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撐開厚重的眼皮,感覺嘴巴和鼻子被蓋子一樣的東西捂的嚴嚴實實,熟悉刺鼻的醫(yī)用酒精和消毒水的氣味慢慢讓感官找回感覺。千凝雪費勁的把呼吸機從臉上摘下來,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側面是隔離床位用的綠色圍簾,視線慢慢回到自己手臂上插著的針管,順著白色細管又看見高高掛起的大小不一的透明玻璃袋。
千凝雪終于想明白,這里是醫(yī)院。卻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感覺到左手的異樣,緩緩的扭過頭看見一張滿是稚氣的小臉擱在自己手邊,一只手還搭在自己的小臂上。千凝雪若有若無的笑了笑,又合上了眼睛。
厚厚的濃云仿佛把這個城市包裹了一層又一層,只看一眼就無法呼吸的沉重感。偏偏又不下雨,偶爾刮起的微風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個小漩渦,旋轉的熱浪帶著粘稠感攀附在身上如影隨形。最討厭的天氣,像是把這個城市悶在蒸爐里,暗無天日的熱,陰郁的熱。
呂思宇穿著玩偶服蹲在廣場一隅尋求片刻休憩之地,蹲的腿都麻了卻還不見老天有一點點下雨的意愿,撿起傳單艱難爬起身,起身的一瞬間的頭套卻脫離了身體無風自動的獨自向后飄去,呂思宇急忙踉蹌的轉身伸手去抓那個有著自己想法的頭套,卻一頭扎進了喬柯懷里。
“干嘛啊,才一個晚上不見,就這么想我???”喬柯舉著頭套笑瞇瞇低頭看著懷里的呂思宇。呂思宇一使勁推開喬柯,甩了個白眼,沒有絲毫遲疑的甩出嘴炮:“你來干嘛?天天閑的?。勘晃覔屃斯ぷ鞑粶蕚浠盍藛??”
“走,我?guī)闳€好地方,你去換身衣服,總得把這身傻乎乎的玩偶服脫下來吧?!眴炭率掌痤B皮的笑容,滿臉期待的說。
“兄弟,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哎,我可沒有時間陪你出去玩耍,自己去吧,你不想活我還得活嘞!”呂思宇一把從喬柯手里搶過頭套就準備往頭上套,喬柯攔住呂思宇的手,沖呂思宇偏了偏頭,便看見一個很眼熟的男生從一旁跳出來接過了頭套,沖二人靦腆一笑。
洗個澡換了寬松的大號衛(wèi)衣和牛仔褲,來不及吹干的頭發(fā)披散在肩膀,出門就看見喬柯抱著兩個頭盔倚在電動車旁百無聊賴的點腳尖。呂思宇用勁拍了一下喬柯精瘦的肩膀,拿過頭盔套在頭上,透過面罩問喬柯:“大兄弟這是要帶我去哪玩啊?本小姐今天心情不錯陪你走一趟!”邊說邊大力的拍了拍身前的座椅。
喬柯木訥的站在一旁,呲著牙感受著肩膀傳來的酸疼,看著小小面罩孔里露出的瘆人笑容,不覺抖了一下:“這廝上輩子肯定是個男人吧!”心里想著,嘴上卻說著:“今天變得更好看了哦!”
一路風馳電掣,不近的距離,呂思宇摘下頭盔,讓濕漉漉的長發(fā)隨風飄搖,水滴慢放似的從發(fā)尖滾落,在車過去好久之后才摔在地上。一路上喬柯都不肯說目的地是哪里,呂思宇索性不好奇,看著遠處雷鳴電閃的大片烏云出神。黑黑的濃云里突然炸起的白亮猙獰的粗細線條讓呂思宇小心翼翼的鎖緊了雙臂。
到了一個空蕩蕩的大廣場,看著稀疏的人流,喬柯深深的皺起眉頭。把電動車停在一邊,拽著呂思宇沖進一個拆卸了一半的舞臺。來來往往的安檢人員看見二人也沒有在意,胸前掛著各種職務的人穿梭其中,偶爾推搡著二人,抬起頭皺著眉瞪一眼又扭頭匆匆離去。暴躁的天氣里人的脾氣都這么暴躁。
喬柯伸手拽住一個胸前掛著“場控”拍子的人,年紀不大的女孩,卻皺著老謀深算的眉頭,抬頭看見還算俊朗的喬柯,總算暫且擠出些職業(yè)性的笑容:“怎么了?您有什么事嗎?”
“嗯,你好,這邊下午不是有一個歌手選拔比賽嗎?為什么拆了舞臺???是已經(jīng)結束了嗎?”
“哦,是有的,但是臨時因為天氣原因取消了?!迸⑤p描淡寫的說。
“那為什么我沒有收到通知呢?”喬柯面色微紅。
“你也是選手嗎?我們是現(xiàn)場通知的,誰讓你來的那么晚?”女孩恢復了趾高氣揚的氣場,又是不耐煩的表情。在弄清眼前人的身份之后,女孩職業(yè)性的笑容換成了司空見慣的冷漠。
呂思宇在后面輕輕拽了拽喬柯的衣服,第一次見到喬柯生氣,卻莫名清楚臉紅是爆發(fā)的征兆。思考了片刻,看著喬柯的臉色,措辭道:“喬柯,天氣原因取消的也不能怪主辦方對不對,是我洗澡太拖拉耽誤你時間了,等下次再來吧。你什么時候報的名我都不知道哎。這都不告我還算朋友?”
“不是我,是給你報的名。”喬柯看著那個年輕女孩從面前擦過,不看呂思宇的回答。
“哦,那還好,不是你自己......什么???你給我報的名?你都沒經(jīng)過我同意?。“盐颐稍诠睦??哇,我可真的是服氣你了哦!你打算什么時候讓我知道???拜拜了您嘞,多余我還替你委屈。”呂思宇面色漲紅忍住沒有對喬柯大發(fā)脾氣,甩手獨自走向電動車,氣到走路都一搖一擺的。
喬柯看了眼向自己跑過來的導演,又看見呂思宇走路一顛一顛的搞笑模樣,追了出去。
呂思宇坐在電動車上,才想起來鑰匙在喬柯那里,氣憤的使勁錘了一下坐墊,卻被突出的彈簧彈到了手背,咬牙切齒的低聲抽氣,看著喬柯向自己跑來,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坐在電動車上向喬柯伸出手:“鑰匙?!?p> 喬柯抓住呂思宇的手翻過來,看見手背上清晰的印記,短時間內(nèi)就從紅色變成了青紫色。喬柯緊緊抓住呂思宇的手,以防這只不安分的手逃脫掌心,低著頭小心的揉著手背上的淤青。第一次受到男生這種待遇的呂思宇渾身不自在,感覺坐墊上彈簧好像全部彈出來一樣,對著自己的屁股敲敲打打,又帶著針扎一樣的不耐。忘記了剛剛生氣的事情,清了清嗓子,故作鎮(zhèn)靜的說:“咳,行了,多大點傷,一會就不疼了。”說著跟喬柯較著勁把手抽了出來,藏在背后悄悄在衣服上蹭著手心里的汗。
喬柯用黯然委屈的表情看著呂思宇,一句話也不說,臉還漲的紅紅的,呂思宇實在搞不清楚喬柯生氣的點,明明是自己吃虧,卻好像自己做錯了一樣。揮了揮手,招呼喬柯:“行了行了,原諒你了,能不能不拉著臉了,趕緊載我回去,晚上還要去酒吧工作呢!”拍了拍靠前的位置,用哄小孩的熱切表情總算讓喬柯發(fā)動了車子。一路無話,呂思宇安靜摟著喬柯結實的腰,靠在喬柯背上昏昏欲睡,莫名有著情侶之間的默契,安穩(wěn)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