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下午,失蹤了的獄卒就被人找到了。
尸體倒在一處陰溝里面,心口處被捅上了一刀??辞闆r,可能是事成之后,出去拿錢的時候,被人給滅口了。
而這手段李全也是非常的熟悉:斬草除根,將一切知情人滅口。
正是都軍司的手段,也只有那位心狠手辣的指揮使才能做得出來。
而另一邊,李全的信也送到了刺史府上。
當(dāng)晚。
就有消息傳了出來——巡檢使王黑虎在大牢之中畏罪自殺。當(dāng)然也有小道消息傳了出去,說他是被人給毒死的,尉司這邊上了個當(dāng)。
這一切,都被人傳到了宋志行那邊去。
“大人,那邊就是這樣說的。”一個軍轄立在一旁,躬身稟告道。
而他前面的書案上,有兩人正對坐著,聽了他的匯報后,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一揮手,就讓他退下了。
“看吧,就是這么簡單?!?p> 說話的人是宋志行,他手上正拿著碾子不斷的碾著,說話也十分的輕松,仿佛沒有眼前的這些茶葉重要。
而坐在他對面的則是拿著個小扇子扇火的沈同知,他對著小茶爐扇了幾下,見火心四起,這才拂須笑道。
“哈哈,這些還是你們在行?!?p> 兩人在進行的活動,叫點茶,是流行于士大夫階層的一種文娛活動。宋志行雖然是武將,但這兩年來卻愈發(fā)喜歡做這些東西了。
“不過可惜了老二啊,真是太不小心了?!彼沃拘履闷鹉胱蛹傩市实卣f道,他看了一眼碾中的茶粉,已經(jīng)足夠細(xì)了,他微微點頭,這下可以開始點了。
這些代表的是他奢靡的生活,代表著他以后的希望,而一個死人,他已經(jīng)忘了。
“那接下來咋們就不用管了?”
沈同知一邊說道,一邊把自己的茶碗遞了過去,好讓他將粉末倒進去。
宋志行接了過來,點點頭道:“誒,主動權(quán)在咋們手上,咋們要是沒有破綻,那姓辛的就拿我們沒辦法?!闭f完就把碾子中的茶粉倒進了碗中。
“哈哈......也是?!鄙蛲獙蓚€碗都拿了過來,這才端起開始沸騰的熱水,往茶碗里點水。
熱水灌下,一道潔白的云朵瞬間升騰而起,在茶碗中漂浮不定,十分的漂亮,這就是點茶的趣處了。
“不過那農(nóng)家子有點礙事,用不用先除掉?”他將茶碗推了過去,小聲說道。
早上在州衙里被李全拂了面子,這讓他有些記恨。
宋志行端起熱茶飲下一口,他擺了擺手:“無妨,按察使大人要到了,這時候要是再死掉一名判官,那事情就有些大了,有些不值當(dāng)?!?p> 現(xiàn)在局勢很明白了,王黑虎一死,刺史衙門那邊就再難找到證據(jù),知道黃金下落的也就這個桌子上的兩人了,只要自己這邊不出紕漏,已經(jīng)可是說是穩(wěn)贏了。
但要是為了一個農(nóng)家子,用上什么大手段,著實很虧。
而且他打心底認(rèn)為這次行動是辛刺史主導(dǎo)的,李全不過是他推出來擋槍的,沒什么才能。
他抬頭看向窗外,天上漆黑一片,猶如被一道黑幕給遮住了光芒似的。
而在這濰州城內(nèi),自己就是那道黑幕!
天色漸深,兩人說了幾句話之后,便各自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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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第二天。
王黑虎在大牢中畏罪自殺一事,迅速地傳遍了整個濰州城。
某處院落之中。
按察使李革正處理著手中的公務(wù),如今身兼數(shù)職,讓他都有點忙不過來了,這幾天更是一刻也沒有歇過。
他是有勸農(nóng)的職責(zé)的,而且轉(zhuǎn)運司又跟按察司合并到了一起。糧食的問題,一下就困擾住了他。
如今農(nóng)忙還未過去,但大半的糧食都已經(jīng)種下了。不過最近的天氣卻是越來越怪,清明的雨水一過,便再無一滴雨水落下。
今年如果又是旱年,那就真的是顆粒無收了啊,到時候沒有糧食的流民又要席卷全國。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身,想必又是什么信件來了吧。想到這里他都有些頭疼了,他雖然沒跟大軍一齊北上,但手中該處理的事,卻是一件也沒少啊。
而負(fù)責(zé)傳遞信件和護衛(wèi)他安全的就是那個黑臉漢子。
黑臉漢子叫左興國,別看他長得很憨厚,其實不然,他乃是益都兵馬司佐貳官,正六品副都指揮使,只比辛刺史低兩級。
兵馬司不是負(fù)責(zé)軍備的,而是都軍司的升級版,總管一路的緝私捕盜。
李革將手中的大印沾上印泥,輕輕地按在了公文之上,這才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朝門口望去。
不過他卻是猜錯了,黑臉漢子跑進來笑道。
“哈哈......大人你可能要輸了?!?p> “哦?”李革一笑道,“興國何出此言?”
左興國點點頭,興奮地說道:“那王黑虎被人毒死在牢里了,這下線索斷了,咋們的判官大人恐怕沒法查了吧?”
李革捏了下胡須,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你怎么這么高興,原來如此啊?!?p> 之前在接到濰州刺史府的公文之后,兩人打了一個賭:說是大軍抵達濰州之前,李全能不能把黃金給找出來。
賭注且先不論,左興國直接就不服了,他自己已經(jīng)在濰州城內(nèi)查了這么久,也只弄清楚了鹽課被劫或許和都軍司有關(guān),但也沒找到什么證據(jù)。而李全這才上任幾天啊,怎么可能找得到。
因此他是認(rèn)定了李全找不到。而和他完全相反的則是咋們的按察使大人,他在看過公文過后,便斷定李全一定能夠找到。
李全他們的想法,他一眼就看了出來。都軍司他們動不了,直接就把矛頭對準(zhǔn)了巡檢司,這倒是個不錯的注意。巡檢司是都軍司的眼睛和爪牙,只要撬開他們的嘴,黃金的下落就不難找到。
因此兩人帶著這份心情,到刺史衙門看了他們審案。李全他們準(zhǔn)備充分,證據(jù)確鑿,撬開王黑虎的嘴只是時間問題,所以他篤定黃金就快找到了。
而左興國則是垂頭喪氣地回來,他口中雖然沒說什么,但李革知道,他要認(rèn)輸了。
然后出乎意料的是,一天不到,那王黑虎就被人毒死在了大牢之中,這手段真讓人心寒啊。
想到這里,兩人的臉上都變得嚴(yán)肅了起來。
“大人,他們既然敢這么動手,恐怕......”左興國不無擔(dān)心地說道,州衙那邊若是把他們逼急了,恐怕要釀出一場大禍。
“泰寧軍走到哪里了?”李革皺起眉頭問道,他心底早就做好打算了,只要大軍一到,他就立刻把這伙為禍百姓的貪官污吏給拿掉。
“由于宋人使者的緣故,走得有些慢,現(xiàn)在還在沂州?!弊笈d國躬身稟告道。
“不行?!崩罡锱闹雷诱f道,“讓他們加快腳步,濰州城內(nèi)已經(jīng)勢如水火,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p> 他說完后,立即修書一封,讓他給泰寧軍送了去。按理說,他是沒有統(tǒng)軍的權(quán)利的,不過現(xiàn)在他身上,還有著監(jiān)軍的權(quán)利,干涉一下行軍的路程,卻是沒什么問題的。
“是,我這就命人送過去?!?p> 左興國肅然一禮,直直退了出去,全然不復(fù)之前的輕松了,而打賭的事,更是徹底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