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方律師沉聲道:“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U盤一直由警方保管,U盤內(nèi)容也是警方告知我們的。請問辯方律師是在質(zhì)疑警方的權(quán)威嗎?”
辯方律師夸張地嗤笑一聲,“我并非質(zhì)疑警方的權(quán)威,而是在質(zhì)疑你的專業(yè)性,請不要偷換概念。既然警方認定U盤能給我的當(dāng)事人定罪,就請拿出來,讓大家看一看吧?!?p> 這么胸有成竹,怕是認定證據(jù)已經(jīng)被徹底銷毀了。
控方律師卻像對這個事實一無所知,微笑道:“如您所愿。”
話音落下,旁邊的小門打開,看到從里面走出來的人,方遇眉頭揪緊。
陸一銘走到控方這邊,面無表情地對著話筒道:“U盤的確在警方手中,但在半個小時前,失竊了。所有的備份也都消失了?!?p> 辯方律師假惺惺地驚呼一聲,“竟有這種事?聲明一下,這與我和我的當(dāng)事人可沒有關(guān)系。”
噫,誰信!
可就算沒人信,那又怎樣?
法庭是講法律和證據(jù)的地方。
控方律師說道:“那陸警官是否記得U盤內(nèi)容?可否為我們口述一下?”
“我反對?!鞭q方律師立即駁斥,“空口無憑,人非圣賢,誰知道警方會不會配合你們說謊?而且要是隨便說兩句就能給人定罪,還要證據(jù)做什么?”
道理大家都懂,但人非草木,有自己的是非觀,就算今天不能給對面那群人定罪,只要輿論起來了,這些人肯定不會好過。
陸一銘和卓夏對視一眼,忽然轉(zhuǎn)頭,目光在旁聽席上搜尋,最終落在方遇和她的家人身上。
方遇靜靜的遠遠望著陸一銘那雙深深的隱含著痛苦的眼睛。
片刻后,陸一銘收回目光,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里面已如死水一潭。
“很抱歉,我不知道?!?p> 審判長錯愕,忍不住追問:“你再說一遍?”
“我不知道U盤內(nèi)容?!标懸汇懩灸镜氐?,“這個U盤年代久遠,質(zhì)量也不太好,埋在地下這么多年,本來就已經(jīng)壞了,我們根本讀取不出里面的內(nèi)容?!?p> 控方律師冷靜地問:“您沒有嘗試修復(fù)嗎?”
“當(dāng)然嘗試了?!标懸汇憴C械地回答,“可是還沒等修復(fù)好,東西就失竊了?!?p> 這種情況,任誰都要捶胸頓足大呼可惜了。
辯方律師樂了,“您的意思是,剛才控方說的什么證據(jù),果然是他們一廂情愿的胡編亂造?”
陸一銘點頭,“是的。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但是對不起……作為一名人民警察,我無法說謊,更不能做假證?!?p> “審判長,”辯方律師大聲道,“陸警官的話您聽到了,原告漠視法律蓄意誹謗,這場庭審,還有必要繼續(xù)下去嗎?”
旁聽群眾噓聲此起彼伏,審判長敲錘子敲得手都酸了,臉色十分的臭。
“法庭之上不要大聲喧嘩!”審判長怒氣沖沖的,“我再說一遍,請控方拿出有效證據(jù),否則我只能宣布被告無罪!”
這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了。
他當(dāng)院長這么多年,頭一次與這么強勢的保護傘作對,竟然讓關(guān)鍵證據(j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銷毀,簡直人生污點!
虧他以往還頗為看好陸一銘這個年少有為的后生,沒想到,竟然也……唉。
旁聽席上,方父也是滿臉怒容,更多的,卻是意料之中的悲哀。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樣。
自從上次在接待省公司副總黃緒超的飯局上,意外碰頭老友陸將,他就隱隱察覺不對。
如果不是相熟,如果不是對他“有用”,黃緒超怎么會在這種敏感時候,邀請陸將一起吃飯。
他和陸將認識三十多年,好得穿過一條褲子,當(dāng)年抗洪救災(zāi)的時候差點一起死在洪水里。
這么好,這么鐵的哥們兒,他竟不知道,對方是在什么時候悄然轉(zhuǎn)變的。
更令他憤怒的是,陸將這廝,自己墮落還不夠,竟然不惜把親兒子也拉下水!
陸一銘是多好的一個孩子啊……
方父面色通紅,眼眶濕潤。
方母低低地嘆了口氣,塞了張紙巾過去。
好在她也不傻,雖然父女倆都不愛和她說事情,她還是察覺了陸家的不對勁。
所以這些天陸母老是找她套近乎,想從方遇這里問出點什么,都被她擋了下來。
比起方父的沉痛,經(jīng)過最初的震驚和不能接受的方遇這會兒已經(jīng)十分平靜。
有些人,長著長著就歪了,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很正常。
陸將身為公安局局長,那么關(guān)鍵的一個人,徐家不打點他,那才叫奇怪。
如今局勢可謂急轉(zhuǎn)直下,對原告方十分不利。
坐在卓夏旁邊的呂曉峰的兒子滿面愁容,他對當(dāng)年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是卓夏通知到他,他才出現(xiàn)在這里。
“卓先生,你不是還有證據(jù)嗎?快點拿出來啊!”呂曉峰的兒子焦急催促。
“稍安勿躁。”卓夏安撫了一句,對上律師投過來的眼神,點點頭。
之所以拖到現(xiàn)在,是為了讓眾人看清楚,渾水里的魚到底有哪些。
事實對于某些他重視的人來說很殘忍,但他必須這么做。
控方律師收到信號,再次站起身,朗聲道:“證據(jù),我們的確還有。”
他摸出一個小小的證物袋,呈給工作人員。
“這是什么?”審判長忽然興奮。
控方律師微微一笑,“這是蔡興民9年前掩埋的,真正的U盤。”
“胡說!”被告席上,梁博忽然起身大喊,“剛剛不是說證據(jù)已經(jīng)毀掉了嗎?這個肯定是假的!”
“安靜!”審判長警告地瞪他一眼,“真假我們自會判斷?!?p> 馮友明神色陰沉地拉了梁博一把,梁博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來,額頭鼻尖全是汗水,腳底卻傳來陣陣涼意。
“怎么回事?”他壓低聲音質(zhì)問。
馮友明懶得理他,煩躁地敷衍道:“看看再說。”
證物袋里裝著個灰撲撲臟兮兮的小盒子,工作人員戴著手套,小心翼翼地把U盤取出來。
很快,大屏幕上播放起了U盤里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