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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冰臼一相(二)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3683 2020-06-19 21:30:20

  死灰復燃的臉上又蕩漾著稚氣的天真,“曾機緣巧遇優(yōu)哉先生來酒肆做客,聽他說起天下奇人奇事,各個故事都精彩絕倫,令人蕩氣回腸,那真真是教人回味無窮啊??上В韵壬M城后,再也無優(yōu)哉后人前來酒肆說故事了?!笔掏貞浲戤叄⒓椿謴鸵荒樈^望。

  “廢話!”田老頭告訴他們,“那優(yōu)哉做什么的,說故事啊,自然是求新心切,去過的地方斷然不會再去,生命可貴,絕不浪費。那是一個既吝嗇又現(xiàn)實的家族,交不得心。就算后人死了,也絕不走相同的路去往地獄?!?p>  “難怪先生的故事如此扣人心弦,動人魂魄?!笔掏c點頭,一臉煥然大悟?!暗高€能再聽一次就好?!毖鄣琢鞒鰺o限的惋惜?!耙膊恢涝谖疫@秩序中,還能否如此幸運?”

  “馬屁精!”大塊頭評價。

  “你想聽故事,做鬼還是要自食其力才好?!碧锢项^頓時發(fā)怒,直沖著侍童嚷,“這么漂亮的眼珠子裝在臉上不是為了騙人,你可以用來翻閱故事。這世界上還有一物名曰‘書’,無所不知,囊括古往今來,千奇百怪,天地所有?!?p>  “可惜了,”侍童搖頭。“可惜你沒有機會聽先生一說,否則你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故事是死的,先生一說,便能活了。沒有先生,故事就是故事,猶如死物一般,沒有先生,書不過就是書,和柴火無二致?!?p>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你懂個屁!”丑臉像是被狠狠抽打過,變了形。

  也不知田老頭與老先生家族到底是結了哪門仇恨,老頭不肯說,他也不便猜測。反正想要氣老頭,很簡單,在老頭面前夸幾句老先生,老頭自然吹胡子瞪眼,屢試不爽。

  旋即,他緩聲勸說:“老先生確實與眾不同,不過書里也該有許多有趣的故事。”

  他有自知之明,若是再任由侍童對抗田老頭,只怕腳下的骷髏頭立即就會變成決斗臺,這可不是一個好時機。經驗老者最不能忍受的便是經驗被蹂躪,還有便是夸贊優(yōu)哉。

  “老頭別忘記自己身份,暗夜鋼軍的經驗老者不需要靠和孩子吵架來贏得榮譽!”他將田老頭拉過,免得鷹眼能啄人。

  誰知侍童癡傻,竟然較起了真,滿臉滿目都是委屈,追問:“書中盡有,那你說說,這腳下是何地,是否在酒肆之上?”

  一桶油,嘩啦啦倒進了剛稍平息的火焰中。田老頭猛然轉身,鼻息都帶著燥熱,卻被大塊頭和他及時牽制,不得發(fā)作。

  “我們確實應該在酒肆之上,只是這地方沒準真是塊處女地,或許我們是第一批客人吧?!贝髩K頭也不忍再去看侍童委屈欲泣的小臉,放眼四周片刻,緩緩柔聲解釋。“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墳地,而是冰臼?!?p>  話語剛落,其余三人無不是瞪大眼珠子仰望同一張臉,等待解釋。

  “冰臼啊,就是冰川的子子孫孫,這地方應該在幾百萬年前曾被巨厚的冰層覆蓋,處于封閉或半封閉狀態(tài)。爾后,冰川融水沿著裂隙向下流動時,由于冰層內有巨大壓力,呈圓柱體水鉆方式向下進行強烈沖擊、游動和研磨。冰川下的巖石就形成了一個個孔穴,再接再厲,最終就變成了我們腳下的這些坑坑洼洼。”大塊頭一口氣背誦完。

  他確定聽見了,但更確定自己沒聽懂。

  大塊頭吸了一口氣后問三張愕然的臉,說:“你們聽明白了嗎?聽不明白就算了,休想再讓我背一遍,這純粹是意外發(fā)揮,無法重來?!?p>  “滴水穿石?”田老頭問。

  “孺子可教也?!贝髩K頭向經驗老者投去贊許的目光?!袄洗纛^鵝就是老呆頭鵝。”

  “搗出來的?”他的脖子向后仰,一時之間無法接受滿目壯闊的石景竟然是“搗出來的”。

  “我不信。”侍童搖頭。

  “老頭,大塊頭比你還能胡扯?!彼f。

  “你怎么證明?”侍童也不信。

  大塊頭朝他們揮手招呼,指著地上的石頭介紹:“你們看,之所以叫這些坑坑洼洼冰臼,是因為它啊口小,肚子大,就像人們用來舂米的石臼?!?p>  三人紛紛低頭察看,他率先抬起頭:“確實像極了?!?p>  他在皮革店里見過大小不一的石臼,有用來搗做肉泥蒜泥的小石臼,也有用來搗碎一個人的大石臼。偶爾也會用來搗碎稻谷,只是供給給棚屋煮粥用的米,從來都是帶著殼連著皮,隱約露出雪白的小米粒,就像那羞澀不敢見人的女孩的臉。

  “你們再看,”大塊頭指示他們左右一望,“按照冰臼群的外圍應該是懸崖峭壁,這里的冰臼有圓形、橢圓形、湯匙形和不規(guī)則的圓形,是不是特別像水缸、杯子、水桶、鍋碗瓢盆啊。”

  三人點頭如搗蒜,謙虛受教。

  “但是這里顯然看不到外層,”大個子露出一個困惑的表情,轉瞬即逝,接著向他們介紹。“剛剛你說暗河也沒錯,”他看著野人王說,“冰臼的周邊高處無進水口,只有在低處有出水口,有少數冰臼之間底部相同,中間有穿洞,形成了連體的冰臼。所以站在上面,俯視而下,感覺這就是活著的骷髏頭,特別是一雙眼睛。”

  他揚起下巴,攫住大塊頭的臉,目不轉睛叮咬著,“你知道的太多?田老頭是來自荒極大陸的經驗老者,你呢?”

  “那是什么經驗老者,不過就是我老家一個旅游景點罷了?!贝髩K頭露出真摯的羞澀,隨即帶領三人繼續(xù)蜿蜒而上,繼續(xù)往深處探索。

  奇石磊磊,經過大塊頭的一番解說,三人看奇石的形狀越發(fā)逼真、惟妙惟肖,猶如置身在異界中。旋即,一條水蛇從石壁內游竄而出,細細的身子盤旋在石臼縫隙里,猶如導游一般。

  乍然,山風徐來,撫摸每個人暴露在外的皮膚,他抬頭側目,卻不敢肯定這究竟是風還是他的念頭。

  一陣吟唱入耳,那是風帶來的天之語,伶俜山間也有聽聞。他停下腳步聆聽環(huán)胸繞耳的吟唱,頓覺心曠神怡,先前的窒息一掃而空。

  “你的家鄉(xiāng)在何處?”他擋住了大塊頭的路。

  大塊頭一愣,旋即笑了起來,道:“說了,你也不信,還不如不說?!北砬閰s像大孩子。

  “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蟲子?!彼瘩g。

  從伶俜山到皮革店,從未見過如此身材的男人,比起皮革店的大部分伙計高大魁梧更為霸氣;較大力矮了一些強壯幾分,卻更協(xié)調靈活;又比暗夜鋼軍添了幾分生機和灑脫,且渾身肌肉的線條流暢卻不嫌腫。從外形判斷猛獸實力,也是野人生存的法則之一。他懷疑人族也和動物一樣,一類動物也分好幾個種。

  “那你認為天地之大,有多大?”大塊頭反問,臉上看不出怒意。

  他略作思考,隨即套用了人族的說法,答:“無邊無際?!?p>  沒有去過天地邊際,自然也無法丈量。然而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相遇并不久的男人和田老頭一樣,都來自一個他無法想象出的世界。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就像風一樣穿過身子,卻不曾留下痕跡。

  然有一種感覺,也是野人王唯一能確定的感覺,他知道伶俜山的大小。世界二字對他而言就像天穹,雙眼能看見多少就算多少,想象這二字,無知便波濤洶涌,頃刻就將他吞噬殆盡。

  “無邊無際!”大塊頭重復了他的答案,瞥了一眼田老頭和侍童,目光最后落在他的鼻梁上,“真是個好形容?!?p>  “那依大兄弟看,天地應該有多大?”田老頭也來了興致?!袄献又揽隙ū然臉O要大,否則大兄弟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我們也不會在冰臼群里。”

  大塊頭的五官突然豎起來,“這規(guī)模還算不上冰臼群,頂多是一角?!彼昂笞笥彝艘粫?,“你們說,這天下會不會有小偷賊人能偷走景色呢?”

  “如何偷?”他伸出左手,猛然抓了一把空氣,緊緊攥在手心里,走了兩步,攤開手,一無所有。

  “絕對不可能。”侍童雙眼圓睜。“鬼國地界起,無不是黑白灰。要是能偷,怎么可能如此冷清?”

  經驗老者又開始捻這一小簇無法搓成條的胡須,這是思考時的習慣。

  “天下無奇不有,有個特別能耐的賊能偷天地之景色,也并非絕對不可能。只是......如果真的偷,那豈不是亂套了?!碧锢项^看到兩張茫然的臉,立即解釋?!捌┤绨闪尜飞酵底撸旁谄じ锏昀?;譬如把酒肆偷走放在鬼國某個角落......”

  還未等田老頭解釋完畢,侍童立即反駁:“絕對不可能?!?p>  “那你怎么解釋這一切?”田老頭問。

  “我哪知道!”侍童臉上一陣紅燒。

  “也許,酒肆和一口井一般大小。”大塊頭說。

  “是巨人嗎?”他環(huán)顧四周,一路而來,景色的變幻確實如大個子所言,宛如將幾塊不同顏色不同材質的布縫在了衣服上。不知道巨人如何偷景,但除了巨人,暫時想不出其他可疑人。

  大塊頭搖搖頭,問:“你見過巨人?”

  “聽過?!彼鐚嵒卮?。“野人和人族的傳說,都有巨人的故事?!?p>  “或許不是故事?!贝髩K頭指著腳下的冰臼,告訴他們,“在很久以前,確實龐大無比的動物,后來因為各種原因滅族了。”

  “真是個厲害人物?!彼u價。

  “胡說八道,天下就沒有人能偷景?!笔掏磳λ麄兊慕Y論,卻提出了更為驚人假設?!耙苍S這只是幾幅畫呢?!?p>  經驗老者掄起拳頭,發(fā)現(xiàn)不是他,便耷下?!澳隳茉诋嬌献邅碜呷??”眼前剛好出現(xiàn)幾張凳子模樣的石頭,田老頭坐了下來,發(fā)出了口頭禪,“既來之則安之,管他如何,權當鬼國后花園閑逛?!?p>  “還是田爺灑脫?!贝髩K頭笑了起來。

  “彼此彼此?!碧锢项^領了夸贊。

  “不可能?!笔掏偸巧凤L景。

  “除了這三個字,你嘴里還能吐出點別的嗎?”田老頭站了起來,從身高上欺負侍童。

  “反正不可能?!币粫r之間,侍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鬼國不可能有其他顏色,除了黑灰白,其他都是違禁的?!?p>  “有意思?!贝髩K頭和田老頭相視一笑,“看來,這里有答案了?!?p>  “可不是?!碧锢项^轉身,比劃前方,伸手招呼大家,“繼續(xù)逛吧?!?p>  他聽得一頭霧水,亦步亦趨,也想不出要問什么。

  侍童一臉無奈,一步三回頭。

  大塊頭無所畏懼,伸手捏了一把侍童的肩膀,嘲諷道:“別想了,你想破腦袋也琢磨不出答案?!?p>  侍童宛若赴死般決絕,迅速逃開大塊頭的抓弄,奔跑幾步上前,不知是否將酒肆、藍白紅統(tǒng)統(tǒng)拋諸腦后,隨即耷拉著腦袋近乎抵在田老頭后腰。

  黑白灰開始漸漸退去,無知深處已聽見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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