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葉謫毫無疑問地要帶她去看她一直想去的香街看夜景了。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看夜景,還是想吃路邊攤。
答案顯然是后者無疑。
正華燈初上,燈火輝映,各個樓上都點起花花綠綠的燈籠來,路邊的小攤子也掌起鍋,爆出陣陣油香。雖說王公貴族是不屑于吃路邊攤的,但是葉謫為了照顧她情緒,也并不太在意,就陪她在一家賣豆腐腦的小攤旁邊坐下來。
羨魚歡欣若狂地捧著一碗熱乎乎的豆腐腦兒咕嘟咕嘟灌下去,然后抬頭望著葉謫,嘴角咧開笑意,眼里閃爍明星,十足十的市井小女兒模樣。
葉謫就很不一樣了,拿捏有度,十分優(yōu)雅,即使在這鬧市之中也能讓人一眼看見。
“世子!”
猛聽得一聲女子驚呼,葉謫還沒反應(yīng),羨魚已經(jīng)不由自主轉(zhuǎn)去看,一看,在街道中間一群光鮮亮麗的仆從簇擁著一朵嫩生生的嬌花——那朵嬌花還瞪大眼睛看著他們這兒。
她認出來是藍意歌了。
葉謫閑閑對羨魚道:“你一回頭,這周圍的人就都知道是喊我了。”
羨魚窘迫,立馬低頭,專心致志喝豆腐腦,裝作不認識那女的。
這倆人倒是還一本正經(jīng)地喝著豆腐腦,那邊藍意歌幾乎吃了火藥似的三兩步就跑過來,站定在葉謫跟前,一驚一乍:“世子,你怎么能吃這種東西!”
葉謫淡然地給羨魚挖了一勺子糖,還說了一句:“糖好不好吃?”
這話聽得羨魚樂呵了一下,漾開笑意,說:“好吃!”
藍意歌:“……”
葉謫慢條斯理地拿出一方手絹細細揩了揩嘴,才眼睛上挑,狀若無意地瞟了一眼藍意歌:“這位小姐為什么杵在這兒?”
藍意歌忿忿一跺腳,臉上妝粉登時撲簌簌往下掉,周圍看客有低聲竊笑的,羨魚也忍不住捂著嘴笑了半天。
“世子從不到香街這種俗氣地方來,沒想到羨魚姑娘竟然喜歡這種地方……嘖嘖。世子,我這就去隱川樓安排一場小酌,對月飲酒賞花吹笛可好?”
羨魚撇撇嘴,心想:你說香街俗氣,你干嘛要來?
然后又很好奇葉謫會怎么回她,但是葉謫一直朝她笑著,眼神絲毫不勻給那邊的藍意歌。他還拿手貼了貼羨魚的碗側(cè),說:“你不吃它可就冷了,你不是不愛吃冷的么,換一碗?”
羨魚心里美滋滋的,不忘用余光偷看藍意歌反應(yīng),然后裝模作樣地說:“哎呀,我吃撐了,不想吃了!”
葉謫溫溫柔柔地摸了摸她頭發(fā),說:“吃不掉還點那么多。”
羨魚瞟見藍意歌的臉上一片紅橙黃綠青藍紫,煞是好看。
“葉哥哥!爹爹新得了一株冷池雪,就在別苑花園里,你要不要去看?”
羨魚湊到葉謫跟前悄悄地問:“冷池雪是什么?”
葉謫低眸淺笑:“花名。馬上帶你去晉國洛陽城,讓你看個夠?!?p> 這豆腐腦的攤子老板因為藍大小姐駕臨已經(jīng)神經(jīng)緊繃,他就哈著腰冒著汗侍奉在這風口處,生怕這藍大小姐一言不合就砸了他這小攤。他雖不認識這一對小年輕,但是他認得藍大小姐?。∧强墒浅侵凶钣忻膵煽v,所幸平日里最不屑市井俗人,砸場子的地點大都是城中有名的酒樓花樓茶樓。
今天不知道吹了什么邪風,把這個大神吹來了,這小老板的心臟是一刻不停地狂跳,眼睛一會兒望望這個,一會兒瞟瞟那個,最后訕笑著對藍意歌說:“藍大小姐大駕光臨,小本生意確實沒有什么好東西招待大小姐,大小姐要不……來一碗豆腐腦?”
藍意歌要是有胡子,一定會吹胡子瞪眼。但她好像意識到葉謫是鐵了心地不想搭理她,手攥成個拳頭,憤恨不平地“哼”了一聲,冷著臉對老板說:“滾!本小姐會吃這種東西嗎!”
說罷,還不忘瞪了羨魚一眼。
葉謫輕輕地拉過羨魚的手,低聲說:“不用管她?!?p> 羨魚望著藍意歌戀戀不舍的背影,眸中浮上笑意,說:“嗯?!?p> 她不知道今晚怎么會碰上藍意歌。不過今晚她還挺開心的,把香街小吃差不多吃了個遍,外帶買了一只紙風車、兩只布老虎、三枚小泥人和四張鬼面具。
“羨魚,你是不是有點喜新厭舊???”
跟在她身后的葉謫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羨魚還在吹著風車,聞言,愣愣回頭:“怎么啦?”
葉謫無語:“剛剛才買了紙風車,你轉(zhuǎn)眼又買一個?!?p> “……剛剛是單色的,這是七彩的!”
“……”
深夜羨魚終于感覺到累了,軟軟趴在葉謫的背上。
葉謫背著她,走在寂靜小巷里,還能聽見她咕嚕咕嚕不知道在說什么。
她還玩著剛剛那個五文錢買的超大號貴賓級別特別版七彩的紙風車——盡管他覺得除了比剛剛那個綠的貴兩文錢也沒什么區(qū)別。她突然很正經(jīng)地開口:“阿謫,我真喜歡這個風車。你有喜歡的東西嗎?有喜歡做的事情嗎?你喜歡對月飲酒么?你喜歡賞花吹笛么?”
“我么,沒什么喜歡的?!?p> “唔……這可真不好,人生在世,怎么可以沒有喜歡的東西呢?”
葉謫自嘲似的一笑:“那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吧?!?p> 羨魚不甘放棄,窮追不舍地問他:“不會吧,你總會有什么喜歡的。我告訴你,你也告訴我,好不好?”
葉謫似乎笑了一下,很輕,輕到這夜風一吹便散去了。他清冷聲線響起:“那你先說。”
羨魚神秘兮兮把頭貼在了他耳邊,極其極其地小心,幽蘭山芷的氣息拂過他耳畔,他聽見她說:“我喜歡你,你呢?”
他卻久久不說話了。
羨魚等他說話,她本以為他在害羞,所以不想打破這寧靜,可走了很久,他也沒有回答,一路只是悶著頭地走而已。她懷著深深失落,輕聲說:“阿謫,你不守信用。”
葉謫長長的嘆息融入風中,更深露重,此時夜色郁郁,星子稀疏。
姻靜夜
小夜廢話:做題目做得半死不活,讓我給我閨女喂點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