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陳秋白事先已有了心理準備,手里早已偷偷握了一顆小石子兒,見此情景,手中石子射出,不偏不倚正中葉未晞手中佩劍的劍柄。
石子力道奇大,震得葉未晞虎口發(fā)麻,長劍不由自主掉落地上。繞是如此,她雪白的脖頸之上也出現(xiàn)了一條細長的血痕。
陳秋白快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葉未晞,嘆道:“你這是何苦?!?p> 葉未晞臉色一片死灰,卻不言語。
“罷了,就讓本座了了這段恩怨吧。秋白你可要記得答應(yīng)過本座的事情,振興我十二玄門教,救天下百姓。”魏忠賢又對葉未晞道:“本座一生孽債實多,小葉你要報仇,本座便隨著你的心愿,放馬過來便是?!?p> 葉未晞聞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與悲憤,掙脫陳秋白的懷抱,撿起地上的長劍朝魏忠賢沖了過去。
陳秋白也實在不敢攔她,怕他一激動又做錯什么過激的舉動。再說就算是十個葉未晞也不一定是魏忠賢的對手,讓她鬧上一陣子,說不定發(fā)泄出來也就好了。
魏忠賢微笑著看著沖過來的葉未晞,身體隨風(fēng)而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葉未晞長劍遞出,直指魏忠賢的心臟部位。
近了。更近了。劍尖都已經(jīng)劃破了魏忠賢胸口的衣服,但魏忠賢還是坦然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沒有看到眼前的長劍。
葉未晞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難明的神色,玉手輕輕橫移,長劍最終帶起一蓬血霧從魏忠賢的腋下穿過。
青牙想要沖上來,卻被魏忠賢制止了,他奇怪的看著葉未晞,不明白她最后為什么改變的主意,這一劍本來可以要自己性命的,最后她卻放過了自己。
葉未晞冷聲的朝魏忠賢問道:“你為何不出手?難道以為你不動手我就會心軟?”
魏忠賢笑道:“既然是本座欠下的債,還給你又何妨?!?p> 葉未晞看著眼前的魏忠賢怔怔出神,她其實對這個大魔頭的惡行并沒有什么直觀的印象,只是從小便聽父親數(shù)落這個大魔頭的樁樁惡性行,長此以往,心中的仇恨便生根發(fā)芽,長成如今的參天大樹。
但說到底,隨著陳家從京城逃離的時候,葉未晞不過還是一個在襁褓中的嬰兒,對陳家的種種磨難,并不會有什么直觀的感受。但這些天跟魏忠賢的相處,讓她感覺這是一個和藹且慈祥的長者,胸懷天下憂國憂民,自己也受他諸多教導(dǎo)。
但現(xiàn)在卻被告知,這個和藹的長者便是自己從小憎恨的大魔頭,說實話,葉未晞實在是很難將兩者合二為一。
經(jīng)過剛才陳秋白的阻撓,葉未晞心中的悲憤與怨恨早已發(fā)泄了不少。心中怒氣一泄,葉未晞就再難對一個手無寸鐵且和藹可親的長者下得去手,是以最終還是心軟,只是劃破了一點魏忠賢的表皮。
“小葉?!标惽锇滓膊恢涝撊绾伟参克?,只是走過去扶著她的肩膀,輕輕喚了一聲。
這一聲輕喚讓葉未晞如夢中初醒,她突然丟掉手中的長劍,蹲在地上掩面而泣,其中的委屈讓人心酸。
她恨自己沒用,下不去手。也恨陳秋白早就知道魏忠賢的身份卻不告訴自己。更恨自己似乎已經(jīng)背叛了陳家,背叛了父親,更對不起娘親。
葉未晞的哭聲讓陳秋白不知所措,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她的哭聲揪得緊緊的,心疼又難過。
這沖突實在是發(fā)生的太過突然,讓他完全沒有一點防備。以他在這件事情中身份的尷尬,他更是不知道該如何自處,更別提怎么去安慰葉未晞了。
“小葉,咱別哭了行不?”陳秋白只能干癟癟的勸慰。
讓他沒想到的是,葉未晞?wù)娴氖兆×丝蘼暋?p> 她抬頭看了陳秋白一眼,說道:“別碰我?!?p> 雖然語氣平平淡淡,但陳秋白卻感受到一陣冰冷的寒意透體而出,仿佛能冰封整個世界,葉未晞又回到了以前那個讓人難以親近的冰雪玉人。
陳秋白本來想要去扶她的手停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葉未晞卻不去理會他的難堪,撿起自己的長劍,消失在了樹林中。
魏忠賢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苦笑道:“難為你了?!?p> 陳秋白收斂心神,勉強道:“我不礙事兒,只是委屈了魏老您?!?p> “本座有什么好委屈的,這本就是本座欠下的債。你因本座而家破人亡,卻能不記恨本座,你的委屈實是大過本座千百倍。本座再此向你陳家之人告罪?!蔽褐屹t雙膝跪地向陳秋白拜倒。
陳秋白忙將他扶起,說道:“亂世之中本無無辜之人,魏老身處險位,用些手段,實也無可厚非。為了天下蒼生,相信先祖?zhèn)円膊粫^怪罪于魏老?!?p> 魏忠賢眼中泛淚,道:“世人多污本座為十惡不赦的大奸之徒,能得秋白如此理解,死亦何苦?!?p> 陳秋白別過二人,下到谷底,發(fā)現(xiàn)葉未晞果然在竹舍前面坐著呆呆出神。
“小葉?!标惽锇纵p輕喚了一聲。
葉未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扭轉(zhuǎn)頭去看向遠方。
陳秋白走過去,試探著去抓她的玉手。
葉未晞卻任由他一把抓住,也不掙扎,只是冷冷的說道:“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少爺自重?!?p> 沒有羞澀,沒有憤怒,也沒有憎惡,完全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情緒波動,仿佛又回到了龍家寨的時光。葉未晞對他不再有任何感情,完全只是一個侍女對少爺?shù)臋C械性應(yīng)付。
陳秋白不去理會她的言語,反而握著她的玉手更加用力,徐徐說道:“我并不是要隱瞞你魏忠賢的真實身份,只是朝堂之事并不是你所能理解的,有時候黑并不是黑,白也并不是那么白,各種紛繁復(fù)雜,根本無法說得清楚。我們陳家在朝堂之上做的一些事情,可能也并不是那么光彩。只是怕你誤會更深,才沒有向你吐露魏忠賢的身份。如今想來卻是我錯了?!?p> “你沒錯,是陳家的冤魂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