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師兄他，他境況如何？”即使心底已經(jīng)有了答案，墨淵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走得很坦然，很安詳?！鳖櫤Κq豫片刻，想到顧劍臣臨終前那副解脫的神情，如是回答道。
墨淵神情晦澀，下巴上細密的長須禁不住微微顫動。
心緒稍定后，他再次開口：“閣下和顧師兄，是什么關(guān)系？”
“我和他？勉強應(yīng)該可以算是半個朋友吧?！鳖櫤γ嫔祥W過一絲糾結(jié)之色，回答道。
“我明白了?！蹦珳Y打量了一番四周的場景后，情緒明顯蕭瑟了許多?！爱?dāng)初師兄留下后手時，我便直言可能會釀成大患，人心易變，更何況是一縷惡念分魂呢？”
無生劍乃是他和顧師兄共同鑄造，對于此劍的氣息，他最是敏感。顧氏山莊中的死者，顯然是葬身于此劍之下。
隨即，他轉(zhuǎn)過身，“該如何稱呼閣下?！?p> “顧寒枝。”
墨淵表情一滯，“我知道這具身軀的原主人的確叫顧寒枝，但閣下——”
“罷了?！蹦珳Y隨即嘆了一口氣，“既然閣下自稱顧寒枝，那墨淵就當(dāng)你是顧寒枝吧。顧道友既然得到師兄的傳承，應(yīng)該明白其中的意義吧?！?p> “嗯，我明白，無相宗若是出現(xiàn)了危機，我必須力所能及地提供幫助。”顧寒枝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但那家伙告訴我，我可以提出一個要求，你會盡全力實現(xiàn)它。”
“……沒錯，顧道友的要求，墨淵會盡力實現(xiàn)的?！?p> “之前星兒說想要與我結(jié)為道侶，我也同意了。但祈月說若是與她結(jié)為道侶，我會被業(yè)天宗監(jiān)禁。”
墨淵聞言這才仔細打量了一番顧寒枝身旁的女子，當(dāng)注意到少女左手上的道書時，眉角不禁微微一跳，表情古怪。
“如果我沒有猜錯，顧道友身旁的女子，是業(yè)天宗‘星’的繼承人吧？”
“是的?！鳖櫤卮鸬溃慌缘纳倥残⌒囊硪淼攸c點頭。
這個呆瓜，好像有了不得的身份呢。
祈星心底好奇地想著，眼前這個老頭，氣息比師父還要強大。
“這件事恐怕墨淵也無能為力?！?p> “為什么？那家伙可是說他的師弟是修行界了不得的大人物。這種小事也搞不定？”
“小事？”墨淵氣得胡子一抖，“顧道友恐怕不知道‘星’代表著什么，‘星’和‘月’是業(yè)天宗最強大神秘的傳承之一，他們是業(yè)天宗的門面！他們的道侶，都會受到業(yè)天宗的嚴(yán)密監(jiān)視，以免敗壞業(yè)天宗的名聲?！?p> “沒有任何辦法？”顧寒枝眉頭緊鎖，有些不悅。
“辦法自然是有的。凌駕于業(yè)天宗之上的力量的干涉，或者道友擁有與業(yè)天宗的‘星’和‘月’相仿的地位?！?p> 墨淵說著搖了搖頭，這兩者顯然都不成立。他雖然貴為無相宗的太上長老，但也沒有這么大的實力和面子。
“不過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說。”
“若是道友拜入無相宗，以道友的資質(zhì)，成為無相宗的三相之一不在話下，無相宗的‘三相’地位與業(yè)天宗的‘星月’相仿。若道友有此身份，與‘星’結(jié)為道侶，業(yè)天宗也不便進行約束?！?p> 墨淵說著，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之色，恨不得眼前的男子立刻答應(yīng)。
他很清楚，這具身軀的原主人修煉這么多年的《鑄劍》配合上無生劍重鑄的身軀會有多么驚人的資質(zhì)——舉世無雙。
就算一頭豬，也能修煉成無上豬仙。
而眼前的男子能得到顧師兄的傳承，資質(zhì)定然不差。
至于說顧師兄是被眼前的男子所殺害的，他是萬萬不信的。
在墨淵的世界中，顧劍臣是無上的存在。他不是人，而是神。他是東洲近千年最驚才艷艷的修行者，他是無相宗宗典有記載以來最強大的“人相”。
事實上也是如此，雖然顧劍臣喪命于顧寒枝之手，但顧寒枝并不是憑實力戰(zhàn)勝他的。
顧劍臣是顧寒枝在天魔界遇到過最難纏的對手，他的境界比顧寒枝遜色不少，但是卻奇招百出，實力并不差他多少。
如若不是顧劍臣成全，顧寒枝完全不可能攫取他的記憶。
顧劍臣作為東洲千年來最頂尖的修行者，淪落到天魔界后竟沒有喪失記憶，反而是不斷吞噬其他天魔，強大自身，他與顧寒枝交手次數(shù)不下十次，每次都是以平手而告終。
直到最后一次交手，顧劍臣終于敗在他的手下。但顧寒枝有種直覺，顧劍臣是故意放水的。
敗北后，顧劍臣告訴了顧寒枝一個秘密，一個能夠降臨到凡界的秘密，代價是顧寒枝降臨到凡界后需要照拂他的后人和他的宗門。
代價太輕了，顧寒枝懷疑這是一個陷阱，詢問顧劍臣既然有辦法為何不自己回到凡界。
他永遠忘不了這個一向自信昂揚的老對手那英武不凡的臉龐上那副絕望的表情，“除了你，沒有人能逃出這個囚籠?！?p> 顧寒枝很是疑惑不解，但顧劍臣并沒有解釋。
如果可以，顧寒枝并不想吞噬顧劍臣。
顧寒枝一直很孤獨，如果論朋友，顧劍臣勉強可以算半個。
但是顧劍臣已經(jīng)有了死志，他將關(guān)于如何降臨凡界的那部分記憶送給了顧寒枝，顧寒枝也成全了顧劍臣，送他上路。
“無相宗的三相？”顧寒枝眼睛一亮，有些興奮，“那家伙也是無相宗的三相嗎？”
“是的，師兄他是曾是無相宗‘天地人’三相中的‘人相’，也是無相宗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人相’?！?p> “呵，就那家伙也能成為你們無相宗最強大的‘人相’？”
顧寒枝面上閃過不忿之色，雖然顧劍臣敗亡在他的手下，但終究是勝之不武，雖勝尤敗。
他不需要別人賞賜的勝利。
“若是顧道友跟隨墨淵到無相宗修行，墨淵敢保證道友日后能夠取得和師兄一般宏偉的成就。到時候，道友想要與業(yè)天宗的‘星’結(jié)為道侶，必然不在話下?！蹦珳Y笑盈盈地說道。
師兄死了，墨淵的神明也消亡了，但眼前的青年接受了師兄的傳承，那么他就是我墨淵新的神明。
尤其是顧寒枝的相貌，令他難免想起兩百年前顧師兄那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姿態(tài)。
兩百多年了，師兄你已經(jīng)去了，而墨淵也時日無多，但是淵一定會讓你的傳人以無敵之姿現(xiàn)世，重現(xiàn)師兄當(dāng)年輝煌！
看著面露思索之色的青年，墨淵心底升起狂熱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