭,笑笑,自嘲道:“是呢。我總是……讓你受傷?!?p> 叛央的眼瞳一眨,她猛然道:“你恢復記憶了?”
“是?!备稛o怨毫不隱瞞的說:“我本名便是付無怨。”
“我父親,是當朝右相付白珉,我母親,叫做莫謹言。”
叛央的眼睛微微張大:“你是……付白珉和莫謹言的孩子……”
“你認識我父母?”看到她這幅表情,付無怨短暫的疑惑了下。
“我不認識?!迸蜒氪浇俏⑻?,“只是,聽說過而已?!?p> “哦?!备稛o怨也不意外,畢竟很多人都聽過他父母。
“我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追殺。那時我父母還沒能力護住我?!备稛o怨坐下來,在屋頂上。他將叛央也抱上了屋頂,小心的不帶到她的傷口。
“于是他們把我送往了西域。那邊有他們的故人在,也就是我?guī)煾?。能夠照顧好我的安全?!?p> “后來……后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我?guī)煾高^世了。他們還沒讓我回去。我就一個人流浪在西域,做做善事,漸漸就成了西域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