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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書房干什么?”
園藝工提著一個鐵桶,從門口閃過,順便商量一下婚事。
他一直在審視小剜,看久了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這半個女婿,有些不靠譜——屬于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那種,總之是說不出的感覺。
?。ò氲踝?、不入門,我家寶貝這也太急了一點。)
園藝工心底挺無奈,不過也不想多說,他看著就好。只要女兒能夠開心,他算是盡最后一份責(zé)任。
而書房里的瑾飴,發(fā)現(xiàn)自己親爹來了之后,趕緊保持矜持,挪椅子坐遠(yuǎn)了點。
只好紅著臉解釋:“我們嗯,游戲而已!ah no,只是研究歷史?!?p> 她的爛攤子只能由她自己來收拾。
園藝工靠在門框,滿臉都是對過去的回憶:“哪里的歷史?又在亂說話。那我問你,還有你——
如果腳下的地方,被別人擁有,你們怎么辦?”
這話里藏話。
瑾飴皺起鼻子,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勁。自己親爹咄咄逼人的語氣,她又豈會不了解?
小剜也有此等反應(yīng),斜眼看著那算是半個岳父的西方鄉(xiāng)巴佬。
倆小年輕彼此對視一眼,倒是心有靈犀。
瑾飴先答:“只要我還在,只要還有一部分人堅持著、堅守著共同的家園!那就不會退縮,大不了背水一戰(zhàn)。爹,你知道背水一戰(zhàn)、破釜沉舟的意思。”
小剜緊隨其后:“一口氣尚在,不會懦弱退縮,所有人只有一個家、所有人一條心——哪怕背水一戰(zhàn)!”
瑾飴又道:“破釜沉舟的勇氣,在關(guān)系到存亡的地步,還不會被激發(fā)出來嗎?爹你翻看我們的歷史,從不缺逆天而行。更有甚者,在‘大家’為難之際,視亡如歸。不說遠(yuǎn)的,你看交替歷54年的?!?p> 園藝工否認(rèn):“那都是騙人的,真相藏在海里。誰知道哪一邊更英勇?沒有誰?!?p> 他說的對。
但不完全對!是的,真相藏在海里,在火焰中化為烏有。但那是一次捍衛(wèi)家園的反擊,那不會有錯。
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
小剜看著瑾飴被岳父訓(xùn)斥,本打算站起來發(fā)言,卻又害怕……
?。T了,只要有理,我站不站起來都一樣。)
“瑾飴說的好!強敵到來,給我們無邊的火焰,意圖瓦解我們。我們就只有背水一戰(zhàn)!”
小剜只是個外人,當(dāng)然不敢以自己名義去反駁,但多多少少該拿出點愛家的語言與志氣。他借瑾飴為一個跳板,必須得把話?(dui)回去。
瑾飴也重新堅定信念,補充自己未說完的話:“從古至今,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關(guān)系到危亡,就把自己最愛的,親手給打破。我們自己的人,不允許他人染指!這就是尊嚴(yán)。我們不背叛!這就是底線?!?p> 園藝工氣的有些發(fā)抖,辯駁:“那如果真的有千萬強敵,你們只剩下最后一萬人,你們會自相殘……”
瑾飴拍了個巴掌,打斷道:
“我們倆已經(jīng)說了!哪怕只留著一萬!且不排除老弱病殘!我們依舊是背水一戰(zhàn)!沒有一個人會茍且偷生!這就是我們守護(hù)的不可撼動的底線!”
到最后,她直接跳起來,字字誅心!
就連小剜都被她鼓舞,跟著站起來。或許比他還愛家的人,真的有不少呢,身邊就有一個。
愛,不分男女老少,不分貧窮貴賤。因為有底線,所以才有一條心,守的是尊嚴(yán)。
話盡于此,說再多園藝工也都沒有聽進(jìn)去。他看著自己女兒,反復(fù)琢磨那句話——“把自己最愛的,親手給打破”,這是她女兒說出來的話?
天吶!這就是雄于一方的底氣。
好一個背水一戰(zhàn)、破釜沉舟。他懂了,他果真活的不如自己女兒。像是敗亡的狼狗,懷著最后的游絲之氣而離開。沒辦法,抓不住的至愛,就只能讓她滑走。攔不住她的,這十多年向來都是如此。
園藝工離去。
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女兒給他上的這一課。他竟然還沒有自己女兒知曉事情殘酷性。
書房只剩下小剜與瑾飴。
那匹“老狼”離開了,只留下兩朵不知天高地厚,卻懂底線操守的蓮花。蓮花是君子,可真難得,這里竟有兩朵。
瑾飴回頭,發(fā)中生汗:“沒事吧?爹沒有哪一次說得過我。”
小剜看那書房門,還有園藝工沒來得及提走的鐵桶,擔(dān)心道:“這樣不好。要不要去看看你爹,他老人家都快不行了,我們又不是貪他便宜的商人?!?p> 瑾飴坐回椅子,閉眼搖頭:“不用管他?!?p> 她居然不在意?而且還從兜里掏出糖果,開心地嚼起來。
不行!
小剜往前走幾步,沒有聽她的話,一溜煙跨出門。在樓道上佇立不敢上前,看著上下的路,只見那樓上走廊一個人影,玻璃花窗透過凄慘的光芒。
光打在園藝工身上,而他手里正拿著一把武器,慢慢對準(zhǔn)……
?。ㄎ遥。?p> 小剜扣著身后門框,蹬腿退回房間且關(guān)上了門,心臟砰砰直跳。
(是啥?啥意思?)
“喂,瑾飴確定你爹不是腦瘤嗎?”小剜說話有些語無倫次,而且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瑾飴沒慌,看他這慫樣,反而推開他,不聽其勸,拉開門瞥見自己爹。
然后呢?
沒然后……
回頭對小剜說明情況:“我爹喜歡玩打氣球的游戲,那是玩具。你不要當(dāng)真,有我在,你就不會傷到毫毛。我保證!”
真的?
(糟老頭子壞得很。)
或許吧。
園藝工走下來,手里的武器不知被他藏哪兒去了,問:“他有沒有事?”
“沒事,我很好?!毙∝嗍卦跁繅?,在對方看不見的角落,已經(jīng)在打算破窗而逃。
?。ㄇ藙哟皯艏纯蛇h(yuǎn)走高飛。)
半分鐘過去,瑾飴就那樣看著他,提醒:“爹回去了,你害得他都不敢去打氣球,他不出門我們得挨餓!”
挨餓?
小剜松開窗隙,揉了揉指頭。也是啊,這么大一個家都沒有仆人的。嗯不對,這么大的家,他們父女兩個人住……
“嘖嘖,可惜。君子玉碎?!?p> 小剜瞇著眼看她,搖了搖頭。
瑾飴自然知道他那歪腦筋。嘴角一顫,猛拍他的頭,“換作別人家庭自然有嫌疑,我可……你看我爹那個衰樣!我比你靈活,可是有完美追求的人?!?p> 她還年輕,志存高遠(yuǎn),心正身不邪。
小剜沒閃過她的拳腳攻擊,被暴打一頓,再也不敢亂想了。
確定不是習(xí)武練家子出身嗎?會上房揭瓦,又拳拳打得這么狠……
“嘶~”
?。ㄕ婵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