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屁股坐在了羅宇身邊,看起來就像是兩個多年未見的忘年好友一般。
羅宇也是想了起來,眼前這位自來熟的老者正是自己解決完渡輪事件后被工地保安找麻煩,在城西分局做完筆錄后出來時遇上的那位!
那位搞封建迷信搞到人家老婆床上,被警察同志“解救”出來的趙孟府!
羅宇不禁莞爾,這老騙子,路子夠野啊,居然行騙到這兒來了。
當下也不揭穿,頷首致意,“趙老,好久不見!”
趙孟府見羅宇如此,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知道我是個騙子卻沒揭穿我!
那么就很有可能,
他,也是個騙子!
嘿嘿……這小子夠上道!
不像是有的同行,
恨不得把別的同行踩死才甘心,
唉……行業(yè)悲哀??!
而且看這架勢,這小子跟王文生已頗為熟稔,倒是可以結交一番套套詞兒。
王文生小心翼翼地走了上來,“趙大師,既然您和羅先生是摯友,那我也就直說了,小女的事情就拜托二位了,事成之后,一人二十萬,還請兩位不要嫌棄?!?p> 得!
看來這老趙在王文生心目中地位頗高,連帶著看起來跟老趙形同莫逆的羅宇的身價,也水漲船高了!
本來,王文生雖然覺得羅宇不太一般,但由于對方太過年輕,難免存有輕視之心,而且原本就是敲定了請趙大師幫忙,錢牧那邊只是隨口一說,是以,羅宇最多也就只能算是個添頭。
但看眼下的狀況,那趙大師似乎對羅宇還頗為熱絡,上趕著去打招呼,結果羅宇只是淡淡的回應了一下。
這年輕人,果然是深不可測?。?p> 這下好了,兩位大師聯(lián)手,女兒的事兒啊,穩(wěn)了!
王文生當下喜不自勝,端茶倒水忙得是不亦樂乎。
期間錢牧接了個電話,說是有客戶找他。
人他帶到了,再加上他所專業(yè)的事務不在于此,所以走了也沒什么影響。
隨即便跟三人告罪,開門離去了。
羅宇心下感嘆,這世間,又多了一樁傷心事??!
…………
屋內三人又交流了一些情況,不知不覺,天已經(jīng)擦黑了。
一陣門鎖轉動的聲音打斷了三人的談話,羅宇循聲望去,只見一位十六七歲的長發(fā)少女走了進來。
“爸,我回來了?!?p> 少女背著雙肩包,聲音清脆,容貌倩麗,高挑的身材配上那一身貴族學校才有的標致的學生裝,更顯得青春無限。
王文生見狀,一臉的笑意,“小雪啊,來見過趙爺爺和羅叔叔?!?p> “趙爺爺好,羅叔叔好!”小雪走到三人跟前,跟羅宇和趙孟府打了聲招呼,俏臉微紅,很是乖巧可人。
羅宇微笑著點頭致意,心里確是一陣腹誹,這老王頭啥意思?叔叔?我有那么老嗎?這是怕我看上他女兒提前給打了個預防針啊!
你女兒美是美,可她還是個未成年??!我他娘看起來有那么禽獸嗎???!
我可是……
嗯?
羅宇眉頭微皺,摁了摁太陽穴。
嘶……似乎……忘記了什么事兒。
隨即又搖搖頭,算了,解決完眼下的事情再說吧。
小雪打過招呼后便上樓去了,王文生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二位,馬上……就要開……開始了?!?p> 果不其然,片刻后,一身婦人裝扮的小雪緩緩走下了樓梯。
“文生,家里來客人啦?你怎么不早說,我也好早點準備晚餐啊?!?p> 小雪一臉笑意,走到三人處,欠然道:“二位,實在是對不住,文生這人吶,不善交際,多有怠慢了。你們稍坐片刻,我這就去準備晚餐。”
說罷,扭動著腰肢走開了,如果不看臉的話,這完全就是個風情無限的婦人!哪里還有半分少女的清麗模樣?
王文生一直看著小雪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這才壓低了聲音,“二位大師……你們看,這……這完全就是變了個人!醫(yī)生說是精神分裂,可……可我覺著……這就是我那亡妻回來了??!”
趙孟府點點頭,皺著眉頭作沉思狀,片刻之后,似有所得,歪頭問身側自顧自剃著指甲的羅宇,“小友,你怎么看?”
羅宇抬起頭,看著趙孟府,一臉嚴肅,“趙老,此事,定有蹊蹺!”
“……………”趙孟府。
…………………………
精致的飯菜陸陸續(xù)續(xù)擺了上來,小雪熱情地招呼著羅宇和趙孟府,不斷地給二人夾菜倒酒,儼然一副賢惠女主人的模樣。
菜的味道是真好,不輸那些星級大廚,不過羅宇心中有事兒,只是淺嘗輒止。
倒是老趙,吃得那叫一個歡實,邊吃邊贊嘆“王夫人”的手藝,一點都不顧忌自己“大師”的形象。
這場景如果在外人看來,都要羨慕死這家的男主人了。
妻子年輕又漂亮,做得一手好菜,待客大方得體,談吐溫婉知性。
簡直是滿足了臭男人們心中對于“賢妻良母”形象的所有幻想。
可坐在一旁的王文生,明顯是無福消受啊,一張臉從晚餐開始就變得毫無血色,額頭上不斷地有細密的汗珠滲出,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活像是在打擺子!
這頓飯讓王文生備受煎熬,坐在他身邊的小雪就像是一塊火炭,讓他避之不及。
一頓飯畢,早已是渾身濕透。
“哈哈哈……王老弟,令……呃…尊夫人的廚藝,可真是一絕??!我老趙一生嘗遍天下美味,可都比不上這頓喲!”
趙孟府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伸出手拍著王文生的肩膀贊道。
王文生聞言,艱難地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呵呵……嗯……嗯……”
羅宇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盯著收拾碗筷的小雪,
自打小雪從樓上下來時,他就悄悄查看過了,吃飯的時候又近距離地再一次確認,小雪的身上一切正常!
如果說是有什么東西附身的話,他不可能看不出來。
可小雪從一個青春可愛的小姑娘轉變成一個成熟得體的婦人的經(jīng)過,他可是完全看在眼里的,這作不得假。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啊……
三人重新回到客廳,羅宇目光掃過墻角的幾幅畫作,那是他跟錢牧剛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過的。
“王先生,”羅宇抬手點指,“不知那幾幅畫上的女子是誰?”
“哦,那畫中人,正是亡妻……哎呀,糟了!”
“咣當!”
王文生話音未落,就聽餐廳那邊傳來鍋碗摔落的聲響!
還不等三人上前查看,就見一臉陰沉的小雪緩步走了出來,盯著手足無措的王文生,一字一句地問道:“王文生,你說,誰是亡妻?誰!”
這聲音透著一股子冰寒,完全沒了剛才的知性和優(yōu)雅!
王文生一臉的驚慌失措,胡亂地擺擺著手,“小……小雪……不不!老婆,你聽我說……”
“啊啊?。。?!”
下一刻,
小雪開始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原本的一張俏臉因憤怒而變得扭曲,“王文生!你個混蛋!你沒良心!”
“小雪!別這樣,別這樣!”王文生見狀一個健步撲了上去,緊緊抱住了歇斯底里的小雪!
懷中的小雪激烈地掙扎著,抓撓著,嘶吼著,“王文生!你對不起我!”
而后,便沒了動靜……
“小雪!小雪啊……我的女兒,你可不能有事??!”
王文生轉過頭,臉上已是淚濕一片,“大師,二位大師,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女兒,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趙孟府走上前,搭了搭小雪的脈搏,“王老弟,令嬡身體無礙,你且放寬心,先將她送去休息吧,你在旁邊守著,剩下的,就交給我和羅小友了?!?p> “好好好!就全仰仗二位大師了!”王文生將小雪背了起來,“唉,都怪我大意了……”
王文生一邊懊悔著,一邊背著小雪往樓上走去……
客廳里,只剩下了羅宇和趙孟府二人。
羅宇盯著趙孟府,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看不出來,趙老還懂中醫(yī)??!”
“呵呵呵……吃這口江湖飯,什么手段都得會點兒不是么?”
“那趙老接下來準備怎么做?”
“嘿嘿……當然是開壇了!小友,把你的家伙什兒也拿出來吧,咱倆給他唱一出好戲,這么肥的空子,千載難逢啊!”
“呵……你就不怕誤了人家小姑娘的???”
“哪兒能啊,該去醫(yī)院他們還是會去滴,我們吶,就算是給王文生點兒心理安慰!
醫(yī)院治病人,我們治家人,都是功德,都是功德!”
趙孟府嘴上說著,手里不停,早就從他的黑色皮箱中取出了一應物件兒,一個簡易的法壇說話間就布置好了!
再看老趙,
頭戴五岳真形冠,
身披赤霞紫金袍,
左手八卦鏡,右手桃木劍,往那兒一站,當真是如降魔天師再世一般!
別說,就老趙這身扮相在江湖上廝混,見面就讓人信了七八分,看著就有道行!
老趙亮完相,看了一眼羅宇,“小友,你的家伙呢?”
羅宇聳聳肩,“我沒有。”
趙孟府當下冷笑,“嘁!我當是什厲害人物,原來是個雛兒!也罷,今天我老趙就讓你開開眼,出來混飯吃,也要有點文化底蘊滴!”
說罷,趙孟府走天罡,踏禹步,身形飄忽,仙風四起,
“太上有令,搜捕邪精,護“”法神王,保衛(wèi)誦金,皈依大道,元亨利貞。
急急如律令!”
老趙的這幾句咒才剛剛念完,就聽“啪!”的一聲,頭上的五岳真形冠直接掉在了地上!
就像是被人一巴掌給扇下去的一般!
同時,屋內的氣溫瞬間降低,一股陰冷刺骨的冰寒直浸五臟。
趙孟府只覺得有只冰塊兒一般的手攀上了自己的后背,并且將整個身子都貼了過來!
老趙哆哆嗦嗦地轉過僵硬的脖子,只見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正趴在自己的肩頭,那如夜貓子般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著自己,咧開干癟的嘴,露出零星的幾只黃牙,
“嘿嘿嘿………模樣還真不賴!”
老趙當即雙腿一軟,“我滴媽耶!真……真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