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新拿出一種把自己打下的江山都拱手讓了美人的氣魄,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去,寧之一不小心看見他那破棉褲口袋里仍然自己塞了幾顆舍不得拿出來的小石頭,藏得嚴嚴實實反倒露出一絲馬腳。
實在可愛得緊。
寧之一拿著手里的石子,空空地想,要是田新將來能走出去,讀個大學(xué),未必會比蕭選差。這么一想,她忍不住思緒飄忽起來,蕭選小時候,會是怎樣的呢。會不會和田新一樣,滿臉通紅地抓著幾只昆蟲去送給別人呢?
那也太可愛了吧,不過學(xué)霸從小家境優(yōu)厚,看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也知道家教也是頗嚴,未必能有田新過得這么自在。這么一想,她又有幾分細密的心疼。
蕭選究竟是怎么長成這樣的呢,不知道心疼自己,只知道學(xué)習(xí),只知道在乎別人的感受,這樣渾身發(fā)光的人,怎么就叫自己遇見了呢。重點自己還跟他同學(xué)了一個高中,卻完全沒有注意過。
還有那個他喜歡的女孩子,究竟得多么好看多么優(yōu)秀呢。不然,怎么配得上這樣優(yōu)秀的人。
外面的光已經(jīng)從晨白走向了中午柔和得暖黃,此刻斜斜打進來,正照在寧之一面前泛黃的紙上,一道窗柩的陰影橫上桌面,像在一節(jié)舊的鐵皮車廂里度過了半年一樣。
她倪著那道輪廓起了毛邊的陰影,卻發(fā)現(xiàn)那木條的陰影陡然增大,凝成了一顆圓圓的飄著呆毛的頭。她回身一看,正是蕭選。
才一會兒不見,此時此景卻像是真在舊皮車廂里困了半年似的。寧之一并不知道自己怎會出現(xiàn)這樣莫名其妙的想法,因而愣愣地看著他已經(jīng)換好的一身整齊的灰色風(fēng)衣,半晌才說道:“你怎么不待著休息休息,出來亂跑什么?”
蕭選慢吞吞地從身后拿出一盒藥,為了不使頸間傷口牽動,他的動作極慢,可并沒有生出讓人等不及的厭煩。可能這樣的人,他做什么都像是幅畫,讓人不忍心打擾。
寧之一看見那藥盒上的字,才意識到林文已經(jīng)帶著藥回來了,這才多長時間,也太快了吧。早上七點半出發(fā),中午十二點未到就回來了,甚至飯都沒在山下吃上一頓。寧之一神色復(fù)雜地掃了一眼蕭選的臉,覺得學(xué)霸這個“啦”字效果未免太好。
蕭選在她身旁坐下來,打開藥盒,寧之一懵懵地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可下一秒,她卻被蕭選彎腰抬起她腳的動作嚇到了。蕭選傷在左頸,他用右手把寧之一的腿撈起來擱在自己腿上,然后輕輕把寧之一剛換上的拖鞋扔到了一邊。
寧之一在心里瘋狂地咆哮了一聲,不敢動,這個情形,實在是不敢動。
她呆了片刻立刻要把腿縮回來:“你干什么,自己傷成這樣還逞強給我上藥?腦子沒燒壞吧?”
他也不抬頭,只輕輕把寧之一的腳踝翻了過來:“你再亂動,扯到我的傷口,那就得再替我包扎一次了?!闭f完抬起頭,“重點是,你一亂動,我就會用力,那樣我會非常疼。寧老師,體貼一下民情好不好。”
這句“好不好”說得實在太蘇,寧之一頭皮都有些發(fā)麻,再加上自己的腳踝在他手里,雖然上的藥涼涼的,傷到的筋骨也確實挺疼的,可是她還是心里冒出了與此景此景眼中不符的繾綣之意來。